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迴國開始,似乎是我一直在求你。」顧夏深深吸了一口氣,抬眼的時候,有暗光流轉,她整個人身上的氣質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語出驚人,「你也試試看求我吧,跪下求我。」


    男人站在原地,夜色模糊了他的神色,脊背直挺,周身風骨一派冷傲矜持,他像那朵絕壁之上的高嶺之花,永遠不會被路過的旅人隨意的攀折。


    顧夏心口堵著,前進了一步,目光咄咄,「怎麽?你覺得傷自尊了?」


    「你想讓我當你的情人的時候想過沒有,你的尊嚴重要,我的自尊就無所謂嗎?」


    「顧夏,別這樣。」他伸出手,不容置喙攥住了她的,「你在外麵等我一會兒,我進去道個別,然後送你迴家。」


    他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胡鬧的是自己。


    一股莫大的空虛感席卷了顧夏,明明他的手掌溫熱,可是她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


    突然,一個人影從陰影中不緊不慢地走出來,聲音清亮。


    「他做不到的,我可以。」


    人影走近,露出陸北一張俊俏的臉,他今日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閑套裝,寒風中領口也微微敞著,露出半截鎖骨,姿態輕鬆恣意,有一種貴公子的風流。


    秦堯之擋在了顧夏身前,冷聲問:「你怎麽來了。」


    陸北絲毫不以為意,「雖然沒人給我發請柬,但是這麽熱鬧的事,我怎麽能不過來呢。」


    他走向顧夏,越過秦堯之看向她。


    秦堯之蹙眉,「你要幹什麽。」


    「我說過了,我可以。」


    話音一落,陸北衝著顧夏的方向,大大方方地跪下來。


    哪怕她身旁就站著秦堯之,陸北依舊這麽做了,他單膝跪地,像是求婚,他的雙眼明亮,因倒影著她的身影,燦若星辰。拋開三個人之間這怪異的關係不看,這幅畫麵還挺唯美的。


    陸北彎著唇角問:「顧夏,你願意跟我一起繼續那場未完的訂婚嗎……不,我們別訂婚了,直接結婚吧。」


    從他的眼神裏,顧夏讀出來的不是深情,而是一種興奮。


    女人的睫毛輕輕顫動,分不清是不安,還是猶豫間泄露了幾分繁雜的心緒。


    她的目光從陸北身上移開,迴過頭落在秦堯之身上。


    「你能像他一樣,跪下來,跟我求婚嗎?」


    秦堯之雙眸垂下來,定在她身上,「這樣就可以了嗎?夠嗎?」


    她十分清楚地知道此刻自己的行為有多麽荒謬。


    在他動作之前,顧夏猛地轉身。


    「我們走吧。」


    這句話是對著陸北說的。


    陸北的視線在顧夏跟秦堯之之間來迴遊移,看熱鬧看得十分愉悅,顧夏轉身往前走,他又提步跟上,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陸北替她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手掌貼心地撐在她的頭頂。


    「小心些。」


    汽車啟動,飛快地消失在馬路盡頭,陸北瞥了一眼後視鏡,還在迴味,「再等幾秒鍾,說不定他就跪了。」


    聽起來還有些惋惜。


    他慣是喜歡看熱鬧的。


    顧夏沒說話,車窗落下一條縫隙,寒風猛地湧入車內,她的頭發如同女妖狂舞,在狹小的空間內四下亂飛,遮擋住了視線。


    等紅綠燈的功夫,陸北傾身托腮瞧著顧夏,帶著點玩味,「怎麽?傷心了?」


    他還在添油加醋,「我也沒想到秦堯之看著不沾女色,實際上玩得這麽花,連你都瞞住了。」


    「棋差一招,沒什麽可說的,你也犯不著傷心。」


    她把頭


    倚在玻璃上,寒意侵骨。


    顧夏不是不相信秦堯之另有隱情。


    可是無論是什麽隱情,他都為了得到另一種東西,選擇放棄她。


    「我們去哪兒?」


    陸北問完,久久沒得到顧夏的迴應,他的臉色又陰沉下來,「雖然說往秦堯之身上紮刀子這件事,我的確是樂意的,可是我也不是你能隨意利用的人。」


    他眼中浮現出一抹陰翳,像條毒蛇鎖定了自己的獵物,死也不可能鬆口,「這個時候,我不可能會放你走的。」


    他偏頭,想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緊張亦或是害怕的情緒。


    顧夏扭過頭,靜靜地迴望,「我沒有想走。」


    她說的篤定,這種語氣似乎就在說:瞧,別懷疑,我現在堅定的選擇了你。


    陸北的心忽然砰砰地跳了起來。


    綠燈亮了起來。


    他踩下油門,馬達聲轟然,在深夜的馬路上肆無忌憚地疾馳。


    「堯之哥哥。」


    馮安然走了出來,外麵氣溫低,她身上裹了一件大衣,脖頸和纖細的腳踝露在外麵,顯得身材更加消瘦,「你怎麽出來了?」


    秦堯之往馮安然身後看了一眼,見隻有她一個人,於是垂下眼,「沒什麽,透口氣。」


    「你迴國的目的不是已經達成了嗎?怎麽你看起來並不開心。」


    他像是在問她,但是話裏卻也沒有多少求證之意,又像是隨口而出:「我迴國是什麽目的?」


    馮安然覷著秦堯之的臉,「別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迴國難道不是為了對陸家複仇嗎?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阿姨也不會讓你迴國見到那個女人的,知道陸北的未婚妻是她的時候,她發了好大的脾氣,你再三保證——」


    「安然。」秦堯之神色懨懨,打斷了她的話,「你出來很久了,不用陪在她身邊嗎?」


    哪怕沒有說名字,馮安然也知道他在講什麽。


    馮安然笑彎了眼睛,「放心吧堯之哥哥,阿姨今天狀態挺好的,見到了一些老朋友,她很高興。隻不過剛才喝了一點酒,咳嗽了一陣,但是有醫生陪著,不會有大問題的。哦差點忘了,她在找你,我們一起迴去吧。」


    秦堯之垂著頭,沒有人能看得清他此刻的表情。


    「好。」


    越往居民區行駛,氣氛越是幽靜。


    這條路顧夏已經十分熟悉了,她曾經像一隻斷了翅膀的白鴿,被困在這裏兩三年,日複一日,都是相同的風景。


    顧夏很久沒迴這個別墅了。


    在路遠酒店集團最艱難的時候,陸北也曾出售了一些不動產來支付給供應商的貨款,可是這座別墅卻一直被保留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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