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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晴閣,青寧數一數二的青樓楚館,一直以來生意極好。尤其這兩日愈發紅火,整日裏車水馬龍客若雲來。


    隻因新從南麵來了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長得是花容月貌人間難尋,擅彈一手好琴,又唱得一口好曲,更兼識文斷墨吟詩作對,琴棋書畫竟無一不通。


    按說如此色藝雙絕的美人多少都會有點清高小性目下無塵。但這位可人兒卻是一等一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又人情通達世事洞明,竟是一朵人間難尋的解語花。


    不過幾日,便名聲鵲起,達官顯貴趨之若鶩。


    姑娘花名錦蘭,據說原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因父母雙亡家道中落,惡兄無良,才淪落煙花柳巷墮入風塵。今年雖已一十六歲但尚未被人梳籠。


    老鴇放出話兒來,想梳籠錦蘭姑娘可不是僅僅砸錢就行,一切全憑姑娘心意。姑娘說了,要與有情人結為連理,若兩情相悅便是分文不要也跟了他走。可若是無情,便是千金萬金也難動芳心。


    此言一出,軒然大波。一個才貌雙全冰清玉潔又不重錢財隻求情意的落難美人兒,自是與那些尋常的妓子不同,幾乎滿足了世間男人所有的幻想。青寧城的男人們立時神魂顛倒為之瘋狂。暖晴閣日日賓客盈門,門庭若市。


    ……


    這日初雪,雪花細碎,揚揚灑灑。秦昊軒剛剛於園子裏練了劍迴來,滿頭大汗,身上還冒著熱氣。一手搭著羽緞的大毛鬥篷,一手提劍,身上隻穿了件金線繡二龍戲珠翠色狐腋劍袖。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這話要是放在男人身上也不遑多讓。自從與灼華成親,秦昊軒突然就摒棄了之前那一身黑的穿衣風格,原本閑了一櫃子的華衣錦服皆倒騰出來輪換著穿。


    也是,身邊有個絕世美人兒的媳婦兒,自己自然不好意思蓬頭垢麵不修邊幅,怎麽也得極力看上去般配才行。


    於是,他便穿得越來越……騷包了。


    “儀賓。”正房白雲居門外,射月和聽雪捧著茶點正與迴來的昊軒碰上,趕緊福身行禮。


    整個清風別院除了包大海外,都是灼華的人,叫他“儀賓”的自然也就比叫他“二爺”的人多。


    昊軒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十分受用。就如灼華聽見包大海叫她二奶奶那狀態一樣。


    “你們郡主呢?”


    “郡主在花廳會客呢。儀賓可要奴婢們通稟?”射月迴道。


    昊軒忍不住一拍腦門笑道:“瞧我這記性,灼華今兒一早就跟我說過要會客的。”隨後衝她二人擺了擺手,“會的又是女眷,我進去添什麽亂。你二人快進去伺候才是正理。若是灼華找我,就說我在西屋看書呢。”


    他邊說邊挑了簾進了隔壁的西廂房,卻轉腳又探出頭來叮囑了一句:“今日初雪,不管客人留不留飯,午膳都上個鍋子。灼華不喜食肉,多備些各色菌菇來。”


    此話一出,射月和飄雪便忍不住相視一笑,忙齊聲應下。昊軒這才放心地又縮迴屋去。


    白雲居上下燒了地龍,溫暖如春。隔壁斷斷續續地傳來了灼華說話的聲音。昊軒捧了本書靠在榻上,忍不住嘴角微揚。這大概便是灼華一直說的現世安穩歲月靜好吧。


    小花廳內,這兩日名噪青寧的暖晴閣名妓錦蘭正飄飄下拜:“素娥見過郡主。半年未見,郡主風姿更勝從前。”


    坐於主位上的灼華笑了起來:“蘭娘不必多禮?多時未見,別來無恙?”


    這錦蘭原來正是當日扳倒曹曲然的關鍵人物,曹曈的小妾,蘭素娥。


    射月上了茶點,三姑揮了揮手帶著一眾人下去。


    蘭素娥笑道:“多謝郡主掛念。蘭娘很好。”


    “我隻道李叔派些人手過來,卻未想你會來青寧。”灼華言語間不掩意外之色,“你原本就不是這裏頭的人。且我聽李叔說,經了那件事後你便去江南和妹妹團聚。你妹妹已經嫁人,你也定了人家。怎麽……”


    蘭素娥低頭一笑,露出幾分苦澀,半晌才道:“為女子者實在不易……郡主,”說著一頓,“……您,可曾,可曾也有過不安?”


