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喜歡了。


    擼擼小貓的腦袋,摸摸小貓的耳朵,捏捏小貓的脖子,撓撓小貓的下巴。還為它順著毛,從腦袋一直順到尾巴尖兒。


    小貓攤在她腿上,整隻貓身像是融化了一樣,成為一張小毯子,鋪在她的腿上,動也不動,隻偶爾抖一下耳朵。


    一看就是很舒服的樣子。


    賀文璋不知怎麽,有點不是滋味兒。她的腿上,本來隻有他可以枕的。


    他抿唇看著,看著她伺候主子似的伺候小貓崽,再看她動作的手指,愈發覺得那動作眼熟。


    那順序,那指法,怎麽像是當初給他按摩腦袋時的樣子?


    除了沒有捏他脖子,摸他耳朵,撓他下巴。其他的,簡直太像了!包括她給小貓一順到尾的動作,怎麽看怎麽像是給他的頭發一順到底。


    他不知不覺捏起了手指,喉頭都繃緊了,仔細觀察她的動作,迴想著她當時是怎麽對他的。


    漸漸他發現,真的一樣。


    一時間,心情複雜。媳婦究竟是把他當貓,還是把貓當成他?


    他也想認為,是媳婦把這小貓當成是他的替身,愛得不行。可是想起她頭一次給他按摩腦袋,就很嫻熟的動作,再也沒辦法騙自己,她是把他當成貓了。


    她竟是把他當成貓了。


    賀文璋心酸之餘,又想起來,她一開始就是這麽說的,說她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可惜府裏沒有,丫鬟也不好碰,就拿他解解饞。


    她從沒有騙過他什麽,是他自己誤會了。這樣想著,他漸漸胸口發悶起來。本是為了討好她,才送她一隻可愛的小貓,結果弄得自己不開心。


    「小乖,你怎麽這麽乖?」於寒舟低聲哄著小貓,語氣裏充滿了喜愛。


    賀文璋聽著「小乖」兩個字,不禁一個激靈,似有什麽從尾椎骨一路往上爬,然後炸開,使得他汗毛都豎起來了。瞳仁不禁放大,他盯著她的臉,唇顫了顫,才克製著輕聲問:「你叫它什麽?」


    「叫它小乖。」於寒舟笑著說道,「你看它多乖巧可愛。」


    她從前也有一隻貓。那隻貓吃了很多苦頭,並不很乖,甚至還有點兇戾。她為了安撫它,常常叫它小乖,告訴它乖順一點,她不會欺負它。


    現在這隻小貓,於寒舟也給它起了小乖的名字。她覺得這是上天的饋贈,在不同的時空中,又贈給她一個夥伴。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小乖,她會好好喂養它,陪它玩耍。


    然而她滿心歡喜地低頭親小貓時,賀文璋整個人如遭雷擊!這個名字,他很熟悉,因為曾經他做夢,夢見自己是一隻三腳小貓,就叫這個名字!


    怎麽會這麽巧?!


    她一邊喚著「小乖」,一邊用那種熟悉的手法擼貓,讓賀文璋整個人不自在極了,好像被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不是小貓,而是他。


    他很快坐不住了,騰的起身,啞聲說了一句:「我去書房。」


    跟被人攆似的,急匆匆走了。


    曾經他是個孩子,被相當於同齡的小女孩抱著,關注點都是她怎麽那麽慘?滿心的同情。


    可是現在,他是個成年男子,炕邊坐著的也不是小女孩,而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他的心上人。


    她的手那麽白,他感受過那力道,柔韌有力。穿插在小貓細軟的毛發中,各個角度都不放過地伺候著,他隻想一想就渾身如火燒。


    坐在書房裏,他也難以克製,腦子裏總是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忍不住站起來,匆匆往外走去。


    「璋哥,去哪兒?」於寒舟發現他匆匆的步伐,抬頭問了一句。


    賀文璋匆忙間說了一聲:「我去璟弟那邊,有點事情。」


    「知道了。」於寒舟應了一聲,又低下頭去。


    賀文璋則是大步往外走去。


    去哪兒?其實他隻是想吹吹風,冷卻一下腦子。但是站在長青院的外麵,被冷風一吹,他忽然後悔起來。


    天這樣冷,他在外麵吹風,豈不是自找生病?可是又不想迴去,她一口一個「小乖」,他聽著渾身不自在。那就讓她改個名字?可是改個什麽好呢?


    心煩意亂間,他決定往常大夫那裏走一趟。


    常大夫正在屋裏吃東西。他在爐子上坐了一口鍋子,裏麵撒了極香濃的料,煮著各種食材,聞著就香。賀文璋一進去,就感受到了暴擊。


    這是暖鍋,是他不能吃的東西。因著他不能吃,鮮少有人在他麵前吃,怕饞著他。


    然而常大夫不擔心這個,拿著一雙長筷子,很是自如地吃著,還抽空看了他一眼:「來了?什麽事?」


    賀文璋猶豫了一下,把手伸出去:「想請您給把個脈。」


    「昨兒不才把過脈?」常大夫說著,卻是伸出手去,在他脈上摸了摸,嗤了一聲,「這是誰又給大爺不痛快了?」


    這血氣翻騰的,簡直讓人沒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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