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靜了一秒。


    程晏池咬著煙掃向長發覆麵的女生,依舊沙啞的嗓音被煙熏得更性感:“腿殘了?還是腦殘了?”


    盛微寧紅腫的唇瓣隱約滲透血絲,輕聲吐字:“腿殘了,腦子也不清楚,我現在看到你就覺得不真實,你不要做人了,直接當禽獸吧。”


    程晏池垂眸,盛微寧的確像個破布娃娃。


    沒辦法。


    她越輕挑,笑得越明媚,他的摧毀欲便越強。


    憑什麽呢?


    他顛沛流離那些年,她養尊處優。


    哪怕家道中落,活得也比他好。


    即便是如今,被他踐踏折辱,她依然處變不驚,唯利是圖。


    趙雪竹曾說她女兒要嫁給最優秀的男人。


    他就偏霸占她做情婦,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程晏池掐住盛微寧下巴,語聲溫漠:“那勾引禽獸的你又是什麽?豈不是禽獸不如?”


    盛微寧凝眸看他兩眼,嬌癡地笑,微啞的聲線纏上他耳骨:“我們一物降一物呀,說真的,我好餓,陪你睡了一晚,連早餐都換不到?”


    “我昨晚在打麻將,本來能贏很多錢,你莫名其妙把我叫出來,我的損失,你打算怎麽賠?”


    程晏池似笑非笑地睨著盛微寧,深眸玩味眯起:“西門慶又是誰?”


    盛微寧無辜地眨眨眼,指著自己又指向程晏池:“如假包換。”


    程晏池清雋的臉孔立時陰沉沉的。


    “怕什麽?你龍精虎猛,武鬆也打不過你。”


    盛微寧勾著眼瞅男人,咬唇,語調楚楚可憐:“真餓,我還得迴學校。”


    程晏池偏眸,修長手指取了煙,薄唇輕啟,飄渺的煙霧悠悠拂向她。


    盛微寧閉了閉眼,迎著那層輕薄的霧氣,仰頭親吻他。


    從俊逸的眉宇流連至高挺鼻梁、鋒利的唇角。


    程晏池麵無波瀾,模樣斯文清貴,感官卻被盛微寧輕而易舉調動。


    櫻唇即將吻住凸起的喉結時,男人側臉避過,隨手推開她。


    車子啟動了。


    盛微寧慢條斯理地穿連衣裙,臉上露出得逞的笑。


    幾分鍾後,程晏池穩穩停了車。


    盛微寧透過車膜往外打量,眼睛立馬亮晶晶的。


    “我要油條,水煎包跟抹茶豆漿。”


    程晏池不鹹不淡:“你想撐死?”


    女生怨念的聲音像緊箍咒:“奴家被掏空了,生無可戀,隻想吃頓飽的。”


    程晏池冷笑,解開安全帶下車。


    盛微寧坐車裏,靜靜地望著程晏池走進早餐店,眼底隱現泠泠流光。


    程晏池從小生於市井,對這種煙火味濃鬱的地方並不排斥。


    他拎了早餐轉身,一手將錢夾放進風衣。


    旁邊無意路過的中年女人忽然駐足,隱晦地偷覷他幾眼。


    直至程晏池目不斜視離開,女人連忙撥了串號碼出去。


    *


    舒曼今天有會議要開,起了大早做準備。


    床頭櫃上的手機嗡嗡不停,她看了眼來電接起:“彭姨。”


    彭姨是她外婆的保姆。


    “曼曼,你在哪兒?”


    舒曼隨口道:“這才六點,我肯定在家啊。”


    “你不在程先生身邊?那……”


    舒曼敏感地聽出彭姨有未盡之言:“您有什麽事嗎?”


    彭姨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委婉地提醒:“曼曼,你多花時間陪程先生,畢竟熱戀期,別老泡在辦公室。”


    舒曼倏然感覺自己新搭配的套裝不太好看,澀聲:“您想說什麽?”


    “我剛在早餐店碰到了程先生,他隔三差五上雜誌,我肯定不會認錯!就……我看見他買了些早點,口味很像女孩吃的。”


    聞言,舒曼的心陡然沉入穀底。


    她攥緊手機,努力穩住紛亂心緒:“您是不是看錯了?”


    “豆漿是抹茶味的,程先生那樣的男人愛吃抹茶?我記得程家也沒千金,能勞動程先生紆尊降貴買早餐,那得是什麽身份?”


    “而且……大早上的,這說明他們至少半夜都在一起吧?”


    舒曼的大腦一片空白,心口砰砰亂跳,壓根聽不見彭姨的後文了。


    她虛軟地跌坐沙發,下意識想打電話給程晏池問清楚。


    可拇指按著那格外熟悉的數字,舒曼緊繃的肩膀驟然垮下來。


    他們是逢場作戲騙外界的,她又有什麽資格質問他?


    程晏池那樣的條件,有別的女人也很正常。


    隻要她在公眾麵前仍是他對外宣稱的女朋友,他連背叛她都談不上。


    一時間,舒曼的腦海湧現千頭萬緒。


    程晏池不愛吃甜食,雖然他沒刻意表現,然而舒曼每次吃飯都會不聲不響記下他的飲食習慣。


    抹茶絕對不是他吃的東西。


    怪不得他要她配合演戲,還說他們不會有以後,因為他已經有喜歡卻暫時不能公開的對象?


    舒曼置身秋日明亮的晨曦,眉梢眼角卻沁出灰白的慘淡,從未有哪一刻如現在這般感到可笑。


    不僅可笑,還很可悲。


    她原以為自己能暖化程晏池這座冰川,沒想到,她從一開始就失去了得到他的機會。


    *


    “昱川昨晚又去找了沈瑤?”


    肖若萍將剛買到的娛樂報紙煩悶地扔地上。


    “那死丫頭性命攸關之際對我棄之不顧,我怎麽可能允許她做我的兒媳婦?昱川到底怎麽迴事?”


    肖若萍氣得腦殼發疼,隻覺得最近沒一件事順心。


    容媽撿起報紙,昨天程昱川出入沈瑤公寓被狗仔拍到了,還是大白天,這儼然在打肖若萍的臉。


    程昱川一直沒著家,電話也不接。


    “二少爺年輕氣盛不定性,又念舊,他們畢竟談戀愛那麽多年,短時間放不下也情有可原。”


    肖若萍抑鬱地摁著眉心,叫苦不迭:“沒點危機感,如今是他兒女情長的時候嗎?程晏池步步緊逼,他還渾然不覺,我真是把他寵壞了。”


    容媽思忖一會兒:“夫人,我看盛小姐挺不錯,起碼比沈瑤好得多。”


    肖若萍的神情更加陰冷:“兔子急了也咬人,如果盛微寧知道我曾經雇人強她,她沒準兒哪天就會在端給我的燕窩裏下毒鼠強。”


    她那時一心把沈瑤召進程家礙程建雄的眼,盛微寧自然便成中釘。


    盛微寧被人強了再懷孕,還有什麽臉留在鏡海?


    容媽其實不認同肖若萍的做法。


    幸虧盛微寧跑了,不然對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而言,太殘酷。


    肖若萍掐了掐掌心:“我不能讓盛微寧這麽留下去,得盡快想法子趕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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