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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灼華自知理虧。當日她一心報仇,正如昊軒所說那般,常常以身為餌且不擇手段。


    為能迷惑王太後使其賜婚她與昊軒,灼華於宮中和風閣外主動示好秦昊宇。王太後果然上當,自不會讓她稱心如意,更防她日後夫妻同心不利王氏。於是反而下懿旨將她賜婚於昊軒。這也是存了挑撥離間,欲使其兄弟鬩牆的禍心。誰知卻反中了灼華聲東擊西之計,終是成全了她和昊軒……


    如此說來,她確實曾對秦昊宇多有利用,對他不起。


    灼華垂眸一默,半晌開口解釋道:“當時形勢所迫,其中原由以王爺之智想來心中明了。且畢竟事過境遷……”


    後麵的話未等說完,秦昊宇忽然仰天大笑起來,隨即笑聲一頓,滿麵譏諷:“我自然是事後想明白了郡主的高計。隻可笑當日卻也是肝腸寸斷,直歎造化弄人情深緣淺。”


    “世易時移,王爺又何苦糾結於此?我已是王爺的弟媳,王爺亦得了想要的一切。自此各自安好,相忘於江湖,難道不好嗎?”


    “我想要的一切?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灼華垂下眼睛。


    “對對對,你知道,而且知道得清清楚楚。”秦昊宇步步緊逼,灼華節節退後,“我們是一樣的人,都有著無盡的野心,滿腔的算計,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以利用一切可利用之人,不管是別人,還是自己!你不覺得我們才是天生一對真正的天作之合嗎?”


    灼華已被逼到牆角。這樣的秦昊宇太具侵略性,她不是不怕,可麵上卻仍強做鎮定。


    “不,我與你並不一樣。我有野心,但適可而止。我不擇手段,卻從不逾底線。我是……曾利用過你。可也助你於西北步步為營立穩腳跟。離京時的恩恩怨怨暫且不提,我私以為青寧結盟已完全可以抵了當日的利用。你又何苦還要如此步步緊逼?”


    “何苦?隻因你種下了種子,那種子在這兒發了芽。”秦昊宇點著自己的心口,“那是你親手種下的,你如何躲得了?如何逃得掉?”


    說著他猛然欺身上前,灼華大驚,立時用力推開轉身欲逃,卻被秦昊宇一把擒住,,摁在牆上。


    灼華立刻發瘋一般地掙紮,口中喊道:“你若無禮,必得我一具屍體!”


    “不,不,你別急。”許是灼華的決絕狂顛之狀震住了秦昊宇,他鬆開桎梏,舉著雙手慢慢退後半步,“不要傷了自己,我們慢慢說,慢慢說……我並不想強迫你。我隻是想讓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


    秦昊宇邊說邊微微伏身將臉擺到灼華麵前:“我和秦昊軒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你看看,仔細看看,為何不能是我?為何就非他不可?


    “別再說什麽‘世事無相,相由心生’那一套。事後我也想明白了,當日洞房之中,無非是因為我穿了皂底官靴,而秦昊軒尚武素喜穿軟底快靴。若非這個破綻,那日……掀開你蓋頭與你禮成之人,未必不會是……”


    “住口!”秦昊宇這番話讓灼華羞憤交加,陡然開口厲聲打斷,“昊軒從不會如此鮮廉寡恥、陰險惡毒。世間草木莫不向陽而生,人亦如此。唯有菌蘚毒蟲才喜陰潮。我又怎會舍明暖而就陰毒!”


    “哈哈,我是陰毒?秦昊軒是明暖?”秦昊宇乍聽此言先是不敢置信,一絲受傷於眼中轉瞬劃過,隨即滿目陰鷙仰天大笑道,“好好好,我是菌蘚毒蟲才喜的陰潮之所,而你那秦昊軒是明暖的太陽。


    “可,你大概有所不知,你心心念念那暖陽一般的秦昊軒此去曲城定然有去無迴!即便你那隊武藝高強的侍衛傾巢而出,除了白白又送去一堆人頭外,也絕然救不了他!”


    “你?你對昊軒做了什麽?你對他們都做了什麽?”任秦昊宇的氣勢再陰鬱迫人,初聽此言灼華也陡然爆發,怒目圓睜,以弱質之軀上前對峙。


    “哈哈,”秦昊宇低頭看向灼華,他所有的不甘憤恨在這一刻竟有了報複的痛快之感,“我所做的,你很快就會知道。”


    話音未落,忽聽門外金縷來報:“王爺,肖二公子求見。”


    秦昊宇看了灼華一眼,嘴角一挑:“瞧,說曹操曹操就到。能告訴你我到底做了些什麽的人來了!”灼華刹時隻覺遍體生寒,一絲不詳之感浮上心頭。


    果然,秦昊宇出去片刻,便帶迴一人。那人獐頭鼠目形容猥瑣,卻有幾分眼熟,一進門來立時跪倒在地,納頭便拜。


    “郡主可還認識他?”秦昊宇滿眼得意,對灼華笑道,“他便是隨秦昊軒同去曲城的呂大。呂大,將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那呂大並不敢抬頭,一雙鼠眼滴溜溜來迴亂轉,卻不敢怠慢,忙迴話道:“是。稟王爺,小的和包大海同隨二爺前去曲城覲見朝廷欽差,剛出城門不久便追來一隊侍衛稱護送二爺同去。我們走走歇歇,行了一夜,於卯時初刻到了曲城。