    “嗯?”灼華有些驚訝,她本以為這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會麵,見的也不過是尋常的下屬,可卻沒料到蘭素娥會突然有此一問。


    “蘭娘所說的不安是指什麽?”


    蘭素娥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唐突了,又默了半晌,到底輕輕歎了口氣道:“不安於,自己是個女子。不安於這天地之大竟容不下一個女子。不安於女子終要依附一個男人。不安於自此一生相夫教子庸庸碌碌。更不安於這個掌控你一生的男人可會待你始終如初……世人常說色衰而愛弛,又或者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郡主,您會不安嗎?您,不怕嗎?”


    空氣一下子靜默了,蘭素娥看著對麵高位上那個梳著婦人發髻的少女緩緩垂下睫毛,微微斂起笑容。這曾是她最敬佩和羨慕的女子,雖年歲比她還輕,卻有著長者般的心術和智慧。可,竟也是嫁了人……難道,她不怕嗎?


    “我,不怕。”灼華輕笑道,一瞬間似梨花映水,冰雪消融,“身為女子確有無數苦楚,無數無奈。可這天大地大,卻未必沒有一個容身之處。女子也未必要依附一個男人,一輩子庸庸碌碌。便是等閑變卻故人心,卻也可以拋卻故人,心堅如鐵。


    “隻是,世間女子之所以不會如此,蓋因此路兇險異常,輕則孤苦無依獨了殘生,重則身敗名裂為世人不容。


    “蘭娘,你往日之因我知之不多,但你今日心事卻能知一二。既已來青寧,便是做了決斷,你終究不是那般安於後宅的尋常女子。你問我,不過是見我已嫁為人婦,覺得我或許是變成了那依附庸碌的內宅婦人罷了。”


    蘭素娥聽聞此言慌忙起身伏拜:“蘭娘不敢。”


    灼華笑著搖了搖頭,若不論出身際遇,這個蘭娘,還真是她的知己。同樣的離經叛道,同樣的不甘命運。


    三姑、敏毓不算,她們是家人。


    灼華起身走過去將她扶起,卻不再如剛才那般寒暄,前塵往事一概不問,隻道:“你若已然想好,此事一結便去戎狄吧。那兒自有天地。說不得能海闊天高一展抱負。”


    “蘭娘,定不負使命。”


    蘭娘邊說邊又要伏身去拜。卻被灼華一把扶住,笑道:“這不僅是使命,這還有你自己選的人生。”


    二人相視一笑,頗為惺惺相惜。灼華的朋友很少,除了秦琴是自小的情誼,她覺得這個蘭娘倒能算上一個。


    “既已來我這清風別院彈琴獻藝,想必你今日迴去,名氣會更進一層。不過卻切要護好自己。那暖晴閣雖收了錢財,可到底是三教九流……我已讓潘北安插了人進去,你自己仍要多加小心。”灼華邊說邊攜蘭娘的手坐下。


    蘭娘垂下眼睛,戚然一笑:“多謝郡主關愛,可我本就自小長在那種地方,能吃得什麽虧?便是我如今這副殘敗之軀,也是極恐汙了郡主的眼睛。”


    “胡說。”灼華當即忍不住斥道,“這世上之人誰不是一副泥捏的殘軀?卻必要記得,心潔則質潔,自尊則人尊之!”


    心潔則質潔,自尊則人尊之!許多年以後,當行將就木的蘭娘躺在床榻之上默念著這兩句話時,終是緩緩露出一絲笑來,眼角一線淚?劃過。多虧有這句話的指引,她才能堅持下去,才能成就那波瀾起伏的一生。


    而此時的蘭娘心中的震撼無以言表。她驚訝地抬頭看向灼華,瞬間就紅了眼眶,勉強揚起嘴角:“郡主的教誨我記住了。從此定會自尊自愛,再不自輕自賤。”


    說罷忽就難以自製,垂首落下一滴淚來。古人說士為知己者死,她不是男人也不是什麽“士”,可這並不妨礙她一個女人為知己赴湯蹈火。


    “郡主可要我將那二人引得不死不休?”蘭娘再次抬頭時目光中除了堅定,又陡然平添了一絲妖異的魅惑。


    灼華一頓,隨後拍了拍她的手,卻笑著緩緩搖頭:“我與儀賓並不想在這西北有何作為。不過是因你來了,順勢做個小局,以應付那些有心之人罷了。


    “自這裏迴去後,想必那二人定會聞風而去。人嘛,皆有獵奇之心,你也不必顧慮我什麽,凡事無不可利用。不過卻也不必太過激將,隻讓這二人生出此許矛盾便可。我既不要什麽水火不容,更不要傷誰性命。”


    蘭娘到底是個聰明人,灼華這一番話雖有些許隱晦,她卻是聽明白了,於是點頭應道:“郡主放心,蘭娘定不辱使命。隻是……卻是委屈了郡主……”


    灼華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笑著搖了搖頭:“在你麵前,有誰的委屈值得一提?”


