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林也不太死心,“你總得了解情況。”


    “左右不是什麽大事。”池虞的語氣輕描淡寫,卻帶著到此為止的戒令感。


    薑林也垂眸,“也是,我的事無大事,”


    池虞微笑,“知道就好。”


    薑林也賭不起氣,艱難地走近他,掌心微微攤開,是個投降且討好的姿態,“辛苦小池總再看看,我還有沒有能給的籌碼,這件事真的求你。”


    池虞手裏的一個花盆磕在了花架上,碰出的泥土灑到他衣袖。


    他不在意地掃了掃衣袖上的泥土,對她挑眉一笑,幾分淡漫,“林也姐,別這麽不知趣。”


    再過幾天,賽委會的處置結果正式通報,“小利普茲”競賽永久取消她組內六個大一生的參賽資格。


    意思是,他們大二到大五,都不能再參加這個競賽。


    這個獎項是最好拿的一個a類獎項,每個年級分賽道,哪次都能參加,獎項加分也疊加。其他的a類獎項想要拿到手,難度得翻好幾倍。多少孩子都指望這個榮譽。


    尤其津大競爭激烈無比,對優等生來說,失之毫厘差之千裏。


    組員們當場就氣得要死,幾個男生衝動之下,準備去跟賀書帶的那隊大四競賽組打上一架。


    組裏有個妹子家境不好,從大一就很勤奮地不敢錯過任何加分項,一聽見消息就哭了。哭著對她說,老師這個東西對我太重要了。我真的,每一步都不能被落下,我被落下一步,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她說,我得那麽努力,比別人努力好幾倍地跑,才能得到一點點迴報。憑什麽呢。


    應該是壓抑久了,小姑娘在教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帶的組員們都委屈憋屈得要命。


    薑林也摟了一下她,溫聲道,“會有辦法的。一個競賽而已,天還沒塌。塌下來老師頂著呢。”


    她頓了頓,泄出一絲哽咽,語氣柔和,“再辛苦,我們也能解決的。”


    林藝路過,看到的就是這樣孤兒寡母齊哀一般的局麵,什麽也沒說,得意笑著走過去了。


    薑林也平和地掃了一眼林藝,拍拍小姑娘的後背,溫聲勸慰,“來,我們準備下一個競賽。”


    全組人呆住,“哪個?”


    薑林也抬眸,平平靜靜道,“au綠色建築競賽,敢不敢。”


    那個競賽不分賽道,不限身份,意思是大一新生會和研究生競爭,甚至是要和經驗豐富的工作室、乃至於有意此獎項的大設計院去競爭!


    “老師,我們……真不行……au競賽還有兩周就截止了……”


    看著組員們眼中的難以置信和懷疑,薑林也笑著安撫,語氣中卻帶著難以挫殺的、令人信服的一股溫潤堅韌力量,“我們可以,相信老師。”


    接下來的一周,薑林也平均每天睡不到四個小時。


    大一新生對設計的理解還停留在非常膚淺的階段,再有天賦再勤奮也力有不逮。薑林也拚命見縫插針把理念深入淺出地塞給他們,好在學生們爭氣,很快就跟上了她的思路。


    組員們不會的渲染軟件、建模軟件,薑林也直接去導師梁禦銘的設計院裏借來精於畫圖的高工們,一對一培訓。


    甚至拿著他們的方案直接去找梁禦銘提意見。


    有她這股勁頭和強力的支持,組員們幹脆破釜沉舟豁出去了,反而信誓旦旦一定要他娘的整個大的,看看到底誰有本事,誰是抄襲。


    這麽一忙起來,反倒幹勁十足,每天都精力旺盛。


    自然,也就分不出心去想不該想的,不配想的,想想就膈應的。


    除了第一天,借著劉媽的口,跟池虞說了一句接下來會忙,薑林也就不迴釘胡同了。


    吃在學院樓,住在辦公室小躺椅。洗漱去教師公寓。


    連著一周,池虞也沒找過她。


    薑林也聽說談明馬上要被流放出國了,所有職位撤銷,資產被凍結,他老子下手也是狠。


    談家這段時間的亂局終於在池家出手之下穩定住,未傷元氣,隻是股權悄悄起了變化。池虞代表池家,接手了談光醫藥百分之五的股份,說多真不多,說少也不少。


    這些都是唐朗告訴她的。唐朗原話是,“池談兩家雖然穿一條褲子,可也不蹬同一條腿啊。我看是池淮意不放心哮天犬了。談家人爭了半天,結果心窩子讓池家插了小旗,真尼瑪絕。談光醫藥這麽多年來搞行業壟斷,基因檢測診斷壟斷,高級療養院圈錢,真是一塊肥肉。”


    都說談嘯是池淮意身邊的忠心耿耿的一條狗,叫他哮天犬。


    薑林也微笑著看他,“你跟我說這些,我聽不懂,也不關心。”


    唐朗:“說點你關心的,我覺得談明臨走之前得清算。還是那句話,我家大門常打開,開啟懷抱等你。”


    薑林也抿嘴無奈,“別貧。”


    說笑間,薑林也看到學院樓門口,停了輛藍色悍馬。


    他這輛車紮眼,連唐朗也認出來了,“池哥的車?有日子沒看見他開這車了,這段時間神出鬼沒的都見不到人。這是來接林藝去參加池家今晚的宴會?”


    話音剛落,果然林藝走了出去,看見那輛車,嫌棄地皺眉。


    趙萊奧從拉開後車座,隱約看見車座上一大盒藍色玫瑰花和大禮盒。林藝這才不情不願地坐了上去。


    車直接開走了。


    唐朗調笑,“看不出來,池哥還會玩浪漫。”


    薑林也皺眉,捂著自己的胃部位置轉身走。


    唐朗:“怎麽了薑老師?”


    “看見樓下有個垃圾桶,不分類,也不蓋蓋,隔應。”


    唐朗就笑了,“我聽說你和林藝不對付,已經到這種程度了?”


    薑林也淡道,“新仇舊恨。”


    再一次看見池虞,是在醫院。


    薑林也他們終於通宵趕製出了全五張a0圖紙,整體效果滿意到孩子們在淩晨發出鬼哭狼嚎的尖叫。尖叫完了,全場開始鼓掌,那種激動就好像他們幹了一件拯救世界的大事。真是可笑,可真開心。


    薑林也勉強微笑著,熬夜熬得心跳加速,五髒六腑都提起來擰在一起,眼前全是黑色的花影一團團,眼底的神經都要爆炸開一樣。


    那小姑娘又哭了,過來對她說,老師,您真厲害。


    薑林也笑了笑,艱難地起身,眼前一黑,整個人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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