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聚好散。


    四個字甫一入耳,程晏池勾唇,涼薄又譏嘲的弧度挑上唇角。


    他們之間從無好聚,又何來好散?


    盛微寧轉過眼,坦坦蕩蕩和程晏池對視,眼底流淌冰涼月輝。


    程晏池低笑,慢條斯理撥了撥袖扣,表情被幽暗模糊,眼簾微垂,俊雅斯文的麵容爬滿寒涼陰沉的況味。


    “這輩子,最好別再出現在我眼前知道嗎?”


    程晏池漠漠地掃一眼盛微寧,眉目泛起悠長的冷意,沉冰凝結的雙眸攫住她臉龐,停頓很久,又好像隻是一掠而過。


    清涼的嗓音幹淨如深秋的山泉,一字一頓:“要滾,就滾遠點。”


    盛微寧仍然漫不經心,輕描淡寫瞥眼他邪肆陰柔的淺笑,嬌慢地拉長聲調:“放心,不會出現的,世界那麽大,我們不可能再遇到。”


    隻要他不找她,她甚至連倫敦也不會隨便去。


    無論是他抑或梁家,都惹不起。


    程晏池笑容更深,胸腔猛然騰起的激烈情緒潮起潮落,麵上始終風平浪靜,抬步走到盛微寧跟前,指骨鉗製她嬌小的下頜:“但願如此。”


    盛微寧靜靜感受著下巴傳來的鮮明痛楚,忽略他眸中的風起雲湧,突然踮腳摟住男人脖頸,甜美的笑靨一點點暈染他凝寒瞳孔。


    “以後也不會再見麵,來個goodbyekiss怎樣?”


    程晏池清冽深寂的眸光籠罩湊近自己的盛微寧,麵色無波無瀾。


    盛微寧沒閉眼,睫毛簌簌,在他幽深的瞳眸裏清晰看到另一個自己,心跳情不自禁漏掉一拍,櫻唇蜻蜓點水的擦過他唇峰。


    彼此的唇瓣一觸即分,盛微寧推開程晏池毫不留戀抽身而退。


    擦肩而過的瞬間,一股迅猛的力道朝她驟然席卷。


    盛微寧驚唿,背部再次被甩在牆壁,疼痛擴散整個背部。


    程晏池眼神暗沉兇狠,笑聲嘲諷,裹著一團寒冰卻滾燙喑啞的聲息噴灑女生柔嫩耳畔:“國外的goodbyekiss不是這樣的,我教教你。”


    盛微寧眉尖一跳,眼睜睜任由光影中他晦暗的俊臉朝自己逼近,那股危險的侵略感迫得毛孔都生出顫栗……


    *


    “哇,你這是怎麽了?吃超級辣椒還是被蜈蚣咬了?”


    應歡本來喝得醉醺醺,瞅到盛微寧的鬼樣子霎時嚇得清醒不少。


    盛微寧的長發盡管經過梳理沒那麽蓬亂,可仍能看出端倪,臉蛋紅得能媲美小龍蝦,最慘不忍睹的是嘴巴……


    應歡打量兩眼盛微寧,恍然大悟地奸笑出聲,立刻交代阿晉買口罩。


    “是我的錯,不該這麽晚把你叫過來,不然你也不會碰上程晏池。”


    阿晉隨身保護盛微寧,能占盛微寧便宜的,除程晏池不做他想。


    盛微寧一路進來都捂著嘴唇。


    聞言,難堪地望向應歡,一開口,嗓子同樣啞得不像話:“那男人簡直畜生變的。”


    “打是情罵是愛。”


    應歡站起來檢查盛微寧的連衣裙,領口被撕開了些,她鬱悶,迴房裏找了條煙灰色的緞麵a字裙給盛微寧:“幸虧我們身形體重差不多。”


    盛微寧也沒什麽忌諱,直接當應歡的麵換衣服。


    應歡好整以暇欣賞盛微寧婀娜的身材,眉飛色舞地調侃:“難怪某人兇殘得很,瞧瞧你這養眼的胸腰腿,我記得你讀書那會兒發育的就好,好多男生體育課都愛盯著你。”


    盛微寧眉梢微挑,倒了一大杯水潤喉嚨,緩慢撫摸自己的唇,嫌棄地撇撇嘴:“我今天也不知道走什麽黴運,一天接連兩次偶遇程晏池。”


    “有緣千裏來相會,你兩說不定在y國還能死灰複燃,我總感覺程晏池不會輕易放過你,但是他又有顧雅筠了。”


    應歡隨意把手機的微博打開,示意盛微寧看那張照片:“你猜他們睡了沒?應該沒有,否則他幹嘛對你這麽熱情。”


    盛微寧捧著水杯羽睫翕動,涼涼一笑:“我才不要再見到他。”


    她說完正色端詳醉眼朦朧的應歡:“又吵架了?”


    應歡懨懨的,反應很遲鈍。


    盛微寧狐疑蹙眉,心念一轉,伸手探她額頭:“你發燒還喝酒?有病。”


    “我不舒服,不小心把應妧送他的筆筒摔碎了。”


    應歡護住自己的酒杯,懶洋洋垂著腦袋,漂亮的手轉而搭上脖子,自衣領內扯出條項鏈串著的哨子。


    盛微寧眼波微動,心裏沉甸甸的,咬了咬格外酥麻的唇。


    “我當年眼睛看不見,他送我這個,說是……隻要我吹起它,他就能聽見聲響過來找我……我第一次吹,他沒出現,因為陪著應妧。”


    “那條狼狗險些咬傷我,後來我再也沒吹過。”


    應歡噗通倒在桌麵,臉頰貼著桌沿,冰涼的水跡順著眼眶滑落,匯聚成晶亮的小水坑,喃喃自語:“喜歡一個人,好辛苦。”


    盛微寧不知想起什麽,眸子裏岑寂的光芒跳躍:“那就別喜歡了。”


    “你是應家的千金,多得是桃花等著你采擷,你為什麽偏要祁寒舟?”


    應歡失笑,神色淒然,鼻音濃重地開口:“你沒真正喜歡過人,你不懂,能隨便變心那隻能表示你不愛他,可如果真的愛,要放手很難。”


    “我在祁寒舟身上付出太多太多了,已經沒法兒再重新開始。”


    “阿寧,”應歡坐起來攬著盛微寧,口齒不清嘟囔:“所以你離開程晏池是對的,感情萌芽狀態就把種子狠狠掐滅,不要迴頭,也不要停留。”


    盛微寧默不作聲,方才輕鬆寫意的神情此時顯得凝重,濃密的眼睫遮住眸底若隱若現的冷流。


    眼見應歡又要倒酒,盛微寧隨手取了酒杯:“反正我要出國,陪你喝。”


    “別,這是伏特加。”


    應歡製止盛微寧,腦子靈光一現,忽道:“你不方便喝酒,來例假了。”


    盛微寧從容拔出酒塞,語氣尋常:“最近大概作息不規律,前天走的。”


    悶頭喝了幾口,估計味道太烈,盛微寧猛地嗆咳起來。


    應歡連忙幫她拍背,卻發現,盛微寧單薄的肩頭輕微聳動。


    她一愣,酒立時醒了大半:“阿寧,你不舍得他?”


    盛微寧單手撐著額頭支在桌邊,黑發掩映溫淨麵頰,剔透的水珠一顆顆墜落地板,痛苦地皺著眉:“我好像被騙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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