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流掛完了,程慶叫來護士,把針拔了。


    也許是發泄了,或許是有了主心骨。反正小伍安心地睡著了。


    小寒幫他把被子壓壓好,把他的傷手放到床邊,別被壓到了。


    帶著孩子們去了病房外麵。


    “明宇你帶著他們先迴家。明天還要上學,就別來迴跑了。和二大媽說,看能不能買點骨頭啥的,給小伍燉點湯。”小寒交待明宇。


    “嗯。”明宇點頭,帶著小孩們迴家去了。


    “明宇,明天別忘了給小伍請假,就說他病了,別說別的。”小寒在後麵說。


    “我知道了姐。”明宇迴過頭來,認真點頭答應。


    看孩子們都走了,小寒看了看病房裏小伍睡得安生,把程慶往窗邊拉了拉,遠離了病房。


    “我記得你上迴去他媽家調查過她,她做過啥上不得台麵的事沒有?”小寒問程慶。


    “浸死過一個女嬰算嗎?”程慶想了想說。


    “誰的?”


    “應該是後麵男人的,聽說小伍他爸剛病,她就偷人。生下來是個女孩,直接扔尿桶裏浸死了。”


    “她男人浸死的?”


    “不是,聽說她自己親手浸死的。”


    “嘖嘖,真夠狠的了。為什麽呀,想生兒子再生一個不就行了。”


    “有一個說法,把剛生下來的女孩浸死,女孩就怕了,就不敢再往這家投生了,再生就能生出兒子了。如果不浸死,可能後麵還要再生女兒,她後嫁的這家頭生的就是女孩,聽說後麵送了一個,浸死了一個,最後一個難產,一屍兩命。全都是女孩。”程慶說。


    “都不是好東西,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小寒嗤了一聲。


    程慶沉默了一下,沒有吱聲。比這更沒人性的事也不是沒聽過。


    “你幫我找一下強主任,我想見見他。”


    “你想幹啥?”


    “我想讓小伍他媽新仇舊賬一起還,我要讓她家永無寧日。”小寒咬著牙說:“程慶,你找強主任,也不用拐彎抹角,就直說我有點小事請他幫忙,明天下午一點,我在廣場主席台後麵那個咖啡館等他,就是那個圓樓,你知道不?”


    這一趟來的太匆忙,給強主任做的鞋也沒拿來。


    程慶遲疑地點了一下頭,他不想讓他姐去低頭求人。


    他是個男人,這個家的擔子理應由他擔起來。


    “姐,我有辦法製她,這事你別管了,我管保叫她脫上三層皮。”


    “你別做傻事啊,打老鼠傷玉瓶,不值當。”小寒嚇了一跳,趕緊展開了自我批評,這幫孩子才算是從泥潭裏上了岸,她在幹什麽,她又在把他們往迴推。


    “姐,我有辦法,不會牽連到我,你把心擱肚子裏。”程慶知道她的擔心。


    小寒哪裏能放得下心。


    “你給我老實的上班,別整幺蛾子。你多學點本事,等政策寬鬆了,咱們公司該複業就複業,該開展新項目就開展新項目,以後的好日子長著呢,你別陰溝裏翻了船。”小寒真的就是掰餑餑說餡了,“我找強主任,是想請他看看,找找小伍他媽村裏那邊的治保主任啥的,看看能不能告她個棄養孩子的罪,讓她把這些年小伍給她的錢都還迴來。”


    程慶心裏哀歎,她姐的心眼和土豆一樣,一個也沒有。


    這事強主任能不能管另說,現在哪有這個罪啊!


    “我認識個打呱嗒板的,白天算卦,遇上事了吧,他也能跳大神。我不是打聽過她的陰私嗎,我把她的底細都透露給他,讓他上門去算卦,攪她個家破人亡有點難,但是騙些錢出來,順便把她家攪個雞飛狗跳牆,還是有門的。”


    程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嗤笑了一聲說:“她不是眼裏隻有她後生的兒子嘛,那就告訴她,她放在心裏疼愛著的兒子,就是讓她浸死的閨女托生的。等她老了的時候,打斷她的腿,活生生把她餓死,死了也不埋,直接扔進亂葬崗,讓野狗吃了。要想破這個劫啊,得把兒子也浸到尿桶裏才行。”


