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於寒舟如常醒來。


    心頭有些沉沉的,她思索了一瞬,才想起來昨天發生了什麽事。這樣想著,她便偏頭往旁邊看去。賀文璋本來仰麵躺著,似是察覺到她的動靜,便也偏頭朝她看過來,神情溫和:「你醒了?」


    於寒舟抿了抿唇,把視線移開了:「嗯。」


    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她現在對他的感情有點複雜。他可能是她養了幾年的小乖,她本該覺著親近的,但或許是他的身量太過高大,雖然有些瘦削,可是不掩他成年男子的強壯,跟小乖相去甚遠,她看著他並不覺著親近。


    又想起他誘她動心,使她在這未知的世界中有了軟肋,她便不想看見他。


    賀文璋對人的情緒感知不如她敏銳,但是此刻也能察覺出來她不想搭理他。他並不覺得難過,也不覺得傷心,反而心中一片柔軟。


    她被他嚇到了,他要好好哄她,拿出十分的耐心出來,讓她知道他對她是無害的。


    「要再睡會兒嗎?」他如常一般問道。


    於寒舟搖了搖頭,坐了起來:「不睡了。」


    晚上不得不同床共寢,是無奈之舉。現在天都亮了,再跟他躺在狹小封閉的空間內,她便渾身不自在。


    「好,那便起吧。」賀文璋道。


    喚了下人進來,伺候穿衣洗漱。


    坐在梳妝台前,準備梳頭發的時候,賀文璋接過了丫鬟手裏的梳子,要給她挽發髻。


    於寒舟製止了他:「讓繡屏來就行。」


    繡屏是給她梳頭的丫鬟。


    「我來。」賀文璋沒有聽她的,站在她身後,非要給她梳頭發。


    於寒舟不好在下人麵前拂他麵子,被他捉起了一縷頭發,不禁有點鬱悶。卻又知道他清楚她不會在下人們麵前拂他麵子,才這樣執意,忍不住就瞪了他一眼。


    一旁的丫鬟們見了,便笑道:「大爺也不是頭一迴給奶奶梳頭了,怎麽奶奶還這樣害羞?」


    都以為她拒絕賀文璋梳頭,是因為害羞。


    「皮癢了?」於寒舟挑眉瞪過去。


    丫鬟們便咯咯地笑。


    賀文璋站在於寒舟身後,眼裏也蕩開了笑意。他就說,她跟小貓一樣,瞧這瞪人的架勢,一點都不兇。


    雖然很是別扭,但於寒舟還是由他給自己挽了發髻。站起身,淨了手,坐在桌邊,開始用早飯。


    她因為昨天的事,再看賀文璋便覺著別扭。但是兩個人太熟了,幾乎日日混在一處,明明心裏覺著別扭,可是抬頭看著他熟悉的臉龐,看著他熟悉無比的一舉一動,往日裏廝混出來的親近感便又浮了上來。


    於寒舟心裏鬱悶,不再抬頭看他了。


    她悶頭用飯,賀文璋也不打擾她。不能迫得太急,要一點一點,慢慢來。


    他們有的是時間。


    賀文璋一點也不著急,慢條斯理地吃過了飯,然後喚了昨日跟在身邊的下人過來,問道:「那人扭送見官了嗎?」


    「迴大爺,已是送去了衙門。」


    賀文璋又問道:「可報上府裏名號了?」


    「已是報上了。」下人又道。


    賀文璋這才點點頭。沉吟了下,他道:「那人是流民,隻是被雇傭,並不知道雇傭他的人姓甚名何。送去官府審問,不見得能問出來。」


    這樣想著,他便去了書房,提筆畫了一副肖像出來。交給下人,說道:「去打聽打聽,這是誰家的下人?」


    他要找出昨日使壞的那戶人家。


    昨日的事,已經是結了仇,總不能結了仇還不知道仇家是誰。


    「是。」下人雙手接過肖像,就要下去辦事。


    卻聽賀文璋道:「等等。」說著,賀文璋將畫像又拿了迴來,走到於寒舟身邊,捧給她看:「你瞧瞧,這像不像昨日來問我們買燈籠的人?」


    於寒舟搭眼一看,點點頭:「像。」


    他過目不忘,昨日那人攔路要買燈,他自然記得模樣。且他畫功不俗,畫一幅肖像出來,再簡單不過了。


    偏要拿來給她看,非要跟她多說一句話,於寒舟心裏哼了一聲。


    賀文璋見她點了頭,才重新走迴去,將畫像交給了下人:「去辦事吧。」


    「是,小的告退。」下人捧著畫走了。


    賀文璋這才走迴來,在於寒舟身邊坐了,並跟丫鬟們解釋昨晚的事。


    「太可惡了!」


    「這是什麽人家啊!好生歹毒!」


    丫鬟們都氣得不行,還有的說:「這得告訴侯爺和夫人,不能輕饒了這樣的人家!」


    若非大爺昨日帶的人多,會發生什麽事,簡直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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