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黎明走到黃昏,跨越草地,橫穿石穀,道路的前方出現一片茂密的樹林,鬱鬱蔥蔥,樹木參天,冠梢之上白鷺縈飛,斑彩祥和。


    林小曼激動不已,壓著聲音對蘇小北說:“開闊地不好逃走,前麵是樹林,一定能找到機會開溜。”


    蘇小北喘著粗氣,擦一把脖子上的汗珠,放眼整片山林:“像是快到蘇城地界了?”


    這片山林給蘇小北一種熟悉感,像是在記憶裏看到過,徑自嘀咕:“難道,是到棲霞山了?”


    “你想什麽呢?三分之一的路程都沒走完。”林小曼敲碎他的望想,繼又說道:“這裏是浮槎山,隔年前就是森林公園,占地足有兩公裏……”


    蘇小北一臉訝異的看向林小曼:“你連浮槎山都知道?地理知識夠廣的呀!”


    林小曼抿著唇,有點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誒呀,知識麵略廣了些,低調低調~”


    說完,兩個人繼續往前走,身上的物件相互碰撞叮當作響。


    在他們身後,林小曼原先待過地方露出半塊石碑,碑文上寫著:【浮槎山森林公園歡迎您】


    林小曼借著剛才的話頭繼又說道:


    “其實我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比你這個科大高才生差,但做人不能太輕浮你說對不對?女子無才便是德,作為末世裏最後的女人,縱有弘毅才華,也難覓才子佳音。好在上天對我不薄,讓我遇見了你,鑒你是科大學生,也算配得上我……”


    在林小曼喋喋不休的噪音裏,三人走進了茂密的樹林。


    天色暗淡,樹林內更顯沉寂,肆虐的蚊蟲和草蜘蛛直往臉上撲;夜鶯啼哭,夏蟲呢喃,嘩嘩的風聲在頭頂盤旋。


    站在森林外沿,前後對比儼然是一副黑白交替的世界,


    蘇小北最後看一眼悄悄瘞去的太陽、又看向前方黑沉沉的樹林深處,不由的心底發毛。


    “林小曼,你是不是說過,隔年後的山林地帶野獸橫行危機四伏?”


    林小曼正在給自己塗驅蚊水,厭煩的扇著蚊蟲說:“夏天好一點,除了蚊蟲,基本不用擔心野獸。”


    “為什麽?這還分季節的嗎?”


    “夏天雨水多。”林小曼往手心裏噴一點驅蚊水,踮腳搽在蘇小北的脖頸。


    蘇小北更迷糊了:“這和雨水又有什麽關係?難道野獸不喜歡下雨天?”


    “對呀,沒人喜歡下雨。”林小曼收起瓶子,看向蘇小北一臉認真的說:“你之前不是問我,末世的夜晚有什麽危險嗎?”


    “你說的是月光。”蘇小北攤了攤手。“但我並沒有覺得那有多可怕。”


    “那是因為,沒有碰上雨夜。”


    “月光加雨夜?”


    蘇小北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壓。“林小曼,下雨天怎麽會有月亮?”


    “嗬……嗬嗬!”


    林小曼冷笑著,沒有多作解釋。看向金剛芭比時,發現他的身上黑乎乎的擠滿蚊蟲,看來是被血腥味吸引來的。


    “蘇小北,她也太招蚊子了吧。”


    “肉身爛成那樣,能不招蚊子嗎?我擔心,等到明天還會有蒼蠅。”


    林小曼呀了一聲,壓著聲音問:“不會生蛆吧。”


    “你好惡心。”


    蘇小北推她一把:“去,給他身上也灑點驅蚊水。”


    林小曼不太樂意。“蘇小北,你知道我弄來這瓶過期幾十年的驅蚊水有多不容易嗎?而且她身上的血腥味太重,灑再多也沒有用。”


    蘇小北歎了口氣:“那行吧,反正她也不在乎,玩具壞了,隨時可以換。”


    聞言,林小曼身板一憟,雙眼閃過恐懼的光。


    林小曼趕緊掏出珍藏的驅蚊水,殷勤的給金剛芭比驅蚊。


    妖月歪了歪脖子,看著林小曼手裏的瓶子,說了句:“很香。”


    “這可是好東西,可驅蚊祛疹止癢,緊製皮膚告別魚尾紋…做精致女人……”


    從蘇小北的角度看,眼前一幕有點古怪。一個身上掛滿瓶瓶罐罐的女人,正踮著腳向一個俄羅斯壯漢推銷花露水,廣告詞還是什麽做精致女人。


    金剛芭比歪了歪脖子,這時遠處傳來一聲低沉的獸吼,頭頂傳來鳥雀驚飛的嘩嘩聲。


    蘇小北警覺起來,端著槍械看過去,


    黑嗚嗚的,什麽都看不到。


    “像是狗熊的聲音。”蘇小北愁眉不展:“這地方果然不安生呐!”


