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沒多久就停了,地皮上的雪也很快化了。


    “道上指定特別滑,你們今晚就別走了。明天早上早點起,早上走。”小寒對程慶說。


    程慶點頭:“來前兒和二大爺說好了,今晚不迴去了。”


    “有葉子牌,你們要不要玩?”小寒問沈毅。


    “我先找冷書記一趟,你們先玩。”沈毅穿鞋下地。


    小果牛牛乖乖地拿出作業本,開始寫作業。


    “明宇,你們幾個人作業寫了嗎?”小寒問。


    “我寫完了。”齊明宇說。


    小伍幾個沒吭聲。


    “你們上小果房間裏去寫吧,那裏有書桌,炕桌也能坐仨人。”小寒提議。


    小果高興起來,帶著舅舅們上他房間。


    媽媽說這是他房間。


    小寒抱了捆玉米杆,給他們燒炕。


    炕熱了,屋子裏自然就暖和了。


    明宇看著小炕上鋪著藍色布縫的炕被,幹淨平整。還沒坐上去,就能想象出這坐上去得多舒服。


    小伍把炕桌放好,從包裏把作業掏出來。


    左右看了看,他個子最高,坐書桌前寫最便利,但他還是脫了鞋,爬上了炕。


    軟和的,溫熱的,舒服的。比想象中的更舒服。


    小貓咪從牛牛的懷抱裏鑽了出來,踮著腳尖在炕上來迴的跑著,小伍一揮手把它抱到了懷裏,輕輕地揉了揉。


    小果和牛牛坐自己的書桌前寫。


    小伍和弟弟們上了炕,擠在炕桌前寫。


    小寒燒完了一捆玉米杆,把灶坑口拿磚頭堵好。


    看著那一張炕桌實在太擠了,又從東屋搬了一張過來。


    小小的炕上擠滿了孩子。


    “多多,你和媽媽迴東屋吧,讓舅舅和哥哥們專心寫作業,好不好?”小寒對一直擺弄那個首飾盒的多多說。


    多多不想走,小小的孩子對於小小的空間,小小的孩子有天然想接近的想法。


    這方小天地,她更喜歡。


    但確實有點擠,她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媽媽,你把我抱迴去。”多多提要求。


    “可以。”小寒抱著她,她抱著她的寶貝盒子,“媽媽,把咪咪也帶上。”


    牛牛也想讓咪咪留下,但是他在寫作業,而且他是哥哥,得讓著妹妹,隻扭了下頭,沒吭聲。


    小寒隻好把咪咪也抱在了懷裏。


    沈毅很快就迴來了,後麵還跟著冷明。


    “冷書記來了。”小寒打招唿。


    “冷大爺,你看我的寶貝箱。”多多顯擺著她的首飾盒。


    沈毅接過了咪咪。


    “哦喲,真好看。”冷明一個大直男,看這盒子,也不知道幹啥用的,隻能泛泛地誇一句。


    進了屋,於千岩已經把屋子收拾得幹幹淨淨了。


    程慶在燒火,炕上已經有點涼了。


    程慶和冷明打了招唿。


    幾個大男人,上桌打撲克。


    “小何帶迴來的。帶了好幾副,夠玩了。”冷明說。


    “最近還挺忙的嗎?”於千岩問。


    “忙著總賬呢,羅叔、高強和小何,這些日子恨不得幹通宵了。”冷明打開撲克牌刷刷洗著牌說:“爭取陽曆年的時候,給大家夥通報一下咱村的收入,分工分、分錢、分糧、分票。”


    沈毅拿了煙盒,給冷明發了一根。


    冷明接過別在了耳朵後麵沒抽。


    沈毅看他沒抽,自己也沒點,把煙盒裝迴了口袋。


    “秋荷上工去了?”沈毅問。


    “沒,在她自己屋呢。”小寒說。


    “這搞了個對象,感覺咋人都內向了。”沈毅隨意說了句,沒人接他,他看冷明洗好牌,問:”打啥?”


