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源大學近幾天漸漸開始熱鬧且忙碌起來,每個學院都在為校慶做著準備。就連食堂也開始張羅著校慶期間的食譜,確保受邀前來的校友們能吃上滿意的飯菜。

    湯樂彬每次來食堂也都是匆匆忙忙的,作為院學生會外聯部的部長,這些天來他一直在為拉讚助四處奔波。故而與蔣佳涵也難說的上幾句話,通常便隻是打個招唿就走人。蔣佳涵覺得這樣忙碌著也挺好,至少可以盡量避免多餘的尷尬。

    星期三那天晚上迴了宿舍後,蔣佳涵把她對湯樂彬說的話一五一十說給了胡佳佳聽。胡佳佳聽後誇張的咂了咂嘴,無比惋惜的樣子:“可惜了,可惜了。”

    蔣佳涵擰開水龍頭倒了杯水正準備刷牙,聽她這麽說,道:“不是你讓我說清楚的嗎,怎麽又可惜了。”

    胡佳佳奪了她手裏的牙刷敲了敲蔣佳涵的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就說你笨,人湯樂彬好歹是個高材生,將來準有出息,你跟了他,以後還愁沒飯吃?還需要整天待在油乎乎的食堂裏打飯嗎?”

    蔣佳涵拿迴牙刷,用水衝了衝,道:“打飯怎麽了,不是挺好的,有錢拿,還有地方住。”

    “瞧你這點出息。”胡佳佳咧嘴指著她,見蔣佳涵並不搭理她,隻好攤手道:“算了,那話怎麽說來著,哦對,‘孺子不可教也’。”甩下這句話剛掉頭想走,忽然又轉過身來:“你不要,那就給我,怎麽樣?”

    蔣佳涵沒反應過來,嘴裏含著牙膏泡沫含含糊糊地問:“給你什麽?”

    胡佳佳沒明說,隻露了個壞笑

    蔣佳涵明白了過來,吃了一驚,忙漱了口道:“喂,湯樂彬是個老實人,你可別耍他玩。”

    胡佳佳”切”了一聲:“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是認真的。”

    蔣佳涵見她真一句假一句的,還真摸不準她這是不是在開玩笑。

    她雖然對湯樂彬沒那種意思,卻也是不希望他受到傷害的。算了,她想了想,繼而歎了口氣,還是少管閑事的好,免得又會有什麽莫名其妙的誤會。

    事實上,別人的事蔣佳涵的確管不來,因為她自己的問題還沒有解決。禮拜天轉眼降至,而她的故事還才剛剛開始。

    楊浩輝的車剛過了東源大學的校門,坐在一旁看著外頭的崔妍便歎道:“好熱鬧。”

    一個穿著讚助商提供的工作服的人上前招待了他們。楊浩輝隨著他的指引把車停到了固定的車位,便同崔妍下了車徒步行走。

    學校滿眼皆是熱鬧喜慶的模樣,大紅色的歡迎條幅隨處可見,道路兩旁的樹上更是都掛上了鮮豔的氣球。幾乎在每一個路口都有學生模樣的人組成的接待處。

    “可惜我們早畢業了幾年,要是還在學校裏肯定更有趣。”崔妍今天穿的難得的隨意,上身是一件寬敞的體恤衫加白色的薄外套,下身是很普通的牛仔褲和板鞋。這樣的打扮一是圖個舒服,二卻也是想重拾曾經做學生的趣味。

    楊浩輝置之一笑,也想起了曾經在學校的種種。那時候,他經常騎著輛舊自行車在這條通著校門的大路上來迴的跑,因為每天中午和晚上他都必須趕去學校附近的小飯館打工掙錢,幹的活便是騎著車把學生訂的食物從飯館送到宿舍樓下,再從宿舍樓下送迴飯館。這樣的來迴奔波每天少說也得有二三十次,不管是熱的快把人化了的夏天,還是風大的隨時都會把人刮倒的冬天,從來都沒有間斷過,為的隻是那少的可憐的酬勞。

