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南宮,皇帝劉協也準備帶著皇後伏壽和孩子出宮遊玩。但一切都準備妥當,曹操卻突然到訪,將劉協一行攔在了朱雀門前。


    “陛下要去何處?”


    曹操脫下鞋襪,解開武器,態度恭敬的詢問的劉協。但和在許都時不同,此時劉協身邊的親衛都是由“忠誠”的史渙親自安排,曹操也就不再害怕會發生什麽意外。


    劉協並不害怕,反問道:“身為臣子隨便詢問君主的行程,這真的是一個好的行為嗎?”


    曹操仿佛悔悟,低頭道:“是臣唐突了。但陛下身為一國之君,不應該依據個人的喜好行事。而且我聽聞陛下今日是臨時打算出遊,準備十分倉促,這不符合天子出行的儀仗。我身為大漢司空,理應糾正陛下的錯誤。”


    劉協氣的咬牙道:“司空意欲何為?”


    曹操這才說出他的目的:“請陛下責罰引誘、安排陛下出遊的內臣,以做表率。”


    劉協猶豫沒有說話,皇後伏壽突然掀開鳳輦的簾子,怒道:“是我的主意,司空難道要責罰我嗎?”


    劉協大驚,連忙說道:“這都是朕的意思,和皇後無關。”


    伏壽還要說話,卻被劉協攔在了身後。


    曹操目光深邃,歎氣道:“陛下不用擔心,皇後母儀天下,臣不敢僭越。既然是皇後的主意,臣無話可說。但陛下返迴雒陽已經半年有餘,不能總是無所事事。還請陛下從明日起帶皇後、皇子一同去祭拜曆代先皇,也好叫皇子從小得知自己的祖先來曆。”


    曹操說的光明正大,劉協隻好低頭應下,這才催促車架離開朱雀門,向雒陽南郊而去。但他坐迴龍輦,卻哪還有什麽出遊的興致。


    到並不是說臣子不能規勸皇帝,但向祭拜先祖這種事外臣是沒有資格開口的,能規勸皇帝的一般來說隻有皇族之中的長輩,或者隻有宗正能做這種事。其他人勸說皇帝時都要有一個極其恭敬的態度。


    而曹操卻幾乎將劉協當做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看待,這就不得不讓聰慧的劉協感到屈辱了。


    更加讓劉協感到屈辱的是剛剛他的失態。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曹操要殺掉伏壽,而他身為大漢的皇帝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居然是跪地求饒。


    但他真的跪地又能如何?當初曹操要殺董妃的時候他不也一樣跪了嗎?可曾有半點用處?他到底是皇帝還是囚徒?


    已經升任中常侍的穆順正在為劉協驅趕車攆,見劉協麵色不善,低頭問道:“陛下,可還要去南郊遊玩。”


    劉協臉色陰晴不定,良久才道:“去,如何不去?今日去南郊看山水,明日咱們一起去北郊看看都亭侯王垕的那個一夜城。近兩日就命人準備祭祀的祭品,後日便按照司空的吩咐前去祭拜曆代先皇。”


    穆順低頭稱是。


    皇帝車攆繼續前行,黃土漫道,道路左右兩側軍民見到皇帝的車攆無不跪地磕頭。


    這種虛假的威嚴感讓劉協重新找到一絲皇帝的氣概。他抬頭挺胸,盡量讓自己不去看道路兩旁的百姓,但一個身影還是閃入他眼中。


    雖然那人離得很遠,隻一瞬間就躲在了樹後,可劉協還是一下就認出他。他果然沒有跪拜,手裏還領著那個敢向皇帝咆哮的孩子。


    曹操的爪牙,王垕。


    劉協對王垕的感官十分別扭,一方麵對王垕幫助曹操感到不滿,另一方麵又對王垕曾救治皇子有到一絲感激。再加上王垕的種種神奇的名聲,劉協的內心深處對王垕並不全是惡感。


    但王垕太過藐視皇權了,就連曹操都要繼續維持所謂的群臣相宜的假象,而王垕除了封侯那一次曾跪拜過劉協,剩下的每一次出現在劉協麵前的時候都是站立的。


    而且劉協總有一種感覺,王垕看他不像在看一位帝王,反倒像是看某種稀奇的東西,這種感覺實在太過難受了。


    王垕此時也很難受,本想帶家人換一條路返迴雒陽,看看不同的風景,卻遇到了皇帝車輦,耽誤半天時候不說還得在路邊磕頭,直到皇帝離去才能起身。


    於是他拉著洪烈,抱起王遠以方便為由離開了家人。但洪烈又非要看皇帝的儀仗,他便隻能找了個高地遠遠的看著。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怎麽感覺剛才劉協好像看到他似的。


