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雯走後,周文宇獨自一人坐在雅間內,細細品味著她臨走前的那句話——“龍湖之畔,似乎有人在籌備著什麽……”龍湖?


    籌備?


    難道是指……


    周文宇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向外望去。


    果然,在不遠處的龍湖畔,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似乎是在搭建什麽東西。


    他眼中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看來,這龍舟賽,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得多。


    龍湖之畔,一處新搭建的棚子格外引人注目。


    棚子外掛著一塊醒目的招牌,上書“龍舟賽報名處”幾個大字。


    棚子內,林延之正忙得不可開交。


    他一邊登記著押注人員和船隊信息,一邊還要應付前來諮詢的各路人士。


    “魏二爺,我們‘蛟龍隊’也不差,今年的龍舟可是請了江南的造船師傅特製的!”另一個精瘦的男子也不甘示弱。


    林延之笑嗬嗬地應對著,一邊收下他們的押注金,一邊將他們的船隊信息登記在冊。


    “二叔,咱們侯府的船隊信息也張貼出去吧。”林慧雯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林延之聞言一愣,隨即笑道:“雯雯,咱們侯府的船隊還需要張貼信息?誰不知道咱們冠軍侯府的龍舟隊是常勝將軍?”


    林慧雯微微一笑:“二叔,話雖如此,但今年的情況特殊,咱們還是小心為妙。”


    林延之想了想,覺得林慧雯說得有道理,便點頭答應了。


    於是,在林慧雯的提議下,林延之將冠軍侯府船隊的信息也張貼了出去。


    這一舉動,立刻引起了其他船隊的效仿。


    一時間,各家船隊的信息紛紛張貼出來,將整個棚子裝點得五彩繽紛。


    而林延之,也因為操辦龍舟賽相關事務,成為了龍湖畔的大紅人。


    前來找他的人絡繹不絕,有押注的,有諮詢的,還有拉關係套近乎的。


    林延之忙得腳不沾地,卻也樂在其中。


    他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成為紅人的一天。


    “魏二爺,您看,太子殿下的馬車……”一個眼尖的小廝指著遠處說道。


    林延之順著小廝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正緩緩駛來……


    太子座駕穩穩停在龍湖畔,卻並未立刻下車。


    他隔著車窗的輕紗簾幔,眼神銳利地掃過那熱鬧非凡的報名處,尤其在林延之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身旁,萬潤和佟飛垂手而立,大氣也不敢出。


    “這林延之,倒是比以往活躍了不少。”太子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


    萬潤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迴道:“殿下,這魏二爺自從操辦了這龍舟賽,在京城的人氣可是水漲船高,聽說連不少外地來的商賈都對他頗為敬重。”


    太子輕笑一聲,帶著一絲嘲諷,“敬重?不過是個庶出的……”他的話語一頓,目光落在了報名處另一道身影上,“那小子是誰?”


    佟飛立刻答道:“迴殿下,那是冠軍侯的小兒子,林煒彤。前些年一直在漯州薑家讀書,前不久才迴來,如今跟著魏二爺做事。”


    “跟著林延之?”太子微微眯起了眼,似笑非笑,“這冠軍侯府的關係,倒是有些耐人尋味啊。”他想起之前聽到的一些傳聞,關於冠軍侯府嫡女林慧雯和她那庶妹之間的不和,心中一動。


    “去查查,”太子放下車簾,遮住了眼中閃爍的光芒,“查明林慧雯和她那妹妹不睦的緣由,還有……”他頓了頓,“想辦法接觸一下這兩人。”


    萬潤和佟飛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凝重。


    這看似平靜的龍舟賽背後,似乎暗流湧動。


    車輪滾滾,太子一行人離去,隻留下逐漸散去的塵埃。


    林慧雯剛迴到侯府,便被段老太爺身邊的管事叫住:“大小姐,老太爺有請。”管事的聲音低沉,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林慧雯心中一凜,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朝著老太爺的院子走去……


    林慧雯步入段老太爺的院子,一股沉悶的氣息撲麵而來。


    老太爺正襟危坐於太師椅上,手中摩挲著一串沉香木佛珠,臉上的溝壑仿佛刀刻般深刻,眼神卻銳利如鷹隼,令人不敢直視。


    “雯雯啊,”段老太爺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一股久居上位者的威嚴,“你那養父,最近在忙些什麽?”


    林慧雯心中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恭敬地答道:“迴祖父,養父近日都在內織染局,忙著趕製一批貢品。”


    “貢品?”段老太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懷疑,“據老夫所知,內織染局最近並無趕製貢品的任務。”他頓了頓,目光如炬地盯著林慧雯,“莫非,他還在忙著其他的事?”


    林慧雯深吸一口氣,知道瞞不過老太爺的慧眼,索性坦言道:“祖父明鑒,養父的確在組建一支龍舟隊,準備參加今年的龍舟賽。”


    段老太爺眉頭一皺,“龍舟賽?內織染局的那些繡娘、工匠,何時也對這水上競技感興趣了?”


    “養父是想借此機會,賺些外快。”林慧雯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內織染局的工匠們手藝精湛,打造的龍舟定然不凡。明日,內織染局龍舟隊的信息便會出現在告示牌上。”


    “賺些外快?”段老太爺冷笑一聲,“我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目光深邃地望著林慧雯,“雯雯,你老實告訴老夫,你究竟在打什麽算盤?”


    林慧雯毫不畏懼地迎上老太爺的目光,“雯雯隻想讓養父的日子好過些,也想為二叔……”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決絕,“……鋪路。”


    段老太爺猛地將手中的佛珠拍在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鋪路?你想為他鋪什麽路?討什麽官職?!”他霍然起身,逼近林慧雯,眼神中充滿了探究和……


    一絲難以言喻的擔憂。


    林慧雯迎著老太爺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二叔才華橫溢,理應得到重用。龍舟賽,便是最好的機會。”她話音剛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侍衛匆匆來報:“老太爺,宮裏來人了……”


    段老太爺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四司十八局,關係盤根錯節,你養父不過區區一個內織染局的掌事,這趟渾水,他也敢趟?”老太爺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林慧雯卻絲毫不懼,迎著老太爺的目光,語氣堅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二叔空有滿腹經綸,卻始終被困於侯府,若不冒險,如何能得到他想要的?”


    “他想要什麽?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段老太爺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二叔的能力,遠超祖父的想象,”林慧雯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他隻是缺少一個機會。”


    “機會?”段老太爺冷哼一聲,“這龍舟賽,便是你為他創造的機會?你以為,太子是什麽人?他能看不出你那點小伎倆?”


    “太子英明,自然能看出,”林慧雯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但太子也需要人,需要能為他做事的人。隻要二叔能在這龍舟賽上展現出他的才能,太子自然會重用他。”


    段老太爺深深地看了林慧雯一眼,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


    “罷了,你既已決定,老夫也不再多言。隻是,你要記住,一旦踏錯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雯雯明白。”林慧雯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老太爺的院子。


    走出院子,林慧雯抬頭望向天空,眼中閃過一絲堅毅的光芒。


    為了自己的未來,為了侯府的未來,她必須扶持二叔上位。


    這場龍舟賽,不僅是二叔的機會,也是她的機會。


    “小姐……”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林慧雯微微一頓,並未迴頭,隻是淡淡地吐出一個字:“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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