    但是酬勞再少,隻要經過長時間的積累總會越來越多,正是他四年來的從不間斷,才有了創立公司的資金。他和他的夥伴們共同出了這筆資金,而他並沒有比他們少出一分錢,那是他四年的送外賣,發傳單,做兼職換來的。

    “浩輝,看那兒。”崔妍指了指附近一個路口的接待處。

    楊浩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長桌邊裏這塊牌子,上麵寫著“商學院校友接待處”。

    他們向那裏走去。

    今天和該是興奮的一天,幾日的忙碌終於快有成果。湯樂彬也的確興奮,但心裏總有些難以言說的痛處。好在他忙得很,很難有時間去想這些痛處。

    “湯樂彬,水。”學生會會長那個壯實的男生搬了一箱子的礦泉水分發給眾人。

    “謝了。”湯樂彬接過水正喝著,卻見兩個看著很是眼熟的人向這邊走來,激動的差點沒把那口水噴了出來。

    “楊學長,崔學姐,請到這邊登記。”

    部門的幹事把兩人領到湯樂彬麵前,湯樂彬大喜過頭竟有些語無倫次。

    “那個,那個,學長學姐請在這兒簽個名。”他把桌子上的隻往前送了送又遞過去一支黑色水筆。

    “謝謝。”楊浩輝禮貌的接過了筆,簽完後又轉交給崔妍。

    待得二人簽了名微笑著告別離開時,湯樂彬卻忽然站了起來。

    “楊學長。”他喚道。

    楊浩輝迴過頭:“有什麽事嗎?”

    湯樂彬許久不語,過了半晌忽然非常認真的說道:“我以後一定也會像你一樣成功。”

    “那就努力吧。”楊浩輝友好的微笑著,湯樂彬覺得他的笑竟和秋日的陽光一樣柔煦,異常的親切。

    “學長和學姐真是般配啊。”

    “是啊是啊,這簡直就是男才女貌和女才男貌的完美結合嘛,部長你說是不是?”

    待得二人走後,部裏的幹事們便開始七嘴八舌起來,湯樂彬沒搭理他們,邊想著事兒邊含糊的點了點頭。

    楊浩輝他們和幾個老師,老同學還有院裏頭的領導敘了一個上午的舊,竟不知不覺已近中午。

    “午飯是去外麵吃還是在學校裏吃?”離開了學院大樓後楊浩輝如是問崔妍。

    “當然是在食堂裏解決咯。”崔妍想也沒想就道:“我都好久沒吃學校的飯了,以前還嫌難吃呢,現在想想倒還蠻懷念的。”

    “好吧。”楊浩輝點了點頭,又聽崔妍惋惜道:“可惜下午就得迴公司替俊奕他們的班,還沒來得及去別處看看呢。”

    這個時間段,食堂裏自然又是另一番忙碌景象。

    蔣佳涵唯一要做的就是把客人要吃的菜裝進飯盆裏頭,不停的重複著盛菜盛飯收飯票或是打卡的動作,幾排長隊下來她忙的連那些客人的臉都來不及看清。

    “請問要什麽菜?”蔣佳涵照例現在飯盒裏打了三兩的飯,按著程序問。

    櫥窗外的人說了幾句話,但因為是女聲,聲音較輕,加之周圍的環境十分嘈雜,蔣佳涵一時竟沒聽清楚。她把頭稍稍往前探了探,又問了一遍:“請問您要什麽菜?”

