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情女,單相思。


    從古到今都有。


    雖極少,然的確存在。


    比如金庸武俠《射雕英雄傳》名著中,有郭靖和黃蓉之人物。拍成電視劇時,黃蓉是由翁小姐飾演。


    她長的身材矮小,長一對小虎牙,表演相當成功。可在現實生活中,她二十多歲,為情所困,殉情而亡。


    從此熒幕中,她消失了。再也見不到她精乖可愛的影視形象了。豆蔻年華,命歸黃泉,十分令人惋息。


    錢夢夢就是這樣一位不折不扣的癡情女。


    自從她中秋節參加完逍遙派後人大聚會後,她懶得梳妝,茶飯不思,日漸消瘦。


    小青是她的貼身丫頭,當然知她的心結。


    在桃花山聚會時,小青就發現夢夢在望李傑眼神中,透出異樣光芒,是少女對於中意的戀人的愛戀目光。是李傑的風姿徹底征服了她。她愛上他了,她把他當做心中唯一不變的人生伴侶。


    所以,在桃花山王小月央求李傑、李娜切磋飛劍武功時,小青就捅錢夢夢一下,鼓勵她應借此機,與王小月公平競爭。未成想夢夢卻說:“他們兵器相同,是天生的一對。”


    既然放棄競爭,那就另擇心上人也是好的。


    小青發現自己太天真了,夢夢對李傑的愛,愛得更深沉了,換了一個思路,走極端了,變成一個茶飯不思的傻傻的單相思女了。她心中暗暗的替夢夢小姐擔憂焦急。


    今天早上,小青她好個勸說,夢夢才上了妝,吃了幾口飯。


    當她收拾夢夢書案時,發現夢夢抄錄如下幾首中原詩人的詩作: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高樓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小青讀完,提筆寫如下幾句,後把字放在夢夢抄錄的詩上麵。


    她是如此寫的:孤星碎,殘夢斷。素衣寒,鏡中顏,月下瘦,隔簾盼,盼來了滿腹的辛酸。青青批注,不如棄之算了!


    又過三天,小青發現夢夢又抄錄幾首詩句: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思往事,惜流芳,易成殤。擬歌先斂,強笑還顰,最斷人腸。


    當年燕子何處?但苔深韋曲,草岸斜川……無心再續笙歌夢,掩重門,淺醉閑眠。莫開簾,怕見飛花,怕聽啼鵑。


    並且在她的“孤星碎,殘夢斷……”引用詩後批注:謝謝好妹妹,姐意已決。姐無怨無悔,沒有絲毫嫉妒之心,姐好幸福。姐找到了人生伴侶,心有所屬,此生無憾!喜歡一個人,並不意味著非要得到他,擁有他,相反我會祝願他幸福一生……


    壞了,小青暗道,此事再無法隱瞞了,她隻得向莊主錢勇和夫人李氏和盤托出。


    桃花山莊莊主錢勇聽完丫頭小青全部介紹後,連歎息兩聲,對夫人李氏說:“兒是娘身上掉下一塊兒肉,你去勸勸吧……”


    半個時辰,李氏從夢夢屋內掩麵哭泣而出。


    錢勇早知此結局,再歎兩聲,自言自語的說“罷了!”


    錢小虎聞知此事,可坐不住了,他從馬廄裏牽出一匹快馬。對父親錢勇說:“我去桃花山找掌門找李傑。雖然李傑教會我五劍禦敵絕技,但從老輩論下來,他李家還是欠咱錢家一份人情。”說著欲上馬。


    “小兔崽子,你反天了!你敢去,我立即敲折你一條腿!”錢勇對小虎吼,“錢家李家誰都不欠誰的,你姐嫩,你連你姐一半都趕不上。是的,當年你姑爺李豪是投奔咱桃花山莊,是你曾爺爺替虛竹老掌門傳藝,培養過他。但他藝成後,機緣巧合,練成降魔神功,他率全家憂國憂民,報效國家和人民,青史大樹一筆,早把咱家人情還的一幹二淨。所以誰也不欠誰的。你姐的事,實質上是缺少緣分。愛一個人不丟醜,但你去桃花山一鬧,翻陳年往事,必是求李傑娶你姐為妻,這叫我們百年武林世家桃花山莊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這可苦了俺姐了!”錢小虎蹲在地下,眼睛濕潤說。


    “她不苦,她樂在其中!”錢勇道。“她早算到這一層,她會為情而亡。但她絕不會希望咱錢家喪顏麵去求人。如果,你去一鬧一求,她會離世更快了。過來!你姐是廢了,咱錢家的臉麵就靠你一人了!”


    “坐下!”錢勇對小虎大聲說,說著,他也坐下,雙手抵小虎後背命門穴。


    隻見他二人離地一尺,飛快轉起圈來。


    “爹,不要!”


    “閉嘴!”


    大約一刻鍾光景,這父子倆才落到地麵上。


    錢勇頭上滲出汗珠,說:“兒啊,你跟李傑學會五劍禦敵絕技,是好功夫。隻可惜你內力不強,耍起飛劍,像女人繡花,軟綿綿地,這怎能到戰場上去殺敵?為父武功修為僅在一流高手和頂尖高手之間,現把一半功力已傳給你了。我好想把全部功力都給你,可惜為父功夫淺,搞不來……”


    “爹,那你武功豈不是廢了……”


    “廢不了!”錢勇說,“我再練個三年二載,也可以補充迴來一些。現在武林沒有大的風浪,看家護院夠了,你還年輕,咱派憂國憂民的事,必叫你們小輩去做,你要長誌氣,為咱派咱家爭個臉。從現在起,半年以內,你每天修煉內功一個時辰,雷打不動,把我傳你的和你的功力融為一體……你答應爹?”


