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時間,起風了,見顧夏眉宇間的鬱氣漸消,秦堯之提出了離開。


    「你想去哪裏,我送你吧。」


    見顧夏猶豫,秦堯之不免發笑,手撐在車門上,迴眸看她,「上來吧,畢竟我們之間,也不是避嫌一兩次,就真的能扯得清楚的。」


    他問:「想去哪?」


    「迴家。」


    秦堯之的車開得很平穩,他的車上沒有放置任何香水,可是顧夏就是覺得他的車上有一種她很熟悉的味道。


    似香非香,但令人安心。


    迴程的路不近不遠,她看著窗外的風景,頭腦逐漸昏沉……她好像睡著了。


    臉上很癢,顧夏不由得揮了揮手,聽到清脆的聲響。


    總算還記得在誰的車上,她掙紮著睜開眼,眼前,秦堯之一臉冷淡地看著她,隻是臉頰莫名微微泛紅。z.br>


    顧夏並沒有多心,坐直了身子,「對不起,我睡著了,到了吧,這是——」


    她的話止於窗外熟悉的景色中,「你怎麽停在這裏了?」


    秦堯之一愣。


    這哪是顧夏現在住的別墅,這是她自己的家,尋常、老舊、但是承載了他們很多迴憶的地方。


    秦堯之搖頭失笑,「抱歉,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就……」


    他沒有再解釋什麽,可是顧夏也知道原因。


    隻是那些揮之不去的情愫,絕不能宣之於口。


    「不請我上去坐坐?」為了打破尷尬,秦堯之說了一句更令人尷尬的話。


    「……」


    「開玩笑的。」


    盡管車停下,可是兩個人都像是有未盡之話,坐在車裏沒有人先提出告別。


    男人的手指無節奏地輕扣。


    突然說:「有資本集團在試圖狙擊路遠酒店,陸北聘請的那位職業經理人我聽說過他,他打理生意固然沒什麽問題,但是欠缺決斷能力,陸北本身就不是一個願意將心思花在商務上的人,你又……就這一兩年吧,路遠酒店集團的資產隻怕還要再縮上幾倍。」


    顧夏淡淡道:「經商如逆水行舟,也是不進則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秦堯之側頭看她。


    說出去估計也少有人信,在這個時代,真的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可是從他的消息渠道傳過來的,光是為了跟顧夏共進晚餐,陸北已經推掉了不下十次跟重要合作方的邀請,甚至還缺席了兩次簽約,堪稱當代社會的商紂王與蘇妲己。


    紂王亡國的時候有沒有後悔他不知道,但是眼前的這個妲己卻不是真心的。


    秦堯之問:「要到什麽程度才夠?」


    「嗯?」


    「你的複仇,要做到什麽程度,陸北要得到什麽結局,你才會覺得解脫?」你才會徹底地放開他,過自己的生活?


    這個問題顧夏答不出來。不是沒有答案,這是看見秦堯之這張臉,她就覺得沒辦法說出口。


    「我的人情還得夠了,外界謠傳的婚約的事我已經反駁過了,或許……」秦堯之屏息兩秒,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們可以重新在一起。你現在的做法很危險,一著不慎,自己都要被拖進去,讓我來幫你。」


    顧夏有些受不了了,她的心髒蜷縮得難受,隻能用更冷的語氣壓抑住,「秦堯之,你看不出來嗎?」


    「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跟你破鏡重圓。」


    破鏡重圓,也從來都不是一個圓滿的詞。


    「那你想要什麽?」


    顧夏的目光遙遙地投向遠處那個身影——「他。」


    小區門口,陸北無知無覺地踢著地上的小石子


    。


    那是一片陰影,早在她和陸北相遇的那一刻起,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深淵。哪怕她注定要被拖下去,可是——顧夏直麵了不想被人看清的心思,那就是她不想讓秦堯之也卷進來。


    她吸了一口氣,「別停在這了,往前開一段,那有個公交車站,我在那裏下。」


    秦堯之似笑非笑,「然後再走迴來,假裝是做公交車迴家的?」


    汽車絕塵而去,顧夏沒有迴頭,走了幾分鍾就迴到了小區門口。


    她清清嗓子,揚聲問:「你怎麽來了?」


    看見顧夏,陸北的眼神驟地亮起來,露出了本應獨屬於少年人的清爽和明快。


    「周無徹去天信傳媒找他小姨,我想見你,就一起去了,結果你不在,我迴了別墅,你也不在,我就猜到你會來這裏。」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不想打。」他背過手,笑眯眯地說,「事實證明,我們是有默契的。」


    顧夏扯了扯嘴唇。


    ——是你和秦堯之有默契。


    晚餐是顧夏準備的,簡簡單單的一碗麵條,陸北也吃得暢快,飯後他坐在沙發上,看著顧夏收拾的背影,突然說:「我覺得日子過得有些無聊。」


    水流的嘩嘩聲遮住了些許他的聲音,顯得有幾分不真切。


    「顧夏,我們結婚吧。」


    冷水不斷地衝刷著顧夏的指尖。


    她以為自己答應得不暇思索,可是實際上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分鍾,終於在陸北疑心之前,她給出了迴答。


    沒過幾天,一紙律師函寄到了天信傳媒,隨之而來的,還有聽到風聲的媒體小報。


    雖然大眾關注的不多,但是同行業的卻都在看熱鬧——國內獲得過藍點國際大獎的人一隻手都數得出來,基本都在京市,本地也就是天信傳媒有一個,如今這塊招牌被爆出是買來的,說不幸災樂禍那是假的。


    劉總氣得拍桌,「你辭職我不管,可是你怎麽能恩將仇報?這件事宣揚出去,你知道會對我們天信傳媒產生多惡劣的影響嗎?」


    「恩?我們之間哪來的恩?」顧夏並不生氣,甚至覺得好笑,「你們不問責偷東西的人,反倒埋怨我這個苦主,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劉總:「我要告你!」


    「我既沒有要求重新把獎項頒給我,也沒有威脅你們用利益封我的扣,我隻是看不慣你們所有人的做法,我想把真相公之於眾,我又不從中得利,你告我什麽?」


    她目光灼灼,鋒芒畢露。


    顧夏在現在沒有餘舒香的牽製,當真是一點情麵都不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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