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川順著程建雄的視線看過去,漆黑的眸子微眯,倏然劃過異光。


    顏值極高的男女出現在煙火氣分外濃烈的空間,讓一切變得更美好。


    因為是包廂內用餐,故此遵照日式用餐禮儀需要脫鞋。


    程晏池略微退後,先讓盛微寧在榻榻米脫了鞋。


    程昱川諷刺地挑起眉。


    這境況……不知情的還真以為他們是一對。


    他心頭沉了沉,耳畔似是自動迴響起肖若萍的話,猶如魔音灌入——


    “你爺爺過幾個月就要大辦壽宴,在那天鬧點麻煩出來,扳倒程晏池很容易。”


    程昱川擰眉,內心一片翻江倒海,視線再度遷移盛微寧。


    盛微寧步態淑女地走近餐桌,先朝程建雄點頭笑笑:“爺爺。”


    爾後,轉眸看向程昱川,同樣露出溫婉的笑容。


    程昱川默默扣緊茶杯,眸光自從容跪在坐墊上的盛微寧掠向程晏池。


    也不曉得是心理作用或是疑神疑鬼,他竟從中莫名嗅出奸情的味道。


    程晏池淡淡地瞥了眼目光銳利的程昱川,閑庭信步走到墊子邊跪坐。


    程建雄一貫的和藹:“我們還沒在公司附近的餐廳吃過飯,今天破例。”


    程晏池未置一詞。


    “阿寧,你快看看有什麽愛吃的,爺爺請客。”


    盛微寧拿過菜牌,看了兩眼,欣然彎唇:“沾了爺爺的光,我有口福了,公司餐廳的飯菜也並非不好,不過偶爾換換口味挺不錯。”


    程昱川撥動著茶杯,漫不經心搭腔:“大哥,你聽見盛微寧的牢騷沒?她好歹是跟你做事的,雖說領頭的要以身作則才能上行下效,但她畢竟是你弟媳,你該不會小氣到私下裏連頓便飯都不請?”


    彼此一搭話,就是濃厚的火藥味。


    盛微寧無辜躺槍,訕笑著翻了一麵彩頁。


    這種兄弟交鋒的場合,她作壁上觀,少接茬比較好。


    程昱川擺明了挖坑,程晏池如果私底下和盛微寧吃飯,那代表什麽?


    程晏池坐得筆直,可神態舉止仍散發股閑適慵懶的意味。


    他掀眸對上程昱川挑釁的眼神,餘光都沒給盛微寧,淡淡道:“是我手裏的人,我當然會照看周全,不用你操心。”


    程建雄見狀適時打圓場:“晏池早跟我說過了,公司的職員都不容易,年底會搞員工之類的聯誼活動,包括巴黎三日遊。”


    “真大方。”


    程昱川不冷不熱接了一句,又迴到之前的話題:“不操心不行,盛微寧是我未婚妻,明年春天籌備結婚,於公於私,都得請大哥關顧。”


    程晏池神情寡淡,音色平緩沉穩:“公私分明才是領導者最基本的守則,阿寧是你未婚妻,該嚴格的我不會放水,該獎勵的我也不會疏漏。”


    說著,他兀自笑了一聲,唇畔莫名邪痞橫生,淡然睨著盛微寧:“阿寧到時候喜歡什麽新婚禮物提前告訴我,我一定準備得妥妥當當。”


    最後四個字語氣尋常,盛微寧卻心尖震了震。


    程昱川忽然抬手握住盛微寧的手,淡笑:“大哥的身價在你我想象之外,你也不用客氣,盡管按自己的喜好提要求,我相信他不會吝嗇的。”


    程晏池幽深的瞳眸被冰冷鏡片襯得愈加充滿距離感,像凝冰的潭水。


    他漠然望了眼女生被程昱川抓住的手,嘴角笑若春風。


    盛微寧沒表露任何抗拒程昱川親近的意思,泰然處之迎視著程晏池,嫣然一笑:“記得了,我肯定不會矯情。”


    程晏池眼波平靜,眸底最深最隱秘的地方卻藏著一條洶湧的暗河,春風散盡,凜冽悄然覆蓋河麵。


    程昱川側首打量盛微寧,風流倜儻的臉龐寫滿笑意,唇邊勾著愉悅弧度:“那你可得趁年底前的這段日子多表現,畢竟明年大哥就不算你的上司了。”


    程昱川問程建雄要盛微寧的事,程晏池早已得知。


    “該給的總會給,急什麽?”


    程晏池語聲涼薄,臉上找不到絲毫的情緒起伏:“總不至於,怕新娘在婚禮上落跑,所以非得問我要好處。”


    “開什麽玩笑?”


    程昱川眼裏針芒一閃,笑眯眯地反駁:“我想過了,重新培養我們的感情,盛微寧也不會得理不饒人。”


    他放開盛微寧,盯著程晏池:“你把舒曼甩了?最近都沒怎麽聽你們的消息,前陣子還天天秀恩愛。”


    大概程晏池提前幹預,媒體並未如何大肆宣揚。


    程晏池慢條斯理拆開筷封:“不合適。”


    程建雄心念一動,轉瞬便有了一番思量,麵上卻不太讚同:“舒曼是好姑娘,我早說過你,整天隻顧著工作,哪裏有時間互相增進了解?你怎麽說分就分?”


    程昱川似真似假調侃:“女人熱戀期患得患失,難免對男人管得寬一些,你上迴在錦瑟包舞娘過夜盡管荒唐點,男人尋歡作樂很正常,難道舒曼揪著不放?”


    聽見舞娘那件事,盛微寧羽睫翕動,眉骨無聲籠上淺淺清寂。


    “家花不如野花香,不都互相心照不宣?”


    程晏池的腔調懶散,薄唇揚起,眉眼反而涼如寒玉。


    程昱川不辯駁,狀若誠懇地保證:“我決定以後就守著家花。”


    程晏池嗤笑。


    程建雄立刻老懷安慰,程昱川總算發現盛微寧的好了。


    他滄桑的眸瞅著燈光下溫潤如玉的盛微寧,失神霎那,很快又把自己抽離往事。


    程晏池正喝茶,透過檀色杯沿抬眼,恰好目睹程建雄的異樣,一絲怪異的感覺油然而生。


    一頓飯心思各異吃完,中間發生一記插曲。


    盛微寧與程晏池不約而同夾到同一塊天婦羅。


    本就詭異的氛圍變得更微妙。


    程建雄也注意到這一幕。


    程晏池波瀾不驚,禮讓兩句,淡定換了另一塊。


    盛微寧鎮定地收迴公筷,想象征性謙讓程晏池。


    程昱川徑自夾了那塊天婦羅扔她碗裏,她麵不改色吃完了。


    一起離開料理店,程晏池的手機忽地響。


    盛微寧若有似無睇了眼,辨出他的口型是“舒曼”。


    程昱川同樣察覺了,斜睨著她意味深長:“一邊說分手,一邊藕斷絲連,程晏池也不過如此。”


    肖若萍的打算既然猜到,盛微寧遊刃有餘,隨意附和:“戀人分分合合很正常。”


    當日傍晚,程晏池見到了舒曼。


    “跟蹤我,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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