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的廣播傳來登機提示,穆競白沒再說什麽,站起身說:“先登機。”


    穆競白選了靠窗的位置,讓黎帆坐在裏麵。


    這是黎帆第一次坐飛機,起飛時還有些緊張,死死的抓住座位扶手,穆競白想去握住她的手,但她大了,隻能低聲安慰。


    飛機上升到一定高度後,黎帆透過窗子,望向外麵的藍天,空中飄著大片的白雲,遠處雲間有片深色,如同湖泊一般。


    飛機的廣播不時傳來飛機遭遇氣流的顛簸提示,黎帆有些緊張,但還是架不住窗外的美景,不時的向外望去。


    等高度上升到雲層之上,飛機也逐步平穩起來,窗外的天空幹淨,陽光熱烈,完全沒有太陽要落山的感覺。


    空姐開始發餐,穆競白給她撕了濕巾讓她擦手,又將餐盒中的土豆燉牛肉撥到她的餐盒裏。


    “競哥,我夠吃的。”黎帆看他的餐盒裏隻剩青菜和米飯。


    “我才吃過飯,不餓。”穆競白又要了橙汁飲料給她,說:“吃吧。”


    穆競白端起餐盒,幾口將餐盒中的飯菜吃完,收好餐盒後又喝了幾口礦泉水,這餐就算吃完了。


    黎帆拿著勺子,餐不算好,也不算多,但她心裏暖的想流淚。


    天色漸漸暗下來,窗外一片黑色,飛機中的冷氣開得大,穆競白給黎帆要了毛毯,囑咐她閉眼休息會兒。


    飛機落地時天已經黑透了,又換乘坐了高鐵,兩人折騰到夜裏十一點多,到達了縣城。


    這個縣城穆競白來過兩次,第一次是黎帆爺爺腿摔折了,第二次是她爺爺去世,這是第三次。


    穆競白看了看黎帆白淨的臉蛋,想起幾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那是剛資助她一個多月後的一天,她給他打電話,語氣無措的問他借500塊錢,說從以後的生活費中扣除。


    他問其緣由,她說爺爺的腿摔斷了。


    他知道她家裏就爺孫倆,思來想去,這麽小的孩子,還是跟學校請了假,趕了過去。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又黑又瘦,個子不高,不像個高中生。


    她穿著校服,雙手窘迫的絞著衣角,而那雙本該拿著筆學習的手,布滿了粗糙的裂痕,那不該屬於一個小姑娘的手。


    她的臉頰黑中透著高原紅,他看不到屬於這個年紀該有的風華正茂。


    他內心受到了震撼,比他當初看到資料決定資助貧困生更加震撼。


    她身後是黝黑的屋舍,貧困在這一刻具象化,讓他知道,走出大山有多難,這裏有幹不完的農活,讀書是多麽難能可貴的事。


    -


    第二天一早,黎帆提著行李下樓時,穆競白已經租好了車,等在酒店樓下。


    見是他開車,黎帆有些疑惑:“哪來的車子?”


    “租的,打車不方便。”


    確實,村裏路不好走不說,主要是沒有迴來的出租車,學校離家裏有20裏路,沒有交通工具,隻能走路,黎帆知道穆競白向來周到。


    穆競白下車接過她的行李放在後座上,穿過縣城,向村裏開去。


    這些年過去,村裏的變化最大的就是道路,進村前的路雖有好有壞,但都是公路。


    黎帆指揮著路,車子開了將近三個小時才到家。


    門前荒草叢生,屋子似乎比去年更破敗了。


    黎帆看了一下穆競白的臉色,忙說:“競哥,我趕緊去學校,把事辦完就迴縣城吧。


    穆競白溫和一笑:“開門吧,看看有沒有水,先灑掃一下。”


    黎帆抿抿嘴,打開了房門,屋裏更是破敗。


    被煙熏得烏黑的屋頂,結滿了蜘蛛網,雖然去年她迴來後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但這裏風沙大,屋裏又是厚厚的一層土灰。


    房子雖然不大,院裏也有儲水井,但因灰塵太大,三間房子足足打掃了兩個多小時。


    雖然找了東西掃了房頂,但隨時還是會落灰。


    黎帆翻出蚊帳係好,又將去年包裹好的被子拿出去曬。


    穆競白從車上搬下礦泉水和吃的,黎帆起火做飯。


    飯很簡單,都是易儲存的半成品,加熱一下就能吃,


    黎帆將特意帶來的茶葉取出來,用洗幹淨的大碗,給穆競白泡了一碗茶。


    “競哥,你將就一下吧。”


    “不礙事。”


    屋裏黑,幾年過去,房子裏都是黴味,兩人就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吃麵。


    黎帆見他端著老舊的大碗喝茶,絲毫沒有嫌棄,心想肯定是很好的父母,才能教出這麽好的他。


    簡單的吃完飯,穆競白道:“上山看看吧。”


    黎帆知道他的意思,爺爺在山上。


    山不算遠,也不近,兩人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


    墳頭沒人打理,長滿野草,又忙活了半個小時,才能祭拜。


    黎帆讓穆競白去山邊等著,自己跪在地上,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仿佛爺爺還在世般,她將那些不能為外人道的話說出來,壓在心裏那些重負似是輕了很多。


    她的人生不完整,生來就是棄嬰,沒有父母,她也曾極度渴望,也曾無數次幻想,而如今,她人生最大的遺憾是沒能給爺爺盡孝。


    爺爺收養了她,吃盡這人間的辛苦,為了讓她能讀書,走出這座大山,耄耋之年仍要辛苦的勞作。


    如今她長大成人,卻再也沒有盡孝的機會,她怎麽能不遺憾......


    黎帆起身往山邊走,隻見穆競白坐在山邊的草裏,沐著遠山的落日,山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他的背影單薄卻堅毅,是這個人,拉她走出大山,給了她新的人生。


    而身後的逝去的老人,因為無私的愛,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如果這是遇到他們所需要吃下的苦楚,那麽下輩子她願意還重來一世。


    穆競白見她眼底泛紅,知道她剛剛哭過了,伸手拍了拍地:“難得休息,陪競哥坐會兒。”


    黎帆點點頭,同他一起望著遠山。


    “離上次來有6年了吧。”穆競白說。


    “嗯,6年多一些。”黎帆迴道。


    那時她還沒有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不知道能不能去他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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