    林小曼說:“末世的夜晚就是這樣,不是變異人就是追殺變異人的夜屠者。遇見野獸,已經算是美好的待遇了。”


    “聽聲音像是那個方向,我們可以繞……”


    而不等蘇小北說完,就看到金剛芭比目光篤定的走了過去,看意思,是要會一會這頭狗熊。


    見他目光堅毅,蘇小北也知道攔不住,看向林小曼。


    林小曼愣了愣,可能誤會了蘇小北的意思,壓著聲音問:“是現在就跑嗎?”


    蘇小北有些猶豫,“是不是太草率了?我看她也沒有要把我們怎麽樣的意思。”


    “傻呀,這種事她會同我們商量嗎?問我們願不願意給她當玩具?”


    “那也不能以這種方式離開呀,挺不仗義的。”


    “你跟一個夜屠者講道義?”林小曼算是看出來了,蘇小北壓根沒有逃走的意思,跺了跺腳問:“倒是快點做決定呀,我數一二三,我們往森林兩邊跑,天亮前匯合。”


    見蘇小北還在猶豫,林小曼瞥一眼前方,催促道:“這個時候不能聳,我們還有延續人類文明、重建地球新家園的使命沒有完成,跟著她,不會有好下場的,因為她是異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說完,林小曼緊張的喘著粗氣報數,伸出手指:


    “1”


    “2”


    “2.5~”


    兩個人都很緊張,唿吸急促,心跳加速。


    “3~!“


    聽到‘3’的時候,林小曼本能的扭頭就跑,但才跑兩步就發現不對勁,這個‘3’不是她數的呀。


    一扭頭,就看到蘇小北端著槍,一臉驚惶的坐在地上,樹葉嘩然,頭頂是一隻巨大的蜘蛛。


    黑色的蜘蛛在暗沉的林蔭中極不顯眼,八根巨爪勾著樹幹,樹影婆娑中可以看到它高翹的腹臀,以及一個披頭散發的人臉。


    一個尖銳的小女孩聲音,樂咯咯的笑著:“好玩好玩、真好玩,我還要玩……”


    樹聲嘩然,幽暗的樹林裏涼風習習,她的笑聲歡樂卻又透著陰沉,在靜謐的夜幕下格外突兀。


    “我還要玩,”蜘蛛舞動巨大的爪子,轉向林小曼,披散的頭發間隱隱可見一張森白的人臉。


    但那個充滿童趣的聲音就像是玩伴的詢問,帶著不容置喙的索求。


    林小曼嗞的倒吸一口涼氣,咽了口吐沫說:“天都黑了,還是先迴家吃晚飯,明天再玩?”


    意想不到的是,巨型蜘蛛竟然喜滋滋的說了句:“好呀~,明天玩。”


    說完,她就舞動著又黑又長的爪子,樹木晃動,枝葉翻飛,留下一臉呆滯的兩人。


    許久,蘇小北才壓製住恐懼爬起身,揉了揉冰涼的膀子:“她是蜘蛛精嗎?”


    “變異人”


    “長的恐怖,性情還挺呆萌,竟然跟你約好了明天一起玩?”


    林小曼抽了抽臉皮,苦澀的擠出笑容:“隻有覺醒的變異人會想半人馬那樣,大多數的他們都在秉守災前的行為準則,所以看起來很怪異離譜。”


    “那也挺好,我剛才還以為她要吃我。”說到這裏,蘇小北忽然又疑惑的問:“咦?變異人一般都吃什麽呀?”


    “他們……”林小曼頓了頓道:“末世生存法則:會動的,都是食物!”


    蘇小北一愣,這才有些後怕的看向蜘蛛遠去的方向。“要不,我們還是先跟著妖月吧,最起碼她有超能力,可以保護我們。”


    話音剛落,就有腳步聲臨近,正是金剛芭比尋了迴來。


    金剛芭比歪了歪腦袋,顯然對他們的行為並不滿意。但又無法表達情緒。


    林小曼擠出笑容,諂媚的迎過去:“哦,蘇小北剛才要拉屎,他們男孩子就是麻煩,事多……”


    金剛芭比沒有說話,原地轉了個身,


    ……


    夜漸漸下沉,頭頂的光越來越少,樹林內暗不見光,死寂更顯陰沉。


    荊棘芊綿,腳下的落葉積層很厚,有些地方蓄著水,踩一腳噗噗噗的冒水泡,鞋子都濕透了。


    林小曼點燃一隻火把,捏著肩膀抱怨:“今天的行程什麽時候能結束呀!?我又餓又累,路又難走,濕噠噠的,跟遭了大姨媽似的。”


    “你這是什麽形容詞,味很重呀!”


    這時金剛芭比忽然停住了腳步,揚起臉,透過樹葉的縫隙,一抹月光灑在他粗獷的臉上。


    月上枝頭,仿佛整個樹林都變的不一樣了,


    悶燥的空氣忽然清涼,蚊蟲不驅而散,


    螢蟲漫舞,夜鶯高唱,不遠的前方傳來潺潺水聲。


    尋著聲音走過去,會看到一條流經森林的小河,河水潺潺,河道之上架著一座石板橋。


    石板橋對岸是一棟木質房屋,屋舍很簡陋,點著燈,兩隻狗熊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蘇小北與林小曼麵麵相覷,“這是什麽情況?熊大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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