    “她指定不能浸啊。就算浸,也不舍得浸死。”小寒說,迷信歸迷信,但是浸女兒和浸兒子那就是兩種態度了。


    “咋能鬧出人命呢,跟畜牲賠命,那我多虧的慌。就讓她每天浸一次,連浸十二天,不但能破了這個劫,反而孩子還能當大官,以後孝順她,讓她見天吃香的喝辣的,還能把她接到城裏頭,住高樓大廈,娶個大小姐當兒媳婦,見天好好地侍候她。”程慶越說越忍不住笑。


    “這得給孩子幼小的心靈帶來多麽大的傷害啊。”小寒說:“我出五十塊錢,要是半個月內你說的這人能幹成這事,我就獎勵給他。得有見證人啊,不能口說無憑。”


    程慶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找人去。”程慶一時半刻也等不了了:“完後我帶飯盒過來。”


    小寒點頭。


    她迴了房間,查看了小伍,睡著了,但也睡得不安穩,眉頭緊皺著,偶爾還會痙攣。


    她去水房洗幹淨手絹,沾上溫水給他潤潤唇。


    這麽好的孩子,咋就有瞎了心的人這麽對待。


    程慶腳步輕快地下了樓,恨不能哼一曲小調了。


    “姐夫。”程慶一個沒注意,差點和上樓的人撞上,仔細一看是於千岩。


    “你上哪兒去?”於千岩問他。


    程慶眼珠轉了轉,把他拉下樓,拉到一個角落裏。


    “姐夫,小伍她媽快把小伍整死了,我想了個招製她。”


    程慶把小伍的事,還有他和小寒商量的事都說了一遍。


    於千岩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說:“再加點籌碼才顯得真嘛。這樣,你讓人明天上門算卦,就說她近日犯口舌,禍及家人,家人近日有災,得破解。說的神秘高深一些,最好是讓她不信的那種。我找個人後天把她男人腿打折。讓算卦的過三天再上門,這個時候人家說啥,她指定信啥了。”


    程慶眨了眨眼,點了點頭。


    這位心眼正好和她姐相反,這是屬藕的。


    “你把他男人叫啥名,大概長啥樣打聽一下,別打錯人了。”於千岩說。


    程慶嗯了一聲,壓下心底的隱憂,匆忙走了。


    於千岩進了病房,看見小寒正坐在病床前發呆。


    看見他進來,想笑一下,但嘴角都挑不起來。


    他把大包放在床頭的櫃子上,仔細看了一下小伍的傷。


    “指頭缺了多少?”於千岩問。


    “一個小尖,再多一點,四根手指頭就都保不住了。”小寒挪了挪屁股,於千岩和她坐在同一張凳子上。


    “吃飯了嗎?”於千岩問。


    小寒搖頭:“程慶先去辦點事,完了迴家拿飯盒過來。”


    她抬手看了看表,這會兒已經一點半了:“你也沒吃呢吧,我去看看食堂還能不能打上飯。”


    “秋荷裝了飯盒讓我帶過來了。你吃點吧。”於千岩掏出兩個飯盒。


    今天中午的菜色非常豐富,煮的是大米飯。


    一打開盒蓋,明顯感覺另外兩個床的病人和陪床的都咽了口水。


    小寒食不知味,吃了半盒,咋也吃不下了,又把盒蓋扣住,好在秋天了,短時間內放不壞。


    於千岩也不知道該咋安慰她,無論怎樣對付那個媽,小伍的傷害已經造成,根本無法抹去了,這個他最知道了。


    需用一生來治愈這段經曆也不為過。


    “我們在市裏認識一個革委會的主任,我想找他幫幫忙,看能不能讓小伍她媽村裏的治保主任壓壓她,讓她老實點,別再來找小伍的麻煩。”小寒小聲和於千岩說:“這些年,小伍給了她媽好多錢,可能三百塊都有了,現在他病了,不知道能不能讓她掏點出來。”


    “想讓鐵公雞拔毛,有點難。”於千岩問:“你們認識的革委會主任,就是老給他做鞋的那個?”


    小寒點頭。


    “你先別著急找他。等我消息,我讓你去找他,你再去。不用她掏錢,批鬥幾場多解氣。”於千岩說。


    掏錢不能讓她直接給小伍,不然以後又有讓她纏著小伍的理由了,得找別的辦法慢慢掏出來。


    “啥理由批鬥她?”


    ”搞封建迷信。”


    “你碰到程慶了?”


    於千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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