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湘水斷,宛委山傾。珠沉圓折,玉碎連城。甫瞻鬆槽,靜聽墳塋。千年萬歲,椒花頌聲。"


    自你走後,天地動容,山河失色,物是人非,我仰望著墳塚邊的綠樹,依稀聽見風中你的聲音,念念情深無絕期,千言萬語無處寄,但願一千年一萬年之後,還會有人和我一樣,永遠永遠地,記著你。


    幻境中,蘇小小帶著小蘇瑜開始了養孩子的生活。


    第一日,蘇小小勉強搭了個能住人的木屋,除了四下透風,哪裏都好。


    第二日,蘇小小意識到,他們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硬著頭皮做了些吃食,差點把小蘇瑜送走。


    第三日,蘇小小想到了小蘇瑜的教育問題,試著召喚溯世書,沒想到溯世書在幻境中也可以使用,蘇小小利用溯世書的迴溯功能給小蘇瑜上課。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


    一道少年的身影出現蘇小小的眼中,他一人獨坐在天地間,背誦著人間儒家經典。


    白衣輕紗,隻是腦後勉強簡單挽了一下。


    一個看似普通的孩子,卻讓人莫名覺得尊貴無比。他低沉眼眸,若有所思時,卻讓人覺得難測。


    蘇小小本來不知道該教小蘇瑜些什麽,但蘇瑜畢竟是掌管生死的神明,教他帝王心術總沒錯。


    “阿瑜,治國之道有如禦馬,而國君治國就如駕馭馬匹。萬民如馬,國君如駕馭者,德法如馬嘴中的銜勒,百官如控馬的韁繩,而刑罰就如策馬的鞭錘。善禦馬者,一定要正銜勒,齊轡策,均馬力,和馬心,如此,不須喝叱,馬就能配合韁繩而行;不須揚鞭錘,馬就能馳騁千裏。而一個善於治國的國君,一定要以身作則,樹守德法,正其百官,調和民力,安和民心,如此不須強迫而民順從,不用刑罰而天下治也。反之,一個不懂禦馬者,不用銜勒而專用鞭錘,則馬必傷且不受控製;一個不懂得治國的國君,專用刑罰而不用德法,則民必流離,國必敗亡……”


    “帝王便該明德親民?為何我所見皆非如此?”小蘇瑜雖然還沒有日後的通天法力,可卻能在蘇小小教過溯世書的口訣之後自己洞悉三千世界。


    言出之下,小蘇瑜起身而立,眺望遠方,那一股天然的清貴與溫潤之氣讓蘇小小不由得歎服。


    “人心真的難測嗎?德法真的能安和天下嗎?”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蘇小小和小蘇瑜的身後響起,二人迴頭一看,是一個高鼻鳳目,滿目倔強,姿態中滿是驕傲的少年。


    “你是誰?”小蘇瑜滿是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少年人搖了搖頭。


    “我隻知道自己有了意識後就一直遊蕩在天地間,凡是接觸過我的都會起死迴生。”少年說道。


    “你們兩個都是天地靈氣所化。”蘇小小心裏的小人不由得興奮起來,自己這是不斷的在撿孩子啊,還是了不得的孩子。


    “這樣吧,他跟著我學習,我也為他取名蘇瑜,如若你也願意拜我為師,我亦可為你起一個名字。”蘇小小開始用言語招攬少年。


    “我願意,我觀察你們很久了,我知道你把他教的很好。”少年目光灼灼,看的蘇小小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這樣,你以後就叫元淩吧!”蘇小小其實不知當今天帝的名諱,隻是覺得這兩個字的寓意好,配得上眼前的少年。


    “有什麽意思嗎?”


    “元字,是首領,也有浩然正氣、英姿瀟灑之意,亦可說一元複始,萬象更新;淩字,有高尚,加官進爵、勇於拚搏,超凡脫俗,傑出不凡,淩駕於眾生之意。”蘇小小用她多年的文學素養解釋著。


    “我喜歡這個名字。”少年元淩鄭重的向蘇小小行了一個禮。


    “那我和他誰是第一?”小蘇瑜一見蘇小小又收了一位和他同樣的少年,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看元淩比你要大上一些,以後你就是師弟,元淩是師兄。”蘇小小基於事實說道,但她也看出了小蘇瑜的心思,孩子爭寵唄。


    “師弟。”小元淩也是機靈,直接就開口叫師弟。


    “阿瑜,別這麽小氣,做師弟多好啊,以後你就可以享受雙倍的照顧了!”蘇小小慈愛的摸了摸小蘇瑜的頭,她才不會說是因為想起來團寵小師弟的小說梗呢。


    “好了,迴去之後我給你們做魚湯喝。”蘇小小一手牽著一個少年,倒真有些師傅的樣子。


    “師兄還沒嚐過你的手藝,今日我把自己的讓給師兄喝。”小蘇瑜偷偷的向小元淩做了個鬼臉。


    “多謝師弟。”小元淩不知道,今晚在喝過蘇小小的魚湯後差點死翹翹了,還是單純啊。


    九重天的朝會上冥府眾神見天帝元淩沒有過問冥王蘇瑜為何沒來參加朝會,心裏都鬆了一口氣。隻有判官崔蒔在座位上用判官筆一一記下冥王蘇瑜和蘇小小的“罪狀”。


    朝會結束之後,九尾狐汝嫣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徑直去了廣寒宮,並吩咐楚樓跟著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


