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舟與應歡結婚就一年而已。


    他們每次都有做措施,祁寒舟也言之鑿鑿不要應歡給他生孩子。


    所以聽到應歡疑似懷孕的消息,盛微寧無不陰暗地猜測:“你在那玩意兒上戳洞洞?”


    應歡執拗的性格,她太了解了。


    當初祁寒舟說什麽都不願意娶應歡,她直接以破壞應妧眼角膜做要挾。


    她愛祁寒舟愛到——寧可放棄眼角膜做一輩子盲人也要得到他的地步。


    應歡畢竟是公眾人物,已經做了些變裝,帶著一頂假發與墨鏡。


    “我的確做過那種事,可被祁寒舟發現了。”


    應歡吐吐舌頭,低聲:“後來祁寒舟很提防我,謹慎得不得了,甚至……”


    她苦笑,遞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給盛微寧。


    盛微寧也並非純少女了,當然秒懂應歡的弦外之音。


    既然如此,應歡確實懷孕很困難。


    “那你這次是意外?”


    應歡沉默幾秒,聳聳肩,笑容更加苦澀:“上個月我們在展覽館遇到教應妧畫畫的老師,他約莫觸景生情,晚上迴去失控了。”


    盛微寧心裏千迴百轉,半真半假地勸解:“這麽辛苦,要不離婚?”


    “不要,我從小就喜歡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男人,為什麽拱手相讓?”


    應歡不假思索拒絕,爾後大大咧咧一笑:“其實這樣也挺好,至少我們的名字都寫戶口簿裏,你別看他是坐輪椅的瘸子,行情不比西門慶差,我前腳離婚,後腳就有狐狸精爬他的床。”


    “人死不能複生,應妧早晚會在他記憶中淡化,我拿一生賭那個結果。”


    盛微寧看一眼精神懨懨的應歡,想到祁寒舟那次望著她的眼神,意有所指:“再給他點時間,你們彼此都有心結,我相信你能得償所願。”


    “那你呢?我早上看到新聞,好像顧雅筠跟西門慶的進展突飛猛進,都在車庫約會了,雖然他們還沒正式和好,可你的處境很尷尬。”


    “他把我給算計了。”盛微寧低笑,陽光落不進她雙瞳,清透的眼眸染幾許寒涼:“日久見人心,我看我和他的羈絆不淺。”


    說完這句耐人尋味的話,她拉著應歡踏入藥房。


    兩個女生第一次買驗孕棒,尤其是應歡顯得特別緊張,把小票隨手塞給盛微寧就快步躲進了洗手間,這做派搞得盛微寧的神經也繃緊了。


    半小時後,應歡一臉無精打采走出來。


    盛微寧心念一轉,沒主動開口。


    “估摸是最近太忙導致大姨媽不準。”


    應歡將一條杠的驗孕棒丟進垃圾桶,滿不在乎地聳動唇:“正好有公司想邀我拍戲,我樂得輕鬆。”


    盛微寧忽視她眼底濃鬱的落寞,傾身抱了抱她:“當辣媽你還早。”


    應歡輕輕嗯了一聲。


    *


    午後,盛微寧迴程家,應歡情緒低落,她陪著吃頓飯又做了兼職。


    自從辦公室那次的對峙,程晏池把兼職還給她了。


    盡管視頻依然沒發到她手中。


    盛微寧不太擔心視頻外泄,擔憂也沒用,何況程晏池不至於那麽卑劣。


    視頻的拍攝日期是程晏池第一次送她迴學校那晚。


    他當時沒接電話,反而把手機扔儀表盤,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假若真把視頻公布,鏡海必然早沒她這個人。


    他算計她,或許比那之前更早。


    可拍視頻的那個節點毀掉她,也能效果不錯。


    程晏池……對她終究不夠狠。


    傭人正搬四季青,盛微寧不以為意,抬步直接上樓梯。


    包裏響起急促振鈴。


    她低頭拿手機,手包裝挺多學生做過的習題,瞧著鼓鼓囊囊。


    盛微寧忙著接電話,一疏神,練習冊順帶被掏出洋洋灑灑掉落滿地。


    她滑開通話鍵,一邊接聽一邊彎腰撿題本,眼角餘光不期然掃到熨燙得格外筆挺的褲線。


    盛微寧動作微頓,隨即神色如常地掀眸。


    程晏池漫不經心斜倚著牆壁,眼神清寂深邃。


    兩人的目光短暫碰撞,空氣裏卻驟然迸發嗞嗞火花。


    盛微寧敷衍地笑笑,繼續壓低聲音講電話順便拾冊子。


    程晏池遠如空山的視線掠過盛微寧輕飄飄逡巡地上的答題冊。


    走廊的落地窗沒關嚴,風悠悠蕩蕩拂進縫隙。


    一張白紙黑字的購物小票被吹到他腳邊。


    程晏池瞳孔的焦距自然而然拉近,懶散地瞥了眼。


    原先風雨不驚的麵色立時發生微妙變化。


    他挺拔的身形震了震,盯著那行黑色小字心頭一悸,許久沒迴過神。


    ——驗孕棒。


    腦子仿佛被強雷轟隆炸開,猶如蓄著清潭淩水的瞳眸波濤迭起,耳畔隻剩下卷浪傾覆的巨響瘋狂侵襲著胸腔,幾乎把他引以為傲的理智盡數淹沒。


    盛微寧不曉得程晏池須臾間已千頭萬緒。


    看到小票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等醒覺這是應歡塞給她的便兀自近前。


    熟料,麵前陰影陡然一暗,男人的速度比她更快。


    輕薄的紙張被程晏池捏在指腹,幾不可見顯出折痕。


    盛微寧挑眉,抬頭對上他諱莫如深的眸光,像黑曜石暈染霧靄透出沉暗光澤。


    四目相望,觸及程晏池眼底濃稠流淌的異色。


    她倏然頓悟,嘴角慢慢綻放一絲恬靜笑靨。


    身後傳來傭人的腳步聲,盛微寧的纖指將小票從男人手裏慍怒扯走,輕慢道:“不是我。”


    話落,盛微寧便瞥到程晏池眸底的暗湧宛若退潮一般逐漸淡去。


    盛微寧漠然勾唇,越過程晏池身畔款步走遠。


    程晏池誤會她懷孕了。


    怎麽可能呢?


    且不論他不想要,她更不想要。


    眼前閃現程晏池剛才那副比被雷劈還誇張的情態,盛微寧眼波微沉。


    幸虧沒懷孕,否則會是被親爹嫌棄的小孩。


    多可憐。


    盛微寧拐過長廊,婀娜的身姿很快離開程晏池的視野。


    他駐足原地,寒漠的輪廓紋絲不動,心底卻突然寂靜得空曠。


    *


    傍晚時分,白彤母女登門造訪。


    四季青盆栽將客廳妝點得越發富麗堂皇,水晶燈光芒璀璨,整棟別墅豪華得如同城堡。


    盛微寧冷眼瞅著程建雄跟白彤寒暄些言不由衷的話。


    顧家撫養了程晏池四年。


    程建雄沽名釣譽,哪怕忌憚他也得做做表麵功夫見白彤。


    顧雅筠坐在白彤身側,正對麵恰巧是盛微寧。


    撩起眼睫,她不動聲色打量女生,麵容倏忽劃過一抹震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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