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醉仙樓管事,有要事求見馬先生,且帶來了我家小姐的書信。”


    馬原一聽是韓卿派來之人,又有書信給自己,雙眸頓時一亮,“去開門。”


    張默林放下鐵鍬,打開門,將這位管事請進外院堂屋。


    馬原以禮相待,對管事極為客氣,他始終感念著當初人家讓他們爺倆進醉仙樓獻藝的恩情。


    管事見到馬原,略感尷尬,拿出一封信,雙手托著遞給馬原。


    信封上寫著 “馬原先生親啟”,落款為 “韓卿敬拜”。


    馬原看著 “敬拜” 二字,心中別提多舒暢了。他打開信封,取出信紙,隻見字跡端莊清秀,但信的內容並不多 ——


    小女韓門卿兒,惶恐拜謁。


    昨日,吾姐弟舉止失措,唐突冒失,多有冒犯之處,萬望馬先生及令郎寬宏大量,予以海涵。


    然弟韓陽傷情愈重,已神智迷失,俯首懇請先生攜愛子段要天問速來援手。


    韓卿再拜,翹首以盼。


    馬原見韓卿的信寫得極為客氣,人家都寫 “翹首以盼” 了,趕忙拿著信去找段天問。少年正要小憩一會兒,看了信後便說不去,從心底裏厭煩。


    馬原好言相勸:“天問,給為父點麵子行嗎?人家大小姐那都翹首以盼了。再說,這韓陽神智迷失是怎麽迴事?你昨天晚上又打人家了?”


    “誰打他了?誰知道他怎麽迷糊了!缺德缺的唄。”


    馬原將段天問拉起,又為他披上外衣。


    馬原則為自己換上最新、最華麗的長袍,拉著段天問上了管事帶來的車。


    一上車,馬原就開始向管事詢問具體情況。


    管事也未隱瞞,將經過簡單敘述了一遍 ——昨日段天問走後,醉仙樓的人處理後事……


    今日清晨,管事給韓陽送早飯,叫了幾聲韓陽都未迴應。管事上前查看,發現韓陽在昏睡,便叫來了大小姐韓卿。


    韓卿將韓陽弄醒,卻發現韓陽已然傻了,除了傻笑什麽都不會,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韓卿嚇得大哭,趕忙讓人去請大夫。


    管事請來了醫館的大夫,大夫診脈後問道:“患者身上可有外傷?” 得到肯定迴答後,大夫詭異一笑,語出驚人:“這傷是不是段天問打的?”


    此言一出,震驚了在場所有人。韓卿十分納悶,便問大夫:“您怎麽知道的?”


    大夫笑容更盛,說道:“這傷我見過,在他義父身上見過,叫什麽前後平衡。隻不過馬原的傷勢不重,稍加診治便能康複。


    但這位韓公子不行,他的傷勢有點重,而且段天問的掌力非常古怪,凝而不散,幹擾了頭部的氣血,所以患者才會表現出神智迷失的情況。”


    韓卿聞言,又驚又怒。連馬原都打,這孩子得多混賬。她趕緊問大夫有沒有醫治的方法。


    大夫點點頭說:“醫治不難,隻要把段天問請來,讓他用內力化去韓公子頭部的掌力,然後我再用銀針助公子打通頭部氣血,便無大礙。”


    韓卿聞言先是一喜,隨後又是一憂,繼續問大夫:“您還有沒有其他方法?比如讓其他人幫助化去掌力可否?”


    大夫搖搖頭說:“其他部位的傷或許可以嚐試,但頭部盡量不要做這種嚐試。


    武者的內力是有一定區別的,一旦嚐試失敗,韓公子的頭部很可能會留下暗傷,影響神智。


    這頭部的傷必須趕緊治療,否則,也會對患者造成不可逆的影響,可能會影響智力。”


    韓卿聞言大哭。完了!這大夫的意思她聽懂了,自己弟弟要傻了。這迴可好,韓陽不光靈根受損,連人都給打傻了!這可惡的段天問,真該千刀萬剮,心怎麽就這麽殘忍!


    大夫看著韓卿痛哭,有點發愣,最後沒忍住說:“這位大小姐您先別哭,趕緊派人去請段天問啊!”


    一旁的管事默然搖頭。


    大夫這次有點明白了,醉仙樓和段天問的過節有點大,不能、不敢、不願去請段天問。


    大夫也是個心直口快之人,長歎一聲:“唉,我知道你們醉仙樓勢力很大,但還是盡量不要去招惹段天問,那可是個窮兇極惡的主。這不,年前還差點累死個老頭。”


    眾人聞言瞪大了雙眼,看著這位大夫。他們真不知道段天問還有這麽多故事,真是河裏沒魚市上見,段天問王道不王道醫館說了算。


    韓卿現在方寸大亂。


    向家族求救有點遠,而且一旦向家族求救,韓陽的曆練就算徹底失敗。再把他們經曆的事公布於家族,還不把韓家的家族子弟給樂瘋了。


    從此,他們一家再難抬頭,會成為家族中的笑話,流傳千年。


    即便向家族求救,家族真的派人來,能不能治好韓陽?韓卿心中給出一個答案,大概率不會全心救治!家族資源有限,狼多肉少,少了一個韓陽,還少了個人分攤資源。


    韓陽當初被家族委派去醉仙樓,不知道眼紅了多少同輩子弟,都巴不得韓陽出點事呢!


    向段天問低頭,求他出手幫助也不太可能。那少年的兇狠她韓卿是見過的。


    韓陽又搶人樂譜,背後偷襲,派刺客暗殺,幾乎走絕了路,還讓段天問出手相救,可能嗎?


    想到這,韓卿似乎都能隔空看見段天問那充滿鄙視的眼神。


    韓卿突然感覺自己好無力。一直以來,她都為自己和家族感到驕傲,不說高人一等吧,也差不多。


    在她眼裏,那些凡人是如此荒唐可笑,每天像小雞一樣啄著蟲子,然後等著被命運宰殺,然後去經曆種種不幸,悲哀地承受著種種滄桑。


    韓卿覺得自己與生俱來地超越了這種不幸,超越了凡人眼中的命運,心中充滿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的豪邁。


    然而,當她從靜坐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依然被紅塵所攝,依然被親情榮辱逼得進退不得。想逍遙於天地何其之難,想緊緊握住自己的命運,更是求而不得的泡沫。


    棄胞弟於不顧,她韓卿做不到。她認為那已牽扯到了人性的根本。如果一個人為了逍遙、為了一己私利,而完全錯失人性,那修得還是仙嗎?


    大夫看韓卿還在啼哭,心中一軟,說道:“要不去求求馬原,那個人還挺仁義,而且好像段天問非常聽馬原的話。”


    醉仙樓管事聽完大夫的話,眼前一亮,“是啊!大小姐,馬原人品還是不錯的。您修書一封,我親自跑一趟。咱隻要客氣著點,搞不好能把爺倆請來。隻要把少東家的傷治好了,其它的事兒都不算大。”


    管事現在很清楚,必須治好少東家的傷,這樣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即便將來受到責罰,那責罰也不會太重。


    而且管事有句心裏話沒敢說,就馬原看大小姐那眼神,你真放下身段給他寫封信,還不美死他,準能帶著段天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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