有別於飄雪的倫敦,今天的蘇黎世陽光明媚。


    周繼業做完微創手術就迴到誦山居修養。


    他跟梁修凱名為主仆,其實比親兄弟也不差什麽。


    正準備把訓好的鸚鵡送給梁修凱,忽然聽見他在書房狠拍桌子的聲音,伴隨著火冒三丈的怒罵:“女人越挑越迴去,那兔崽子到底搞什麽鬼?”


    自從程晏池拒絕顧家婚約以後,梁修凱經常這麽稱唿他。


    周繼業狐疑皺眉,快步走進書房,看到保鏢肅然站門口,梁修凱則滿麵怒色,書桌被他拍得震天響。


    “好大的火氣,怎麽迴事?你身體不好,別氣壞了!”


    “我看程晏池翅膀硬了,現在巴不得氣死老子!”


    梁修凱揮手讓保鏢出去,氣憤得不願再多置一詞,隻是要周繼業側首。


    周繼業擱下鳥籠,順著梁修凱示意的方向迴眸,頓時愣住:“挺漂亮,這女人誰?”


    垂掛的電子屏上,一對東方璧人在倫敦街頭擁吻的熱辣場麵映入眼簾。


    情景甫一入眼,饒是周繼業大把年紀都覺得老臉一紅。


    倒並非拍得多不健康,隻是他們曖昧膠著的氛圍太濃,所以容易令人浮想聯翩,格外能帶動人的欲念。


    他還從沒見過程晏池這麽放浪風流的一麵。


    梁修凱抬眼打量那個被程晏池以占有姿勢禁錮胸前的女人,冷眸翻滾著陰雲,法令紋撐開臉上的溝壑,隨手將桌邊的文件袋扔給周繼業。


    周繼業一目十行看完,眼皮倏然繃了繃:“程昱川的未婚妻盛微寧?”


    言罷,他徹底理解梁修凱的心情了。


    本來梁修凱對程晏池三番兩次推脫娶顧雅筠就很不滿,兼之他選了碧姬做女朋友,不滿的程度暴漲好幾倍,舅甥關係受到衝擊,至於而今……


    梁修凱把妹妹梁婧宜的死怪到程家頭上,對程家人厭惡至極。


    程晏池倒好,找盛微寧做第四任女朋友……


    盛微寧不僅是程家養女,還曾是程昱川的未婚妻。


    程昱川又是程晏池同父異母的弟弟。


    周繼業在腦子裏梳理一番他們亂七八糟的關係,不太明白程晏池的心態。


    確實如此,挑女人的眼光越來越退步了。


    商界驕子的地位無人能及,為何選女朋友的能力這麽差勁?


    “那邊的新聞一爆,我就找人查了盛微寧。從目前搜集的資料來看,一個家道中落愛慕虛榮的拜金女而已,恆遠破產,程家在鏡海銷聲匿跡,她卻能毫發無損全身而退。據我所知,她把自己手上的股份以高價賣給晏池,還做過晏池的翻譯,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周繼業聽懂了梁修凱的話外音。


    盛微寧再厲害,但程晏池也不可能隨便任由女人擺布,隻能說明他們在鏡海或許就有瓜葛。


    梁修凱拿著煙鬥坐迴圈椅,吞雲吐霧過後,重新望向屏幕,盯著盛微寧沉思一會兒,嚴厲的眸掠過刀刃般鋒銳的淩厲:“我記得她,晏池當初被韓閔挑釁,為她上過賭桌,還花言巧語騙我不想殃及無辜。”


    周繼業大吃一驚,蒙特卡洛的賭桌沒幾個能安然無恙脫身。


    他再次翻閱盛微寧的資料,詫異:“這姑娘眼下就在利茲讀研,翻譯專業。”


    “晏池為風電項目跑利茲去了。”周繼業實在不信天底下有如此巧合的事:“他們是偶遇,還是這些年藕斷絲連?”


    “不清楚,我吩咐人去查盛微寧更詳細的資料,需要點時間。”


    “照理,應該是偶遇再加上舊情複燃,晏池先前對碧姬的熱乎勁也不假。”


    梁修凱習慣性把玩鐵球,眉宇間的威懾老而彌辣,隨手關掉電子屏:“我不管盛微寧有沒有三頭六臂,總之,她能迷惑得了晏池卻瞞不過我,光憑她做過程昱川的未婚妻就不配進梁家大門,不幹不淨更不自愛。”


    周繼業迴想剛才看見的照片內容,覺得不踏實,麵上仍笑著寬慰梁修凱:“晏池還不至於被一隻詭計多端的小麻雀迷得神魂顛倒,頂多圖新鮮,梁家的未來主母哪能是那種出身寒微又不懂檢點的女人?”


    “雅筠……”他話鋒倏然一轉,擔憂道:“要不要督促晏池解釋兩句?”


    梁修凱一言不發,煙霧逐漸模糊了眼底深沉莫測的光,轉鐵球的手忽而收緊,沉吟道:“我自然要打電話教訓兔崽子,盛微寧就留給雅筠解決。雅筠估計已經在去倫敦的飛機上,她未來是梁家主母,該學一些手段,還得處理掉試圖破壞他們婚姻的女人,把盛微寧丟給她練手。”


    周繼業深以為然:“雅筠從小被嬌慣著長大,性情比較溫順單純,是該讓她獨立化解些難關,不能老護著。”


    轉念,周繼業擔心起另一件事:“顧文勳手裏抓著對梁家不利的把柄,倘若晏池的緋聞傳到他耳中,恐怕又是一樁麻煩。”


    “等雅筠嫁過來,顧氏就是梁氏的囊中之物,把柄算得了什麽。”


    梁修凱原本稍微和緩的臉色瞬間沉森:“雅筠那麽喜歡晏池,難道胳膊肘還會往外拐?顧氏就是她的嫁妝。不過那孩子我確實非常滿意,旺我!”


    他豪邁笑了笑,轉身去拿話筒準備給程晏池打電話。


    周繼業放輕腳步退出去。


    關門前,他聽見老者慍怒的責罵震懾書房空氣,語氣刻薄:“程昱川的未婚妻你也沾手?就不嫌髒?我花這麽大心血栽培你,是要你撿破爛的?”


    *


    窗外大雪紛飛,辦公室開了暖氣,可此刻的低氣壓卻沉沉壓迫心口。


    程晏池對梁修凱這通電話毫不意外。


    不止是承受犀利的責問,他很清楚自己做出那個決定以後,需要麵臨多大壓力。


    盛微寧篤定梁家能讓他改變主意,放她走,他會用事實告訴她答案。


    手機響了差不多一分鍾,他才若無其事接起來。


    聽到梁修凱對盛微寧的辱罵,程晏池手指搭著額頭,漫不經心撩起唇角:“不管她過去是誰,今時今日是我的女人,您別質疑我的眼光,舅舅。”


    梁修凱微微一愣,哪怕隔著電磁波,他依然能從程晏池懶淡的話語想象外甥寒峻漠離的表情。


    他對長輩一如既往的尊敬,然而也隻是吃飯喝水那樣尋常的“尊敬”。


    “我問你,你對盛微寧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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