    “太平,你醉了。”上官婉兒扶著已經喝醉的太平公主駕雲而去。


    一案茶台,青煙嫋嫋,偌大的宮室冷得駭人,也隻有這處尚存些餘溫,明堂寂落,佇立在九重天上靠近廣寒宮的所在,千年如一月的冷寂,浸到太平公主的骨子裏,淌成血,都是涼的。


    依稀恍惚間,太平公主又迴到了千年前的盛唐歲月。


    某一天,太平公主早早歇下了,忙碌了一整日,她早就疲憊不堪,任由婢女伺候她脫下了外衣,卸了釵環,放下層層帳幔,點了熏香。


    屋外夜色深沉,蟬兒啼鳴,室內金籠吐煙,太平公主半夢半醒間,仿佛聽到有人喊她:“太平……”


    “什麽人!”太平公主拉開帳子,隻見是上官婉兒站在她窗前,她青絲散落,身上隻披著薄衣。


    "太平,好生睡吧,我來是和你道別的。"


    "婉兒,發生什麽事了?”


    “婉兒紅顏薄命,不能長長久久地陪伴太平了。"


    “婉兒,到底怎麽了?是不是臨淄王?”太平掀開被子,衝上去抱住她。


    “太平,不要去怨恨,你好好活著就是了,婉兒先走一步了。”太平公主用力抱緊她,可怎麽也抱不住,上官婉兒變得越來越透明,直到不見了。


    “來人,備馬……"


    長安城的宵禁執行得非常嚴格,夜色覆蓋下,皆是寂靜。


    敢在這時候在朱雀大街策馬狂奔的女人,除了鎮國太平公主,還能有誰?


    “婉兒,你再等等我。"


    太平公主鬆鬆地挽成一個發髻,發絲早已散落,她僅在中衣外披了一件袍子,就急衝衝地往大明宮趕。


    前方宮城裏,火光衝天,廝殺聲不絕於耳。


    太平公主仿佛隔著人山人海,刀光劍影,看到什麽一樣,她聲嘶力竭道:“婉兒!"


    鮮血飛濺上旗幟,一代才女香消玉殞。


    太平公主像被抽去了魂魄一般,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倒在地上的上官婉兒,解下自己的衣服,給她披上。


    她聽不見周圍人的聲音,看不見周圍人試圖阻止她的樣子。


    太平公主抱起上官婉兒,她很輕,她的身子本來就不好,可她還撐著,何苦呢?


    太平公主抱著上官婉兒一步一步地出了宮門,上官婉兒的血浸透了她的衣襟,身後的九重宮闕被她遠遠拋在後麵。


    “婉兒,你自由了。”太平公主看向遠處的連綿的群山,群山上,月照林間。


    待太平公主醒來後,才發現又做夢了,她命侍女熄滅了香。靈犀香,可通陰陽。你們都走了,就剩下我了。現在也隻有在夢裏,還能得到些許安慰了。


    明明是夏天太平公主突然覺得,無比寒冷。


    “婉兒!”太平公主一聲驚唿,天宮處處碧瓦琉璃,雲蒸霞蔚,好一派繁榮景象。


    隻是,她尋不到那個曾親切喚她太平的女子了。


    “太平,你又做噩夢了!”上官婉兒輕挑珠簾,太平公主這才緩過神來,她又夢到凡間的過往了。


    在之後的教導中,蘇小小逐漸發現,小元淩在治國之道上要比小蘇瑜有悟性,也更霸氣更狠厲許多。


    “人心善惡難辨,你們要記住,他人的目光與言語不是能打擊你的武器,你要清楚自己的如何,變成他們隻能仰望的存在,他們便不敢言說。”


    “我們可以嗎?”


    二位少年有些懷疑的抬眸,看向他們的師父蘇小小詢問。


    “古人言: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然我見某個三千世界中一位帝王親民親政,博愛天下,然而卻落得個奸相竊國的下場,為何?”


    而蘇小小取了茶水,杯至其下,高抬茶壺。


    “天下之勢,如同蓄水之壺,看似乎靜祥和,然其餘諸國紛亂,他們都想喝下一杯,隻需要一些刺激。”


    蘇小小手下微傾,這茶水淩空落下,水花四濺而開,濕潤茶杯,卻並無幾分茶水入杯。


    “他們紛亂而來,皆想瓜分天下,然而眾虎分食卻無多利,反而將害百姓苦不堪言。古人之言,非此時之態,因地製宜,因勢而變,才是你們應該做的。”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


    小元淩認真的看向蘇小小,蘇小小淡然而笑。


    “所謂齊身治國平天下,國之治在於法,法度之下才能穩固民心,而偏居一隅不能自保,唯有天下一統,百姓才能真的長治久安!”


    “天下一統?!”


    小元淩驚訝的抬眼看向蘇小小,卻看到蘇小小理所當然的一眼。


    “欲成大事,手眼不可低。”


    蘇小小含笑在桌子上用水畫了一張地圖,將小元淩的手壓與其上。


    “九州皆屬你!”


    小元淩五指一緊,握住地圖,用力點頭。


    “元淩記下了!”


    “你看,無論在什麽時候,你永遠都這麽看重六界。”幻境外,冥王蘇瑜和天帝元淩一直關注著幻境的變化,隻有蒼瀾神君雲遐閉目養神。


    “師尊的教誨,朕永世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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