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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醫館之中,史亦臨正在指導單雙綰畫人像,門口走進來兩個女子。


    一個年輕端莊,身著碎花錦緞;一個中年穩重,衣著素淡,簡單。


    中年女人環視一周,開口問:“哪位是史郎中?”


    史亦臨抬頭,單雙綰停下手中的畫筆,迎上去道:“我身後這位就是史郎中了,兩位是看病嗎?”


    中年女子道:“我們是隔壁水磨巷子的,這位是茶商楊達林老爺新過門的夫人,我是楊府的管家。我們是過來請史郎中給老爺看看病。”


    史亦臨和單雙綰聽了,互相對視了一下,頗感驚奇。


    待兩人坐下後,史亦臨問:“你們老爺有何症狀,說來聽聽。”


    女管家對年輕女子輕聲道:“夫人,你說說。”


    楊夫人神色有些淒惶,兩手揉著一個帕子,慢慢道:“我嫁過來有三個多月了,是續弦,老爺比我大十三歲,待我不錯。隻是我覺得他很奇怪,平日裏好像總心神不寧,有時會情緒突然失控,有時又會嘿嘿怪笑。這也都還能忍受,畢竟誰沒點兒毛病呢。可是近一個多月來,我是太害怕了……”


    說到這裏,她手中的帕子已經被她揉成了個球。


    史亦臨不動聲色,也不催促。


    女管家輕撫她的肩頭,輕聲道:“夫人,你看到什麽就都說出來,郎中也好對症下藥。”


    楊夫人點點頭,努力說道:“我最近有喜了,每日覺得疲乏些,就添了午睡的習慣,所以晚上倒睡不大實在。那天我被一個丁玲哐啷的聲音吵醒了,發現老爺坐在桌案前,左手拿著一把勺子,右手隨意拿起桌案上的東西在那摞落兒,左手一下,右手一下,然後右手還擠壓一下,右手刮一刮。”


    史亦臨若有所思道:“夢遊症?”


    楊夫人聲音怯怯地說:“我借著月光能看到他眼中閃著精光,還有他臉上的表情,一種憤恨不平,又頗為暢意的複雜感覺,非常可怕。”


    單雙綰忽然靈光一現,在一旁道:“師父,我怎麽感覺這楊老爺的動作很像是在砌牆呢?我小時候看過哥哥們跟著爹和師伯砌過牆,就是左手是鏟子,右手拿磚頭。”


    史亦臨感興趣地看向她:“你詳細說說看怎麽像砌牆。”


    那兩個女子也驚訝地看向她。


    單雙綰挽起了袖子,邊說邊比劃道:“你們看,左手鏟子從灰漿桶裏舀起一鏟灰,右手取一塊磚,左手把灰鋪在牆上,右手把磚放在摞好落得牆磚上,這樣把灰擠一擠,再把磚揉一揉,然後左手用鏟子把擠到牆麵上的灰刮下,甩到灰桶中。”


    她這些動作做得很連續,而且快速。


    楊夫人驚訝地用手捂住嘴巴,片刻道:“對,就是這樣的動作。”


    然後女管家不解地說:“咱們老爺一個茶商,半夜起來砌牆幹嘛呀?”


    楊夫人道:“所以我說這是病嘛。”


    史亦臨問:“你家老爺多久犯一次病?”


    楊夫人道:“以前我睡得死,不知道,近一個月隔三差五總有,而且最近更頻繁了,幾乎每天夜裏都發作。”


    史亦臨皺了皺眉頭:“你是新過門的媳婦,那楊老爺的前妻是過世了嗎?”


    管家道:“這個我們還真不知道,我也是隨夫人過門的娘家婆子,老爺見我做事穩重,讓我做了管家。平日裏,老爺也不讓大家提及前妻。”


    史亦臨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女管家,少見。”


    然後,他一拍大腿道:“你們楊府各屋內可有後起的磚牆?”


    管家道:“我們夫人過門後可是沒有,屋內更不會有。隻是我日常看著那後院有一棵大樹邊上的牆蠻新的,像是新起的。而且,這牆……”


    史亦臨問:“這牆怎麽樣?”


    管家繼續道:“這牆起的當不當正不正,好像全無用處,還遮擋了後院的風景,實在是於風水不利。我家那位就是能掐會算的主兒,說是這牆主惡,恐對家主身體不利。我對老爺說了,老爺就發怒,說我家那位胡說八道。而且……”


    “而且什麽?”史亦臨見管家開始吞吞吐吐,覺得好生奇怪。


    管家道:“我懷疑這牆裏麵有口井,因為後院沒有井,我們喝水得到旁人賣水那裏去買,你說這大戶人家怎麽會後院沒有井?”


    史亦臨的目光不禁凜冽起來。


    年輕的夫人可憐巴巴地看向史亦臨:“郎中,我聽說你治好了挺多難治的病,你看我家老爺的病能治嗎?”


    史亦臨收起目光,撓撓頭:“這個確實有些棘手,不過也不是不能治,這樣吧,我有個妹妹多少了解點兒這種病,明日我們去府上走一趟,不過此事最好先不要讓你們老爺知曉。”


    管家道:“老爺娶親以前經常會到外地去采買,現在也都派手下人去做,他早出在鬧街那邊管理店鋪,每天到日落才能迴家。”


    史亦臨點點頭:“那再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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