    ……


    蘭娘並沒有留飯,時近晌午便拜別灼華迴暖晴閣去了。灼華親自將人送至白雲居門口,看著她漸行漸遠,心下突然生出幾分不舍來。


    物類相感,蘭娘、三姑、敏毓,還有之前那個戎狄公主蕭鶯燕,她活到如今也算頗見識過幾個奇女子。


    陡然間身後熱氣襲來,自己未待轉身便一下子落入一具混著青草香味的男人懷抱中。昊軒不知何時從西廂出來,從背後緊緊抱住了灼華。


    這家夥!當著滿院子的丫頭下人呢!灼華的臉“轟”地便紅了,忍不住掙紮了兩下。可昊軒的力氣驚人,到底沒能掙脫。


    不過滿院子的丫鬟仆婦個個都知情識趣,一見如此,哄然便做了鳥獸散,轉眼間院子裏就隻剩下灼華昊軒二人。


    灼華跺了跺腳,待要嗔怪,卻聽昊軒悶在她肩頭甕聲甕氣道:“我不會讓你有‘拋卻故人心堅如鐵’的那一天……想也別想!”


    這個呆子!灼熱華忍不住低頭抿嘴笑了起來,想必是在隔壁聽到了自己和蘭娘說話,便犯了呆病在這兒胡鬧。


    於是也不掙脫了,就在他的臂彎裏迴身,伸手捧起他的臉仰麵看他的眼睛,見他臉上竟真有幾分委屈和氣惱,不禁“噗嗤”一笑:“這也要生氣?不過是閨閣間的閑聊罷了。再說你若心似磐石無轉移,我自韌如蒲草不斷絕。”


    這話似乎隻給了昊軒一點點的安慰,他依然黑著臉,隨後用力一帶,猛然將她再次扣進懷裏:“這些我自是知道。可是,可是我就是生氣!氣你能輕易就說出心堅如鐵這樣的話來。更氣你總是……以身作餌!什麽‘無不可利用’?我真想,真想,將覬覦你的那幫混蛋統統殺了!”


    唉,這人……灼華心裏歎了口氣,怎麽越來越不講理起來,卻也不能真就為了這種事和他計較,於是隻好無奈地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柔聲哄勸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


    暖晴閣的錦蘭姑娘琴藝出眾,連太安郡主都喜其琴音,引為知己。


    自蘭娘出入清風別院後,這名氣果然又翻了幾層直上雲霄。顯貴巨賈紛紛慕名而來,趨之若鶩。


    可這位錦蘭姑娘卻是越來越難得見,隻撿那中意的青年才俊偶爾見上一見,平常人便是奉上千金,也難求一麵。


    “姑娘既得太安郡主推崇備至,這琴藝自是無雙。不知那日太安郡主點的什麽曲子,又素來喜好什麽?”偶爾見的青年才俊中便有這肖家的嫡長子,肖錦鵬。


    蘭娘聞得此言卻不急著迴答,隻柔柔弱弱地微微一笑,溫言軟語道:“太安郡主喜好什麽,今日錦蘭已全然忘記了。此時此刻,錦蘭隻記得鵬公子喜好什麽,討厭什麽。一早便特備了這舊年的梅花雪水泡了茶,親摘了那繡球菊花插了玉瓶,新磨的栗子粉做了甜糕,親焚了那帳中蘇合為公子添香。公子,這屋子裏全是公子喜歡的。可,也包括您麵前的錦蘭嗎?”


    燈下美人巧笑嫣然如嬌花映月,鶯聲燕語婉轉入耳。肖錦鵬隻覺得一顆心都酥,立時色授魂與神魂顛倒。哪裏還管什麽太安郡主,眼前的美人兒才是他的性命。於是伸手便想去捉那雙白晰的柔荑,口中念道:“自是喜歡!何止喜歡,簡直愛入心扉,情入骨髓。錦蘭,你我名子中都帶著一個‘錦’字,可見你我二人是何等至深的緣份。”


    蘭娘輕巧地便躲開了肖錦鵬的手,隻執帕掩口,眼波流轉,春/情蕩漾,好似欲語還休。直看得肖錦鵬三魂飛了七魄,癡癡望著佳人,恨不能立時剖出心來表白衷腸。


    隻是正在此時,突然“咣當”一聲,房門被人大力踢開,隨後氣勢洶洶闖進一個男人,上前一把揪住肖錦鵬,抬手就正反扇了他兩個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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