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池薄唇邊泛著寒意,右手挽著西裝,對肖若萍的猜忌聽若不聞。


    “一定是因為他!”肖若萍情緒激動地起身:“爸,昱川才是您正經孫子。”


    程建雄懶得理睬不可理喻的肖若萍,隻丟去一記森寒目光。


    眼見程晏池準備上樓,程建雄皺眉叫住他:“晏池,你等等。”


    程晏池悠然止步,五官冷峻,燈影中有種清貴逼人的氣勢,語聲淡漠。


    “你確定,我應該聽你們接下來的談話內容?”


    他一向都對程建雄談不上尊敬,程建雄也習以為常了。


    “你是這個家的一份子,如今又替我掌管恆遠,你當然應該留這兒。”


    程昱川眉心往下壓了壓,轉向坐立不安的盛微寧:“阿寧,你也不準走。”


    盛微寧抿了抿唇,無措地環顧眾人:“爺爺,我又不算恆遠的股東,您給我股份確實不必要,我拿也不合適。”


    程昱川的臉色很不好看,方才勉強對盛微寧和緩的態度此刻急轉直下,沉聲道:“爺爺,您想重新分配您的股權,我沒異議,可這兩個人……”


    他不悅地望向盛微寧與程晏池:“我記得某人口口聲聲自己幫忙打理恆遠是暫時的,他對我們的產業根本不感興趣,至於盛微寧……”


    程昱川挑剔地打量盛微寧,觸及她清澈的眸色,語氣不如昔日的輕蔑可依然盛氣淩人:“她根本不是程家人。”


    “阿寧一直都是程家人。”


    程建雄不鹹不淡地截斷程昱川:“你們明年春天就結婚。”


    程昱川的麵龐瞬時黑得可以閃電:“爺爺,我什麽時候答應娶她?您能不能稍微尊重我?您說承認程晏池的私生子地位,就把他帶迴來允許他插手恆遠,我的權力也多數移交給了他,您堅稱盛微寧是我未婚妻,就不顧我意願將她強硬塞給我。”


    “從頭至尾,每一件事您都沒認真考慮我的感受,現在好了,您莫名其妙又要我結婚?我已經是個成年人,請您別幹涉我的人生,行嗎?”


    程昱川一口氣把對程建雄這些年積攢的不滿一股腦兒發泄,英朗麵龐被怒氣覆蓋,煩躁地扯鬆領口,看著盛微寧的眼神越發淩厲如刀。


    程建雄冷然一笑,陰沉著眸子:“你要我尊重你?我放手讓你和肖家合作茂名的工程,結果呢?”


    黑曆史被翻出來,程昱川高漲的氣焰陡然滅了一大截。


    恆遠因為茂名的抄襲醜聞,股價一度發生波動,全靠程晏池強硬鎮場才罷休。


    “沈老頭年輕的時候就跟我勢不兩立,你還非得搭上他孫女糾纏不休,你把我的臉麵又擱哪兒?上次你抱著沈瑤去醫院,外麵人說得多難聽沒點數?”


    程建雄犀利的眼眸直逼程昱川:“你也好意思說自己成年了,連區區的設計圖都無法掌眼,幸虧我沒把整個公司交到你手上,不然還不知道要被你折騰成什麽樣,不是晏池替你善後,你早被趕出董事局了。”


    程昱川硬著頭皮還嘴:“一次失誤而已,我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


    “設計圖的真相如何還沒完全水落石出。”


    肖若萍的眼裏躍動異芒,僵著嗓音插話:“昱川很謹慎,圖不可能外泄,到底其中有什麽隱情,您下結論別太早。”


    程建雄似笑非笑盯著肖若萍:“昱川曾經把設計圖帶迴程家,當時晏池不在家,隻有沈瑤看過圖紙,阿寧總不可能有機會碰。”


    程昱川反駁程建雄的前半段說辭:“瑤瑤不會出賣我。”


    聞言,盛微寧的睫毛簌簌翕動。


    程晏池閑適地倚靠玻璃隔斷,長腿交疊,碎發下的深眸掠過暗光。


    程建雄叩了叩茶幾,渾厚的腔調像定音的錘子:“股份轉讓書我讓律師準備好了,阿寧從今往後也是恆遠的一份子。”


    塵埃落定,縱使肖若萍母子再不甘願,也無濟於事。


    *


    是夜,盛微寧睡不著,幹脆牽著憨憨去花園散步。


    程建雄贈予的這7%的股份成功讓她變成眾矢之的,她要想夾縫中生存,還得倚仗他的照拂。


    走到花房,盛微寧看見了程晏池。


    花房就他一個人。


    他正盯著一盆仙人掌出神。


    “這大概是最不費心就能養活的植物。”


    程晏池循聲側眸,盛微寧俏生生地站在遠處。


    花房就開了一串小橘燈,光線深淺不一。


    盛微寧注視著程晏池。


    他的臉部輪廓陷入半明半暗的光影,眉骨間交織著朦朧感。


    她笑笑,信步朝程晏池走過去。


    快要入秋了,夜涼如水。


    盛微寧鬆開狗繩,憨憨直奔那盆仙人掌。


    它估計是初次接觸這種滿身刺的盆植,好奇地撲到花盆想啃食,熟料,爪子被毛刺給紮痛了。


    看著憨憨可憐巴巴落荒逃去角落的樣子,盛微寧眼波蕩漾,她瞥向程晏池,男人眼中毫無波瀾。


    程晏池的視線涼涼落在憨憨身上,不知說人抑或說狗:“有些時候的無知無畏,隻能說明多麽愚蠢。”


    盛微寧深以為然地點頭。


    “這個我讚同,沒三兩三不要妄想上梁山,盲目地錯估自己的實力,最終跌下來還不曉得怎麽死的。”


    程晏池單手抄袋站著,食指與中指夾一根抽了一半的煙:“程建雄卯足勁要把你配給程昱川。”


    “為了贖罪吧,畢竟我爺爺替他坐了大半輩子的牢,你肯定起底過程家,什麽白手起家呀,自欺欺人。”


    “你也清楚程家的底細?”


    “盜墓賊。”


    盛微寧眉梢眼角都蔓延著冷銳的嘲弄:“他們年輕時做那一行,運氣不好隻能像土鼠一樣四處鑽洞,運氣好了……”


    她繞著自己的發梢玩,紅唇輕啟:“他們發了一大筆橫財,可惜被別人出賣,我爺爺重情重義替程建雄進去了,程建雄還算守信用,幫他照顧妻兒。”


    程晏池子夜般深沉的眼眸籠罩盛微寧:“青浦盛家,也是小有名氣。”


    盛微寧皎潔的側臉恍惚一瞬,輕笑著出聲:“還行吧,富甲一方,青浦臨海,我們家是開酒店的。”


    她沉浸自己的思緒裏,沒觀察到程晏池逐漸森寒的神色,那雙幽深的瞳眸深處飛快閃過了什麽。


    “照我看,你不如索性跟了程昱川。”


    盛微寧定定地看了程晏池一眼,忽然露出嫵媚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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