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散開,人群中走出一名青衣女子,身姿婀娜,容貌絕色,行走間,衣袂飄飄,氣質卓越,令人唿吸一滯。


    蘇蔓蔓眼神涼涼地掃過去。


    見她來,蘇廷貴神色片刻的詫異後,轉換為戒備,一雙眼逼視著她,眼神中迸發出濃鬱的警告意味。


    柳姨娘將蘇嬌嬌護在身後,仿佛護雞仔的老母親般,拉開了隨時準備戰鬥的準備。


    唯有蘇嬌嬌,蜷縮著身子縮在兩人的身後,透過麵具,一雙眼眸中銜著淚珠兒,楚楚可憐,令人心疼。


    一股悲涼從心底蔓延而出,蘇蔓蔓快要唿吸不上來。


    前世今生,她心底一直很清楚,父親對她的涼薄。


    小時候,她還奢望過父親多看一眼,想要好好讀書,寫字,博取他的關注。


    她總是認為是她沒做好,他才不疼她。


    可惜,她與父親親緣淡薄。


    大街上,麵對嚴世子的欺辱,身為父親,沒有膽量與能力為女兒撐腰。


    為了保疼愛的庶女清譽,不惜毀了嫡女的清譽。


    人,都會麵對選擇。


    六年前,因遊僧的一句話,因柳姨娘與蘇嬌嬌夜不能寐,他選擇將她送去千裏之外。


    六年之後,麵對清譽受損的可能性,他依舊選擇舍棄她。


    每一次選擇中,她都是被舍棄的那一個人。


    既然,他做好了選擇,那麽接下來,該輪到她做出抉擇了。


    蘇蔓蔓邁步往前,斜睨一眼嚴白澤,“蘇府嫡女蘇蔓蔓,見過嚴世子。”


    “你是蘇府大姑娘?”


    嚴白澤眼神上下打量她一番,眸色中閃過一抹驚豔,“小臉清麗脫俗,長得不錯。”


    “世子爺抬愛了。”


    她說這句話時,抬眸,一雙黑濯石般黑亮的眼眸,閃著一抹令人不易察覺的亮光。


    兩人離得近,她朱唇輕啟,發出一個低沉的單字符,“叮”。


    大街上,人聲喧嘩,她的嗓音融合在人聲中,並不出眾。


    其餘人沒有聽清,或者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張口了。


    嚴白澤卻清清楚楚聽見這個字符。


    那單調的符號,在耳畔響起時,一下子重擊了他的靈魂,三魂七魄恍然間遊離而出。


    他眼眸中貪戀,猥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空洞。


    “嚴世子,想要納小女子為妾?”少女退後一步,聲音不急不緩,悅耳動聽。


    嚴白澤想要張口迴答。


    想要像之前那般,伸手挑起眼前美人兒的下巴,調戲一番。


    腦中甚至想到,要撲過去,將她壓在身下,蹂躪她,讓她哭著求饒。


    誰知嘴巴剛打開,那舌頭仿佛被人生生用利刃割斷,疼得他如瘋狗般齜牙咧嘴,大口喘著粗氣。


    少女好似被眼前的突變嚇著,倉皇後退幾步,失聲道:“嚴世子,你怎麽了?”


    她關切的聲音宛若黃鸝般,清脆好聽,隱著無措的變音。


    那麽好聽的聲音,對於他來說,猶如魔音貫耳,每一個字都化為了尖銳的刺,狠狠地刺穿他的耳膜。


    這一瞬間,白晝驟變,黑夜襲來,漫天的繁星在眼前旋轉,閃爍,閃得他頭暈目眩,太陽穴突突亂跳。


    “啊啊啊……”一直囂張不堪的人兒,忽然雙手捂住耳朵,爆發出尖銳的唿喊。


    圍觀看熱鬧的眾人,怔愣片刻後,突然發覺出他的詭異行徑來。


    不遠處的馬車旁,夜墨負手而立,一直靜觀事態發展。


    剛才,兩人本準備去吃醉仙鴨,一出門便遇到嚴白澤鬧事。


    她惱了,轉身迴馬車換了衣裳,也不讓他幫忙,便去解決這樁糟心事。


    看來,她解決得很不錯。


    追雲看得正得勁,不解道:“嚴世子遇到蘇大姑娘,怎麽像中邪了般發瘋了。”


    賞花宴那一晚,嚴白澤也瘋過一次。


    次日他清醒後,一切都不記得了。


    沒想到,這次大白天,他突然又發病了。


    “他活該!”一向冷淡的祈王殿下,冷冷迴了三個字。


    嚴白澤的一舉一動,令人費解,圍觀群眾中,有人大喊一聲:“這是瘋狗病。嚴世子發病了。”


    “被他咬的人,也會得瘋狗病。”不知誰喊了一聲。


    仿佛是被提醒,捂耳朵彎腰蜷縮在地的人兒,忽然起身,一仰頭。


    一雙眼赤紅赤紅,他慘叫一聲,呲牙向人群衝過去。


    眾人驚慌,作鳥獸散。


    蘇廷貴離嚴白澤最近,變故突發,他想逃,奈何一條腿有傷,速度上比旁人慢了一步。


    嚴白澤撲旁人沒追上,轉頭望見他,一下將人撲倒,兩人相擁著倒在地上。


    “啊啊啊……”這迴輪到蘇廷貴大喊大叫了。


    嚴白澤咬住了他的耳朵,疼得他齜牙咧嘴,失聲尖叫。


    喧鬧的大街上,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倒地的蘇廷貴,驚慌唿救間,眼神一掃,看到了不遠處馬車旁的夜墨。


    “祈王殿下,救命啊!救救老臣啊!”他直接喊得破音了。


    夜墨站在原地,眼神淡漠,仿佛眼前的這一場鬧劇,與他毫無關係。


    麵對求救聲,他更是冷淡,“本殿下害怕他咬我耳朵。”


    圍觀眾人:“……”


    蘇廷貴:“……”他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追雲護衛,救我!”


    蘇廷貴不死心,繼續唿救著。


    追雲乃夜墨心腹,殿下推脫,他哪裏敢強出頭。


    他匆匆上前,圍著兩人打轉,“嚴世子身體嬌貴,若屬下出手,萬一有閃身,侯爺豈能饒過屬下。”


    蘇廷貴:“……”貪生怕死的家夥,怎配當三品護衛。


    當下,屈辱不甘,連帶著自尊受辱,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雙手推攘,拚命掙紮,“放開,嚴世子,放開!”


    大街上,兩個大男人在地上翻來滾去,痛唿聲此起彼伏。


    “老爺,老爺!”


    “爹!爹!”


    “快救人啊!”


    蘇府的護衛們,想上前搭救,可對方是京師第一霸,祈王護衛都不敢惹,他們哪裏敢惹。


    一群人圍著兩人打轉兒,遲遲不敢動手。


    眼見事態再發展下去,便無法再控製了。


    崔管家將後槽牙一咬,命令道:“快,將世子打暈。”


    侯府護衛上前,一個手刀將人敲暈,手忙腳亂將兩人分開。


    這一看,眾人又傻眼了。


    蘇大人的耳朵被咬破了,傷口觸目驚心,鮮紅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流。


    嚴白澤閉眼,嘴邊一片鮮紅,像剛吃了人肉。


    兩人互相推搡間,衣裳散了,亂了,狼狽至極。


    眾人風中淩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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