    算了,反正就是個圖章皇帝,沒什麽威懾性,還是趕緊返迴雒陽,尋人去問一問水車的事。


    王垕返迴雒陽便和家人分開,隻帶著趙撲去了尚書台。他打算直接找荀彧或者其他文官詢問一下最近一段時間究竟是誰在維修雒陽周邊的水車。


    剛一進入尚書台屬地,王垕就遇上了陳群,頓時喜出望外。


    “長文,見到你就太好了。”


    原來陳群也升官了,職務也是議郎,專門負責協助荀彧處理政務。


    陳群還是那麽風度翩翩。他穿了一身皂色長袍,袍袖擺動像展翅的玄鳥一般。


    “厚土可算迴來沐休了。幾個月沒有吃到厚土家的美食,我一見到厚土,這胃口裏的饞蟲一下就動了呢。”


    王垕也知趣:“既如此,改日長文就來我家吃飯好了。我們還可以叫上奉孝和伯寧。”


    陳群嘴角帶笑:“最好還叫上我丈人。”


    倒不是王垕不想請荀彧,主要是他每次見荀彧都有些尷尬。荀彧作為一個中年男性太帥了,這種級別的帥哥他穿越前也隻在電視上看到過,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和荀彧在一起,王垕總感覺不太舒服。不過人家女婿都說了,王垕當然要答應下來。


    “荀令君若是願來那是極好的。”


    “唉。”


    陳群歎了口氣,“丈人最近心情不是太好,希望厚土的美食能讓他暫時忘記不快吧。”


    王垕奇道:“荀令君出了何事?”


    陳群猶豫了一下還是答道:“潁川荀氏另立荀友若為族長。”


    王垕恍然大悟,荀彧很早就是潁川荀氏的族長,但隨著曹操丟失中原,他被撤掉族長也在合情合理之中。他此時也不是剛穿越時的小白,知道荀友若就是他在袁紹大營中有過一麵之緣的荀諶。


    “如此說來確實應該讓荀令君好好放鬆一下。長文,我此次來尚書台有一事詢問。”


    “厚土請言。”


    王垕終於說出來尚書台的正事:“你可知最近是何人在洛水上重修的水車?他是何職務?身在何處?”


    陳群果然知曉,答道:“還多虧了厚土向司空建議的《招能人異士令》,那人便是朝廷新招的能人,專會建造各種機械機關,在尚書台任冬官一職。你如果要找他,就去城北,他最近在那邊嚐試造紙。”


    那人還會造紙?!


    王垕大喜,問道:“他究竟是誰?”


    “扶風人,馬鈞,馬德衡。”


    作為一名偽三國愛好者,王垕對馬鈞這個名字並不算太陌生,他記得確實是有這麽一個遊戲數據不太好的武將,特技一般情況下不是技術就是發明,明顯是一個漢末的發明家啊!


    不行,得趕緊找到他!


    天色漸晚,再過一會兒雒陽就將關閉城門。王垕辭別陳群趕緊帶著趙撲趕往城北去尋找馬鈞。


    作為《招能人異士令》收獲的第一個正式的人才,馬鈞在曹操集團內部還是比較受重視的,專門授予他一個仿古的職位冬官。


    冬官出自周朝時期六官製度,專管工程製作。六官製度後來在北周時期重新使用,並一點點的演變為大家都熟悉的六部製。但漢代官製延續秦朝,並沒有明確的一個專管工程製作的官員。如果有,也是主管一切的尚書台在負責。


    馬鈞的這個冬官的官職就是掛在尚書台下麵的屬官,名字雖然仿古,但級別不高,隻是個兩百石的小官,歸屬於尚書台的民曹。他一到雒陽便修好了雒陽周邊數十台荒廢多年的水車,還重新架設水渠,為雒陽周邊的農業恢複起到了一個好的作用。


    第一項任務就完成的如此之好,荀彧親自肯定了馬鈞的成績,並打算將雒陽城池、宮殿的修繕工作交給他去完成。


    馬鈞卻拒絕了,他提議要改善造紙工藝,製造出一種價格便宜、好用且工藝不太複雜的紙出來。


    荀彧聽聞十分高興,便讓馬鈞去雒陽城北的工業區自行選址建造造紙工坊。


    工坊倒是很快建好,但在馬鈞設計的新工藝卻遲遲造不出合格的紙張。


    在這種情況下,王垕上門了。


    ————


    三國小知識:


    曹操在許都時曾殺害議郎趙彥,隨後入宮見劉協。劉協憤怒地說:“君若能相輔,則厚;不爾,幸垂恩相舍!“


    按照漢朝製度,“三公“帶兵覲見皇帝是有虎賁持刀挾行的,所以曹操聽到劉協這番可能含有殺機的話之後大驚失色,請求馬上離開,離開後顧視左右,汗流浹背,此後不敢再隨便覲見劉協。


    也就是說但凡劉協膽子再大一點,直接命人將曹老板剁了,後麵很多事就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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