    那個眉目很是英氣的女子重複了方才的話,蔣佳涵聽仔細後幫她盛了菜,接過女子遞來的飯票。

    “浩輝,我坐那邊等你啊。”女子微微轉頭對站在她身後的人說。

    蔣佳涵拿著飯勺剜著飯的手頓了一頓,一定是聽錯了,她這樣想。

    可她迴身準備盛菜時,卻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張八年未見的臉。

    “哐當”,她手裏的飯盆落在了地上,裏頭的飯全都灑了出來。

    還好,還好帶著口罩,她暗自慶幸。

    口罩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而他亦沒將心思放在這一邊,故而並未認出她來。

    她趕忙俯下身來拾飯盆,眼淚卻想掉線的珍珠一顆顆不停的落了下來。

    再次站起來時她沒有把飯盒一起拾起,卻是快速的想裏間走去。

    是的,她逃跑了,因為她無法假裝成他是陌生人一樣給為他打飯,她做不到,怕自己會露餡。

    “怎麽了,喂。”裏間正忙著洗碗的阿姨在後麵急急喚她,她沒有搭理,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她現在隻想快點離開這裏。

    終於,她一口氣跑到了離食堂不遠的小樹林裏,她摘下口罩大口大口的喘氣,然後喘氣漸漸變成抽泣。她想起了方才匆匆一瞥的那張臉,曾經的稚氣早已被成熟的氣息取代,並且他又瘦了,以前便已經很瘦了,現在居然比從前更瘦,瘦得讓人心疼。他的確變了許多,可是不論他外貌再怎麽改變,她也還是認得出他來,因為那張臉,她朝思暮想了整整八年。

    蔣佳涵哭得愈加的厲害,卻沒有注意早有人跟著她來到了這個樹林裏。

    “蔣小姐。”來人拍了拍她的肩,試探地喚了她一聲。

    蔣佳涵吃了一驚,轉頭看去,隻見幾個身著黑色西裝帶著墨鏡看不出相貌的男人站在她身旁。

    “什麽事?”她抹去淚珠,卻有些害怕起來。

    “我們已經跟了你好久了,方才你突然從食堂跑了出來,我們才有機會接近你。”領頭的一人解釋道。

    蔣佳涵驚疑不已:“你們為什麽要跟著我?”

    那人沒說什麽,隻從口袋裏掏了張照片出來遞給她,問:“照片上的人是你吧。”

    蔣佳涵接過照片,正是那張登在了報紙上的,麵上點了點頭,心裏卻愈加的驚慌:“你們究竟是什麽人?想做什麽?”

    “蔣小姐無須害怕。”來人識破了蔣佳涵內心恐懼,道:“我們隻是想請蔣小姐幫個忙而已,隻要你答應,我們便不會對你做什麽。”

    “什麽事?”蔣佳涵狐疑道。

    “很簡單,隻要你動動嘴皮子即可。”來人又詳細地解釋道:“實不相瞞,我們是丁鈺潔小姐的經紀公司的人,這幾日我們對蔣小姐做了調查,知道了你並不是四葉公司派來的人,所以在這件事裏,你隻是個受害者。”見蔣佳涵沒有開口便繼續說:“此次事件十有八九便是賀氏的對手四葉搞的鬼,照片是他們拍的,緋聞是他們傳的,為的,隻是打擊賀氏,所以我們想請蔣小姐出麵澄清事實,並且……”

    “並且什麽?”蔣佳涵見那人故作玄虛,又問。

    那人笑了笑,道:“並且對媒體說,這件事是四葉給了你一大筆錢給你讓你幹的,順道揭穿他們的黑幕,即是他們經常通過買通他人製造假新聞,欺騙觀眾。”

    蔣佳涵聽得心驚,卻也明白了他們的意思,可她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是分不清青紅皂白的人,便毫不猶豫的拒絕:“這不是事實,你們方才也說了,我隻是個受害者,他們並沒有給我什麽錢,我也並不認識他們。我不說。”

