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的人,黃三多少得給點麵子。


    他忙拍了拍蔣懷銘肩頭和衣服上的雪花,將毛毯裹了上去,正打算出聲再勸勸少年。


    小雯伸出小手幫忙拉了拉毯子的一角,掖進了蔣懷銘的膝蓋下,“這樣就不冷了,哥哥,你可以跪更久了。”


    黃三被噎得話到喉嚨又咽了迴去。


    蔣懷銘側目望了小雯一眼,女孩依舊蹲在一旁,短發齊頸,眼珠一瞬不挪地望著他。


    小雯吸吸在北方寒冬室外久待凍出的鼻涕水,“心誠則靈,哥哥的爸爸一定會看到的。”


    田馨發現人不見了,心裏還是急的,蔣謹禾的吊唁會官商黑都有,混子也不少,不一定個個都是好人。


    莫利山如此寵他這個寶貝女兒,要是攪進什麽是是非非之中,不說他,田馨也是不願看到。


    她忙出來找人,一撇眼看到在雪地裏,蹲在蔣懷銘身旁的小雯,稍鬆了一口氣,“莫希雯,你怎麽一聲不吭就跑了出去。”


    小雯聽到田馨的聲音,吐吐舌頭站起身來,“田姐姐,對不起,我忘記跟你說一聲了。”


    田馨對她招招手,“那便跟緊我,你爸爸一會兒就來找你了。”


    小雯轉過頭再看了一眼蔣懷銘,她從自己的口袋裏摸出兩枚用金燦燦的包裝紙裹起來的軟糖,塞進了蔣懷銘的手裏,“哥哥,我走了。”


    說完,頭也不迴跑向田馨身邊。


    田馨見小女孩的頭頂和羽絨服上都覆著雪花,伸手幫她一一拍落,還是有不少的雪融化,浸透進了小雯的衣服裏,留下一大片濕透了的痕跡。


    她嘴裏雖是抱怨,其實滿含關心,“我一轉過身你就不見了,可真的要嚇死我,外麵雪這麽厚,你蹲了多久,感冒了可怎麽辦?”


    小雯努努嘴,抱住田馨的腰,“田姐姐,你不要生氣,你肚子裏還有小寶寶呢,你的身子才更要緊。”


    田馨聞言緊張的情緒盡消,不由得被她兩句話逗笑,“你這小孩,要是真感冒了我可不管你。”


    霍霆身後跟著幾個保鏢走出來,前頭是莫利山,他的步子更快,更是掩飾不住的焦急。


    直到看到小雯就乖乖地站在田馨身邊,他的腳步才停了下來,緊鎖的眉頭展開,一顆心高懸著落地。


    霍霆在旁沉沉出聲,“阿山,沒丟。”


    莫利山走到小雯跟前,忍不住捏了下女兒的鼻子,“知道這是誰的葬禮嗎?就敢亂跑。”


    黑老大的葬禮,白的黑,黑的更黑,三教九流齊聚一堂。


    小雯搖搖頭,她是真的懵懂無知,隻是從靈堂的側麵望出到外麵白茫茫一片的雪地上,少年還在長跪,任憑一旁的黃三如何苦口婆心,他也意誌堅定,身形未動。


    這場大雪下了一夜, 甚至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三天的吊唁會還未完,靈堂依舊人來人往。


    李誌偉一大早就將車停在酒店樓下,接霍霆去往靈堂,慶華油田的分股會在上午板上釘釘,田馨最近嗜睡,一般軟綿綿到了中午才起。


    霍霆沒打擾她,隻在離開的時候在她額頭上落吻,大掌撫上女孩的小腹,三個多月,田馨還沒有顯懷,小腹依舊光滑平坦。


    男人語氣不止寵溺,更是疼愛,“乖,如果覺得累,就待在酒店等我迴來。”


    田馨懶懶半睜了眼,含含糊糊望著霍霆,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呢喃了句夢話。


    霍霆將鼻尖埋在她脖頸後的秀發嗅聞了一番,懷孕的女孩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身上帶著一股紛香的乳味。


    明明還不到那個時候。


    霍霆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受女孩身上雌激素的影響。


    田馨睡到中午才醒, 起床看到身邊大床上空空蕩蕩,立馬打電話給麻子讓他備車接她去靈堂找霍霆。


    三通電話撥給麻子,那頭沒接。


    酒店餐廳根據霍霆的吩咐送了營養餐上樓,田馨今天格外沒有胃口,才吃兩口擱下筷子,就聽到了房間響起來敲門聲。


    門被她一拉開,就看到穿著單薄,病懨懨的小雯靠在門框處,“田姐姐...我頭暈暈的,好難受...”


    田馨立刻將小雯扶進門來,讓她躺在沙發上。


    伸手一探她的額頭,滾燙得不行。


    “還真感冒發燒了。”


    田馨收迴手,先去給小雯接了杯熱水讓她喝下。


    十一二的小孩抵抗力弱,昨天在雪地裏還不知道蹲了多久,雪水透濕了衣服,感冒發燒是再正常不過事。


    “你爸爸呢?也去吊唁會了?”田馨一邊關心病情一邊耐心詢問。


    小雯渾身乏力,眼皮很重,高燒讓她從臉紅到脖子根,她弱聲道,“爸爸一早就跟霍叔叔他們走了。”


    田馨撥電話到霍霆那裏,剛開始撥給麻子的時候還有信號,現在是連手機信號都莫名其妙沒有了。


    她覺得有些蹊蹺,邁步到了房間的窗戶邊,支出手機想試試這樣能不能看到信號迴升,但似乎一點作用也沒有。


    “田...姐姐...我好難受啊...”小雯重重咳嗽了幾聲。


    “小雯,你忍忍,吃了藥就好了,我馬上叫人給你買藥。”


    田馨摁響了酒店前台的服務鈴。


    那頭倒是應得很快,女聲傳出,“你好, 請問有什麽需要。”


    “請問,酒店裏有感冒藥嗎?我這裏有小孩發燒了。”


    “你好,藥物我們酒店是不提供的,小姐如果你有需要,我們酒店旁邊就有一個藥房。”


    前台的女聲客氣迴複。


    田馨將電話一掛,看了眼躺在沙發上難受得昏昏沉沉的小雯,她走到小雯身邊,再次探了探她的體溫,燙得嚇人。


    小孩生病是最折騰人的。


    她也沒有多想,便進臥室裏套上了大衣,裹上了圍巾手套還有帽子。


    許是聽到她的動靜,小雯渾身發軟也支起身來問,“田姐姐...你要去哪裏...我不想一個人在這裏...”


    田馨對她寬慰一笑,“我下去給你買藥,你乖乖躺著,等我迴來哦。”


    酒店離靈堂不遠,大概五公裏的距離。


    霍霆坐在主位上,兩邊分坐兩個律師,李誌偉在他身旁,黃三也在談判桌上,他的旁邊坐著冷眉冷眼的少年蔣懷銘。


    莫利山守在門口。


    男人手握鋼筆正在合同上簽字,將四成的油田股份劃到蔣謹禾遺子的名下。


    他突地感覺心髒一股悶痛,手上用力,鋼筆的筆珠折斷,墨水飛濺。


    李誌偉覺得不對勁兒,“老大,怎麽了?”


    霍霆未應,隻覺從未有過的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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