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修庭匆匆離開後,廳堂裏顯得有些冷清。鬱文禮站在原地,看著母親和父親說了幾句話,表情溫和,語氣從容,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但他的眼角餘光,卻一直在偷偷關注著站在老夫人身旁的阿璃。


    她低著頭,專注地站在老夫人身側,安靜而不起眼,仿佛一朵隱藏在陰影中的小花。鬱文禮不由得輕笑了一下,這個小丫頭總是這樣,越是害怕引人注意,反而越讓人想要多看她幾眼。


    鬱文禮心中有些微微的動搖,他本想趁著此時和阿璃說上幾句話,但又擔心母親會發現,從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煩,更怕連累了阿璃。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於是對著母親和父親行了一禮,道:“父親,母親,今日鋪子裏還有些事務,我便先行離開了。”


    老夫人點點頭,隨意道:“去吧,忙你的事,別太勞累了。”鬱文禮聽罷,便不再多言,緩步朝門外走去。


    可是,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迴頭,偷偷望了阿璃一眼。正巧這一眼,恰好對上了阿璃那雙無意間抬起的眸子。兩人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時間似乎靜止了。


    阿璃顯然沒料到鬱文禮會看她,心中頓時一陣緊張,原本平靜的神色瞬間亂了,慌忙間趕緊低下了頭,耳尖泛起一絲紅暈。她的手心都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心跳也加快了幾分。


    鬱文禮看著她這般模樣,眼角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故意停頓了一瞬,似乎想再逗逗她,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轉身徑自離開了。


    阿璃感覺到那目光已經消失了,但她的心卻依然怦怦直跳。她下意識地捏了捏袖口,盡量讓自己恢複平靜。直到青青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小聲問道:“阿璃,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紅?”


    阿璃一下子迴過神來,勉強笑了笑,掩飾著說:“沒、沒什麽,隻是有點熱罷了。”她偷偷看了一眼門外,看到鬱文禮的身影已經走遠了,心中鬆了一口氣,神色也恢複了幾分平靜。


    老夫人和老爺也準備進屋了,阿璃趕緊和青青一起攙扶著老夫人,安靜地跟在她身後。老夫人並未注意到方才那短暫的眼神交流,隻是緩步走著,語氣平靜地說道:“阿璃,迴頭去把我的藥材整理好,待會兒我有用。”


    “是,老夫人。”阿璃連忙恭敬應聲,心裏卻依然有些忐忑,不知為何,鬱文禮方才的那一瞥,總讓她覺得藏著什麽意味深長的東西。可是,她不敢多想,自己隻不過是個丫鬟,心中再多的思緒,也隻能深藏心底。


    阿璃和青青攙扶著老夫人走進了內廳,老夫人步履稍顯緩慢,但精神還算不錯。她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兩人不用再攙扶,自己在靠椅上坐了下來。此刻,老爺也跟了進來,坐在老夫人對麵,神色淡然,卻帶著幾分深思。


    阿璃恭敬地立在一旁,看著這對伉儷靜靜對視,她雖然知道鬱家的大體家事,但一些深層次的事情,她仍舊不敢妄加揣測。她隻是個外人,謹守自己的本分就是。


    “阿璃。”老夫人突然開口,語氣溫和,“我這幾日看你做事愈發穩重了,也勤快得很,昨晚熬的藥膳也極合我心意。”她輕輕拍了拍阿璃的手背,“你這樣好好做著,不用著急。”


    老夫人這話雖然語氣平淡,但阿璃聽了卻心裏一動。她微微低頭,誠懇地說道:“老夫人教導得是,阿璃會記住的。”


    老夫人看著她乖巧懂事的模樣,微微點了點頭,“你年紀還小,等過些年再為你尋個好人家。你若是願意,留在鬱家伺候也是可以的。”


    阿璃低下頭,輕輕答應著,可心裏卻掀起了一絲波瀾。她知道自己身在下位,隻要不出什麽差錯,老夫人必然會盡力為她安排好未來的路。然而,前路如何,阿璃心裏其實並不清楚。


    “青青,你先去看看院子裏那邊有沒有什麽需要整理的。”老夫人突然吩咐道。青青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趕緊退了出去。廳裏一下子隻剩下阿璃、老夫人和老爺。


    廳堂裏寂靜無聲,燭光映照在牆壁上,泛起暖黃的光暈,將整個屋子照得溫馨而安靜。老爺坐在一旁,端著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神色平靜,似乎在思索什麽,而老夫人則靠在椅背上,雙眼微微眯起,帶著幾分慈愛地看向阿璃。


    阿璃乖巧地站在老夫人身邊,微微低著頭,雙手交疊在一起,顯得格外溫順。老夫人看著她的模樣,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阿璃,你最近在醫書上鑽研得很勤快,我都看在眼裏。像你這樣用心的孩子,不多見。”


    阿璃聽到老夫人的誇獎,臉上微微泛起一絲羞澀的笑容,“老夫人過獎了,阿璃隻是對醫書稍有興趣,所以才多讀了幾分。”


    老夫人點了點頭,語氣溫和中帶著幾分期許:“這就很好,醫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好的,你能這樣細心鑽研,我自然高興。不過,既然你已經學得有些門道了,不妨也教教荔枝那丫頭。她在我身邊伺候了這些年,一直盡心盡力,可是年紀也不小了,總這麽伺候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她的聲音緩緩流出,透著一股長者的關懷與憐惜。說到這裏,她頓了一頓,目光中多了幾分深意,“荔枝性子活潑,做事也利落,隻是缺了些靜心。她不能總在我身邊伺候著,也該學點什麽,日後找一個好人家才算是有個安穩的歸宿。我這把年紀了,最盼望的,就是能為她安排好一切。”


    老夫人說話間,語氣帶著幾分憐愛,目光變得柔和起來。阿璃心中一動,她自然明白老夫人這番話的含義,荔枝雖然表麵上是個貼身伺候的丫鬟,但在鬱府裏也算有些地位。老夫人心疼她,不希望她終老在府中,而是想為她謀劃一個好的前程。


    阿璃趕緊福了福身,輕聲道:“老夫人放心,阿璃一定會盡力教荔枝姐姐。隻是阿璃醫術淺薄,怕教得不好,還請老夫人多多指點。”


    “你這孩子,太過謙虛了。”老夫人欣慰地笑了笑,“我看你天資聰慧,又勤勉用心,教她足夠了。荔枝那丫頭雖然伶俐,但性子急,你教她時多加點耐心就是。”


    說完,她的目光輕輕移向旁邊的老爺,“老爺,你說是不是?”


    老爺這才放下手中的茶盞,淡淡一笑,“夫人說得有理。荔枝聰明伶俐,性子直率。若是能學些醫術,將來也算有了一技傍身。即便是嫁出去,也能為婆家添些體麵。”


    “正是這個理兒。”老夫人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這些年,我待她也算不薄,就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別讓她這些年的辛苦白費了。”


    說完,她轉過頭來看向阿璃,眼中透著幾分懇切,“阿璃啊,教荔枝的時候多費點心,她在我身邊伺候多年,我早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一樣了。若是她有了好歸宿,我也就能安心了。”


    阿璃聽到這裏,心中更加恭敬,連忙應道:“老夫人放心,阿璃一定會盡心盡力教荔枝姐姐。若是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阿璃也會盡量去尋書問人,不敢有一絲懈怠。”


    老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眼中流露出慈愛的光芒,“你有這份心,我就放心了。去吧,早點迴去休息,明日還有許多事要做。”


    阿璃再次福了福身,“阿璃告退。”她的聲音依然恭敬,動作輕柔,慢慢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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