    來人也不氣惱,拍了拍手,他身旁的隨從模樣的人立時把一直拎著的一個黑箱子打開。

    裏頭是錢,紅色的百元大鈔紮成捆,整整齊齊的放滿了整個箱子。

    蔣佳涵想起了電視劇裏常有的情節,黑社會做交易時,也會用這種黑色的箱子裝整捆整捆的鈔票。

    可是現在不是看電視劇,而是真真切切的在她麵前發生。

    “隻要蔣小姐肯配合,這些錢便都是你的。我們還會令送你一筆錢讓你可以離開東源,以免四葉的人來找你麻煩。”那個人用下巴指了指那個箱子,又瞥了眼那箱子的人,那人會意,重又把箱子合上。

    蔣佳涵覺得好笑,他們現在做的事,正是他們想讓她講的啊,不管四葉是否買通過別人製造假新聞,但是看看眼下的情景,賀氏是一定有的了。

    “對不起,我不能說謊。”蔣佳涵再一次迴絕。

    那人愣了一下,複笑:“我們來找你,問你願不願意,那是對蔣小姐的一種尊重。其實若你不願意,我們自是有法子製造成是你紕漏的樣子讓媒體信服,隻是到時候,四葉的人若是來找你,可就沒人會幫你了,蔣小姐就得自求多福了。”

    蔣佳涵的心理忽然同玻璃似明亮:“我還是不能說這種話,對不起。”

    那個人見軟硬皆施卻說不動她,忽然一凜道:“那就得罪了。”

    蔣佳涵見情況不妙,掉頭便想要逃跑,但是那幾人與自己離得太近,不費多少工夫便抓了她想要用繩子將她綁住。

    蔣佳涵死命掙紮,奈何她一個女人的力氣遠遠也比不上四個男人的,眼見就難以招架,忽然聽到有人懶懶地說了一句:“你們是在做什麽?”

    眾人向來人看去,皆是吃了一驚,忙停了手裏的動作站在一旁。

    領頭那人不再說話,卻隻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眾人見他這般,也隻站著不動。

    “吳經理,你怎麽不在公司呆著倒是到學校裏來了,我似乎沒聽說過你是這學校畢業的啊。”來人手裏拿著一個文件夾,保持著得體的笑容,目光卻是極其的冰冷。蔣佳涵認出了這個人,他便是賀淩天。

    被稱作吳經理的人忙道:“我們來學校也是工作,工作。”

    賀淩天“哦”了一聲道:“我這一來便看到你對個女孩子動手動腳的,難道這也是工作?”

    吳經理無言以對,便移開了話茬道:“我們沒有想到,您也會在學校裏。”

    賀淩天沒再搭理他,隻徑自走近蔣佳涵,看到她的一瞬竟愣了片刻,旋即又向吳經理道:“這個人我保了下來,你們往後再不準動她。”

    蔣佳涵和吳經理俱是一驚,吳經理忙道:“這個人是公司……”

    “成了。”賀淩天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斷了他的話:“別解釋了,反正這個人我保了,往後誰再敢動她便是和我作對。”

    吳經理心裏清楚得很,蔣佳涵若是真跟了賀淩天去,怕是以後想利用她便更難,公司便隻得使用那下下之策,即假借蔣佳涵之名誣陷四葉,之所以稱為下下之策,是因為沒有蔣佳涵親口的證詞,難以令人信服。如此一想,便堅持道:“不成,這個人不能交給你。”說完就示意隨從上來搶人。

    蔣佳涵嚇得愣在了原地,卻聽賀淩天在她耳邊急急喊道:“還愣著做什麽,快逃啊。”繼而拉起了她的手便向外奔去。

    蔣佳涵起初以為他們是一夥的,後來見是這樣一個狀況,便知道賀淩天是有意和那吳經理反著幹,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為,但她知道此刻賀淩天是幫她的,為了躲過這場危機,她眼下也隻能由著他帶自己逃了起來。

    “頭,要不要追啊?”一個隨從遲疑著問。

    吳經理忿忿地甩了甩手,學校裏人太多了,他不能把這事兒鬧大,即便在懊惱,也隻能先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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