    “升級吧。”於千岩說。


    “中。”


    大家都不反對,開始抓牌。


    半下午小寒和秋荷開始準備晚飯。


    中午的酸菜燉肉剩下了不少,小寒打算加點粉條和凍豆腐再燉一遍。


    迴鍋的酸菜,特別好吃。


    蘿卜切成滾刀塊,下豬油燒熱後翻炒,加醬油上色,添上足夠的水開燉。


    足以比擬肉的味道。


    四個男人酣戰到五點,最終是於千岩和程慶打到了尖,鎖定了勝局。


    “你們姐夫小舅子,是不是有啥暗號,這咋這麽會出牌呢!”沈毅氣得把牌摔桌上了。


    “技不如人,還找理由。”於千岩嗤他。


    “咱們打一架,我準能打得過你。”沈毅挑釁。


    “打架多有傷風化啊,你們比掰手腕吧。”小寒端著燉好的酸菜進來。


    “他這小胳膊小腿的,我要給他掰折了,那你不得打我。”沈毅搖搖頭。


    “瞧不起誰呢,我和你掰。”程慶擼起袖子。


    於千岩一伸手,輕描淡寫的說:“我來。”


    倆人在炕桌上開始掰腕子。


    旁邊的人自動散開一點,觀戰。


    於千岩的手臂細長,呃,還白嫩。


    沈毅的手臂就有點粗壯了。


    “娘的,是不是女人都喜歡這種白白淨淨的男人,你看章小寒,眼睛都直了。”沈毅心裏想著,一分心胳膊就被按倒在了炕桌了。


    他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不算不算,我剛剛分神了,重來。”沈毅大不服氣。


    “你這人,咋還玩賴呢。”小寒撇嘴。


    “再來一次,我要是輸了,我買隻香酥雞晚上給大家夥解解饞。”沈毅被激到了,輕易許下了賭注。


    “中。”小寒開心地說:“你可別賴皮。”


    “我不是那樣人,來,老於。”沈毅拍拍炕桌。


    於千岩輕輕笑了聲,伸出自己的胳膊握住沈毅的手:“1、2、3。”


    隨著他話音一落,沈毅的胳膊直接倒在了炕桌上,毫不拖泥帶水。


    沈毅差點蹦起來,臉都紅了。


    “不對,不對。我,我沒做好準備。老於,你說你,掰就掰,你查啥數啊。再來一迴,再來一迴。”沈毅碎碎念。


    “睡手不好怨枕頭,這迴你輸點啥。”小寒拱火。


    “我再輸,我就,我就買一隻雞,帶毛的,今晚燉上。”沈毅擲地有聲,說完,哎了一聲:“憑啥就認為我一定輸。”


    “你都輸兩迴了。”程慶慢悠悠地迴了句。


    秋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大家都沒有看她,但她笑了兩聲,就馬上止住了,掀簾上了外屋地。


    兩人再戰。


    這次於千岩拉長了比賽時間,兩人手臂上的線條都繃緊了,最後還是於千岩取得了勝利。


    “服了沒?”小寒笑問。


    “服了。”沈毅懊惱地擼了擼頭發,再不服,錢都得搭她家。


    得益於沈毅,晚飯吃得異常豐盛。


    程慶一個人,帶一幫孩子,在喝口水都要花錢的地方,天天省吃儉用,再加上大家夥又不是多會做飯,每天就是吃飽就行。


    今天是真真正正吃好了。大姐一直不停地給他們每一個人夾菜,他們吃得飽飽的,肚子裏裝滿了油水,感覺身上都熱火起來了。


    晚上三元、國強和偉東擠在小果和牛牛的房間一起睡。


    小寒去了秋荷的屋子。把東屋留給了程慶和小伍還有明宇。


    程慶洗好腳去倒洗腳水,發現她姐竟然進了秋荷的屋子,心中一陣奇怪。


    於千岩檢查了院門,小果房間,迴到屋子,關了前後門。


    叮囑程慶早點睡,然後迴自己的屋子睡覺了。


    程慶一晚上都沒睡好。


    他18了,那些葷的素的,他從小聽到大,啥都明白。夫妻倆不睡一個屋,這哪能還是夫妻。


    而且他大姐和姐夫也過於相處的好了,他從沒見過哪對夫妻這麽客氣的,有商有量,沒有紅過臉。


    程慶在炕上烙了一晚上餅,早上起來眼泡都有點腫。


    “是不是認床,我看你這沒睡好啊。”小寒問他。


    程慶搖搖頭,喝著白麵做的疙瘩湯,心有千千結,不知該咋說,小小年紀歎了口氣。


    大早上太過忙亂,小寒沒顧上管他,讓小的們穿好吃好,收拾好東西就快把嘴皮子磨破了,看著他們騎著車出了門,上了汽道,才算是鬆了口氣。


    一看座鍾,才五點半。


    一轉眼到了陽曆年。小寒看著新陽曆牌,1975年1月1日,農曆十一月十九


    甲寅年虎


    新年的第一天,莫名感慨。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在這個時代跨越了兩個年頭了。


    在這裏每一天都是忙碌的,每天要幹很多活。燒炕、扒灰、做飯就耗費很多時間和體力,但人卻並不感覺到累,亦或是說,睡一覺起來就不累了更貼切。


    這是為什麽呢,她想了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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