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遠集團的會議廳。


    積壓的工作都在會議中安排妥當,眾人魚貫而出。


    程晏池修長的手指捏了捏眉骨,眼底泛起不易察覺的疲倦。


    他整理好文件緩步離開門口,表情比冬日雪水更冷淡清冽。


    手機忽地震動。


    程晏池滑開屏幕看了一眼,反光的鏡片遮擋住深眸中轉瞬即逝的冷銳幽光。


    “盛小姐也太勇敢了吧?不但救下二公子還救了好幾個小孩。”


    “就是啊,現在這個社會多得是袖手旁觀,見義勇為確實可貴。”


    程晏池剛準備進電梯,耳畔冷不丁飄來兩名女職員的議論。


    他微微側身,眼底仍然看不到多餘的波動,神色清寂平淡,語調稀鬆平常:“你們剛才聊的什麽?”


    程晏池在公司絕談不上好說話,麵對不服他的股東更是手段淩厲。


    即便他的言行舉止總給人溫文爾雅的感覺,可接近以後就會發現,他表麵有多溫和,骨子裏就多疏離。


    盛微寧作為程晏池的未來弟媳,性格又不討嫌,他過問下是理所應當。


    其中有名職員連忙道:“盛小姐出事了,她今天去交贖金經過人行天橋被車給撞到了……”


    程晏池輕輕挑眉,唇線掀起:“車禍?”


    “不對,你沒看營銷號發的新視頻。”


    另一名職員快語截斷她:“本來摩托車撞的是程總監,盛小姐救夫心切直接把他給推開,所以自己就從樓梯滾了下去,現在還急救呢。”


    “原來是這樣,盛小姐真的很愛程總監呀,程總監太不懂珍惜了。”


    耳聞這些七嘴八舌的討論,程晏池側顏岑寂,眯了眯眼睛,沒再多言。


    賀章迴想前幾天在巴黎的所見所聞,隱晦地打量著程晏池。


    卻發現男人神情寡淡,清俊的輪廓風平浪靜。


    似是於他而言,盛微寧出事根本激不起心底的半點漣漪。


    *


    夕陽斜射進特級病房,染開或明或暗的光影。


    盛微寧醒來的時候,腰酸背痛,膝蓋也疼得要命。


    她本能地想起身,耳邊立時傳來傭人慌張的聲音:“盛小姐,您別動!”


    盛微寧看著傭人幫她把床靠搖高,舔了舔幹燥的唇瓣:“夫人還好嗎?”


    “綁匪趁亂拿走了贖金,警方還在追蹤綁匪的下落,夫人好像被囚禁深山的木屋裏,二少爺已經帶人趕去救她。”


    盛微寧費力思索片刻昏倒前的事,輕聲吐字:“我怎麽了?”


    “二少爺差點被摩托車撞,是您奮不顧身救了他,醫生說您有多處軟組織挫傷,膝蓋也有骨裂的跡象,需要臥床靜養一段時間。”


    “那個明知天橋禁行還飆車的社會青年,老爺也堅持追責。”


    盛微寧敏銳地發覺傭人對自己的態度格外恭敬,估計是程建雄吩咐的。


    “盛小姐,容媽專門給您熬了豬骨湯,我先熱熱再來照顧您。”


    盛微寧點頭,順手拿過平板刷微博。


    肖若萍被綁架鬧得沸沸揚揚。


    肖家這次因為茂名賠償了大量工程款,所以支付的贖金多半出自程家。


    盛微寧隨手刷了幾條推送,她救程昱川的光榮事跡也躋身爆點,吃瓜群眾甚至將她比作為愛不求迴報的瓊瑤女主。


    輕慢地扯扯嘴角,目光嘲諷。


    為愛犧牲?


    她從不曉得自己居然能有這麽偉大。


    一石三鳥罷了。


    此時的盛微寧萬萬沒料到,自己別有所圖的行徑竟引發了一場蝴蝶效應。


    *


    夜色逐漸籠絡天幕,盛微寧依靠護工的幫助勉強擦了澡。


    頭發剛吹半幹,兩個人相繼出現在視野中。


    程建雄一臉心疼地端詳盛微寧:“丫頭,身體如何了,還痛不痛?”


    盛微寧的兩條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精神懨懨,瞧著我見猶憐。


    “爺爺,我沒事,就是一點皮外傷,這麽晚了,您還過來做什麽?”


    盛微寧溫婉地笑了笑,撩起眼皮狀若無意地掃了眼程晏池。


    程晏池穿著最簡單的襯衣和西褲,精良質地將他襯得越發磊落優雅。


    皮囊優越總能令人羨慕又嫉妒,哪怕提著果籃都顯得卓爾不群。


    程晏池隨手將果籃交給護工,神色靜漠,淡淡地瞥了盛微寧一眼。


    “安心養傷,公司的事不急。”


    盛微寧目露感激地望向程晏池:“謝謝大哥,我給你添麻煩了。”


    程晏池未置一詞,也沒坐。


    程建雄在病床邊坐下:“我坐晏池車來的,你受傷跟若萍母子脫不開關係,我當然要來看看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一切都挺好,爺爺別擔心我。”


    盛微寧臉上滿是馴服的表情,溫聲:“爺爺對我這麽好,我替爺爺分憂也是天經地義,隻要伯母和昱川平安無事。”


    程建雄倍感欣慰,耐心詢問了盛微寧的病情,她迴答得輕描淡寫。


    程晏池除最初問候過盛微寧就再沒開口,一副深沉內斂的樣子。


    過幾分鍾,程建雄的手機突然響。


    他麵龐籠著陰鬱,壓沉眉心對程晏池說:“你等我一會兒。”


    等病房內隻剩下兩人,駐足陽台門邊的程晏池懶懶地睨向盛微寧。


    “原本今晚還打算找你……真掃興,我之前警告過你保住這雙腿的。”


    盛微寧的眼睛盯緊房門,提防著程建雄隨時去而複返。


    “斷不了,我因為你才受了這麽重的皮肉之苦,你丁點都不心疼我?”


    程晏池漫不經心地嗤笑,信步走到盛微寧的床側,指腹勾起她微濕的長發繞著玩:“是你認為你值得我心疼?又或者,我給你這種錯覺了?”


    盛微寧學他的樣子輕挑地抬起那方線條清正的下頜,羽睫翕動,語氣低緩又嬌癡:“來日方長,早晚有那麽一天。”


    她挺身迎向若有似無欺近的男人,眉眼清純,紅唇誘惑,親昵咬著耳朵,逐字逐句地對他呢喃:“程晏池,你最好祈禱以後別落我手上。”


    程晏池偏眸凝視著盛微寧,他在她眼裏尋見自己的縮影以及……野心。


    她是一株生長陰寒之地的曼陀羅,所有的陰毒都匿於鮮豔的皮骨裏。


    男人低聲一笑,薄唇蜻蜓點水般掠過女生蒼白滑嫩的臉蛋,莫名透著克製的禁忌感。


    盛微寧睫毛眨了眨,手指纏綿撫觸,放肆大膽地勾出他的熱情。


    程晏池的吻停頓她柔軟的嘴角,流瀉的嗓音幹淨利落:“好啊,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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