    “初時,那欽差陸將軍在城頭上知道是咱們來了還挺熱情,忙命人開城門迎咱們進城。可誰知那曲城原是為抵禦迴鶻守護青寧而修,裏麵竟還有座甕城。咱們一進甕城便立時四門緊閉,出不得也進不去。隨後不知從哪冒出無數軍兵,二話不說揮刀就殺。二爺的護衛身手雖好,可一來太過突然被殺得措手不及,二來朝廷軍兵實在太多,好漢還架不住群狼。不出片刻,那一隊侍衛便被殺了個一幹二淨。


    “二爺和一個相貌俊俏的護衛因為身手了得還能勉力支撐,兩人以背相抵極力戰了一陣子,不想那位欽差陸將軍卻忽然冒了出來,一刀先刺死了那侍衛,然後又一刀斬殺了二爺……”


    “你說什麽?!”


    呂大陡然聽到一個女人厲聲問道,語氣寒意徹骨,不由得嚇了一跳,下意識中哆哆嗦嗦又重複了一遍:“一刀斬,斬殺了二爺……”


    “不!絕不可能!”灼華駁道。


    秦昊宇此時隻覺雲開月朗,心情暢快至極,伸手衝呂大夫揮了揮,道了句:“你下去吧。”


    呂大趕忙磕了個頭,轉身連滾帶爬退了出去。


    秦昊宇抬眼看向灼華,見她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卻以手撐著身旁的博古架強做鎮定。隻是那發白的指節,已無血色的嘴唇,卻都將她切切實實地出賣了。


    “你瞧,我便說秦昊軒有去無迴。”


    灼華瞪著他,銀牙幾欲咬出血來,從齒縫中緩緩擠出三個字:“我不信!”


    “你不信?”秦昊宇冷笑著挑了挑眉,壓迫地向前一步,灼華被迫退了一步,“我若說出曲城那位欽差將軍是誰,也許你就會信了。他叫,陸,遠,峰!”


    灼華陡然瞪大眼睛,似瞬間被釘在原地。


    “對,你想得不錯!”秦昊宇仔細看著灼華的反應,甚是滿意,“就是他,陸良川的獨生嫡子!投了河洲徐老將軍麾下,並被其認了義子。你覺的他一朝得勢,會不會來找你和秦昊軒報仇?畢竟陸良川是死於你的設計之下,而秦昊軒又是你的幫兇同謀。陸氏一族自此背負叛國棄主的罵名,子孫世代受人唾棄前程盡斷!而這一切皆是拜你所賜!你覺的他會不會恨你?會不會想將你和秦昊軒食肉寢皮?”


    話音未落,灼華猛然一口血噴了出來,隨後身子一軟,一頭撞到博古架上,卻當即勉強扶住那架子。


    “你怎麽樣?”秦昊寧立時一驚,忙上前要去扶她。


    “你別碰我!”灼華此刻已氣息虛浮不穩,卻仍倔強地勉力支撐,看向秦昊宇的眼神中滿是戒備和恨意。


    秦昊宇一頓,兩腮緊咬揭示了他此時的陰鬱和克製。隨後轉身奔向門口,開門喊道:“快去叫大夫來!快去!”


    候在門口的金縷不敢怠慢,忙去吩咐。


    秦昊宇“哐當”又關上房門,稍稍一默平複下心境,轉臉又掛上一副笑顏看向灼華:“你卻不必害怕……”


    隻是後麵的話戛然而止,他瞳孔急縮當即兩步躥上前來,揮手一巴掌便打掉了灼華已舉到哽嗓咽喉的金簪。“當啷啷”金簪落地,那精鋼打造如同匕首般鋒利的簪尖閃著爍爍寒光。


    “你想死?”秦昊宇反手一把擒住灼華的手腕,“為了秦昊軒你想死?”此刻他兩眼赤紅,幾盡瘋魔,“不,你休想!我不許!你休想!!”


    灼華笑了起來,如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那笑比地獄的黃泉之水還要冰冷,嘴角的血跡印在雪白的肌膚之上觸目驚心。


    “我的命我作主!卻由不得你!”


    是啊,一個一心求死的人你如何阻止?她自有千百種方法。即使找人日夜緊盯,也不保不會有半點疏漏。便是她不吃不喝就能餓死自己……


    “不,不,不,華兒,你不能,你不能死。”秦昊宇所有的狠厲此刻忽然悉數全化成了害怕,他的眼神軟化下來,用幾近哀求的口氣哄著她,勸著她,“你放心,我會護你周全。陸遠峰他害不了你。我會好好照顧你,護著你,你自此便是這靖王府的女主人。不,是這青寧,這西北的女主人。將來,將來這天下我也會送到你的手上。你知道,我可以的。我們會有大把的好日子。華兒,你若,你若喜歡他……你看我的臉,我們的臉是一樣的,我,我可以變成他,我就是他……”.九九^九)xs(.


    “嘔……”灼華猛然推開秦昊宇,轉身扶牆,搜腸抖膽地嘔吐起來。


    秦昊宇一瞬的驚訝茫然,可隨即忽而退後一步,神情複雜地看著灼華,終是忍不住衝外大吼道:“郎中呢?為何還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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