    “好,是,爹。”


    “再大點聲!”


    “是!爹!”錢小虎眼含淚水,淚水流了下來。聲音大,幾乎全莊的人都能聽得到。


    深秋深秋了。


    唿唿的北風下來了,把樹上的樹葉幾乎吹了個精光,落葉滿地,被風卷起落葉,隨風起舞。


    錢夢夢此時身體很虛弱了。早飯後,她對小青說,你去把我父母請來。


    不大時間,錢勇攜夫人坐在夢夢床前。夢夢道:“女兒不孝,女兒為情所困,讓您們二老失望了。現懇請您答應女兒兩件事……”


    “你說吧……”錢勇說。


    “請您二老收小青為義女,賜名為錢圓夢。讓她在您們身邊替女兒盡孝。”


    “好,好!”。錢勇滿口答應。“改日不如撞日。小青,你若同意,你現在就給我們二老磕三個頭吧……”


    小青跪地給錢勇李氏磕了三個頭,眼含淚水。


    “小青,叫爹娘呀……”夢夢催她說。


    “爹,娘……”小青一麵叫,一麵淚水流了下來。


    夢夢對父母又說:“爹娘,小青的婚事會有掌門師兄和李傑做主。屆時,請你們送一份出嫁禮。”


    “送,送,當然送!隻會多不會少!”錢勇李氏握夢夢的手滿口承諾道。


    “哇”的一聲,小青忍不住了,跑出屋外,蹲在牆根下嗚嗚的哭了起來。


    桃花山莊後錢家墳地旁邊,有一人正在掘墳坑,是莊主錢勇。他知女兒夢夢不久將離開人世。


    從古至今,女兒家死後是不能葬入祖墳的,這是規矩。


    他為女兒選這一塊地,向北望,可望見錢家祖墳,向東南望,可見桃花山莊。


    他挖好墓地,坐在地上喃喃的說:“夢夢,這是你選擇的殉情路,這兒是你的歸宿,這是你的命!”


    他眼睛濕潤。“夢夢,你喜歡一個人,專愛一個人,這本身並沒有錯。你仍是爹的好女兒,你要強有誌氣,你沒有低三下四去求人,你沒有死皮賴臉去纏人,沒有敗壞家風,沒有丟咱錢家祖宗的臉。但是你生命之花才開呀,你還未享受做人妻為人母的幸福快樂啊……”


    他自言自語的說不下去,也哭了起來,老淚橫流。


    這真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冬天最冷的時候,在冬至那一天,錢夢夢辭世了。


    她善良的令人心碎!她帶著微笑,她沒有怨和恨。她覺得她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期待著,如果有三生三世,她將在桃花盛開的時候與李傑再相逢!


    命運和緣分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也是在冬至這一天,在桃花山李家的宅子裏,李傑與王小月兩情相悅,他們定情了。


    李傑、王小月、李娜正在舉杯慶賀。


    在錢夢夢燒完百日後,小青,不,是錢圓夢,她快馬加鞭趕到了桃花山桃花塢,向逍遙派掌門洪天鵬報告了一切。並遞給他夢夢的絕筆詩:


    緣


    李豪空降桃花莊,成就百年好姻緣。


    時過境遷難複製,空有情思亦惘然。


    洪天鵬看完後,長歎一聲,“真癡情烈女也!”後自責繼續說:“錢家、李家、洪家本是至親。這些年,咱小輩們走動少了,忽視了這份情感,我這個掌門當的不稱職!”


    李宅多了一個人,是洪天鵬。


    他遞給李傑夢夢的絕命詩。說:“咋辦?”


    李傑閱完後,眼睛濕潤,連噓三聲。“夢夢為我而亡,我今生今世也還不完夢夢師妹這份情。請師兄指點。”


    洪天鵬道:“現民間有冥婚之說(指少男少女早亡,爹媽張羅,朋友介紹,把他們結為夫婦),你應和夢夢結陰陽婚,在她墓前豎碑,亡妻錢夢夢之墓,已慰她在天之靈;二是,既然夢夢囑托。錢勇老莊主以收小青為義女,賜名錢圓夢,咱二人應與小青結為兄妹,她的婚事應由咱二人負責。你明白了嗎?師弟,這可是夢夢的意思,千真萬確!”


    “全憑掌門師兄做主。”李傑眼淚流了下來。


    清明,正值桃花盛開的季節,西桃花山錢夢夢墓前站立數人,他們分別是逍遙派洪天鵬、李傑、錢小虎、錢圓夢等約10人。洪天鵬、李傑在征得桃花山莊莊主錢勇同意後,李傑為錢夢夢豎碑,碑文書亡妻錢夢夢之墓。李傑立。


    他們燒紙錢,還好風不大,夢夢有靈會查收。


    錢圓夢一邊燒紙錢,一邊又拿出一張紙,深情的說:“小姐,我的好姐姐,這是你去年抄錄中原詩人的詩,妹妹我工整的抄錄一遍,現焚化給你。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她又說:“姐姐,你那邊桃花開了嗎?”她此時,仿佛看見夢夢從山上桃花樹下探出頭來,她笑的和去年一樣美。好像在說,我看見你們了。我看見掌門師兄,我看見了李郎,我看見墓碑上的字,我早料到你們會這樣做……之後,她消失在桃花叢中。


    這一切都是虛幻的。這是陰陽相隔啊!


    錢圓夢“哇”的一聲,蹲在地下,手捂著臉大聲哭泣。


    李傑、洪天鵬、錢小虎也忍不住哭了。


    這真是男兒(女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真情流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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