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哪打聽的?”小寒看著程慶滿腦袋的汗,才剃短了的頭發,還能看到青皮,非常瘦削的臉龐上,有著和年齡不相符的陰沉,像極了仿佛看透了世間醜惡,臉上隱有不屑和不知該朝哪裏發泄的憤怒的青年。


    “上他媽改嫁的村,又去了趟他老家打聽的。”程慶說的雲淡風輕,小寒聽得心內波瀾生。


    “你跑了一天,就為這事?”小寒雖然不知道小五老家到底在哪,但是跑了兩個村子再迴來,又在這裏等她,也是很累的。


    “不是你擔心那傻小子嘛。”程慶的臉一下子酸了:“咋?嫌我多管閑事了?”


    “沒有。”小寒趕緊搖頭:“我是覺得你跑了那麽老遠的路太辛苦了。”


    小寒把燒餅拿出來:“你還沒吃飯吧,吃個燒餅吧。”


    “嘀嘀嘀。”汽車喇叭聲響起, 小寒趕緊拉著程慶往邊上靠靠。


    “我,我不餓。”程慶扭了頭,喉結滾動了一下。


    “吃吧,不餓也吃點。”小寒硬塞了一個到他手裏。


    他搪塞不能,接了過去,但並沒有馬上塞嘴裏吃。


    “我本來是跟著他媽,看看她去哪兒。誰成想,她直接去了和平醫院,我就奇怪,她看著也不像有病的人,上醫院幹啥 ,結果你猜咋迴事兒?”


    小寒搖頭。


    “她媽進了醫院,和門房搭了句話,就上後麵的住院部去了。”程慶說著說著興奮了起來:“他那個媽,真是個人才,我以為她家有人住院了,結果根本不是,她進了住院部和護士聊了會兒天,就又從醫院出來走了。”


    “誰也沒看,就和門房還有護士聊了會兒天?”小寒也感到驚奇。


    “對啊。等她走了,我就假裝認識她,就去問護士你看見我姨了嗎?形容了一下她的樣子。護士就說人剛走,我問她來這幹啥,護士說,她兒子去年在這割闌尾來著,後麵每個月都來看看她們,說是感謝她們照顧的好。”


    為了感謝護士對孩子的照顧,每個月都要來感謝一下,這咋聽也不對勁啊。


    “你覺得不對勁吧,農村人哪可能為了感謝人就專門坐車來市裏,還每個月都來。再說了,空手去感謝啊。我就跑出去跟著她,她正等公交車,坐到汽車站就上了客車。我也跟著去了。”


    “她家在哪裏啊,多遠?”


    “義縣那邊。倒也不遠,半個小時就到。我進村先打聽劉學五家住哪?結果村裏人都不知道,我就形容了他媽的樣。他們說劉學五他媽是一個人嫁過來的,她前邊家生的兒子沒來過這。但前段時間她在村裏說她大兒子在城裏掙大錢了,可孝順了,每個月都給她二十塊錢。村裏人都以為她兒子吃公家飯的。”


    “她去市裏是為了找小五要錢,那還去醫院幹啥?”


    “能為啥,為了騙那笨蛋的錢吧。我還去小五的村子,離她家並不太遠。村裏人說劉學五三歲的時候,他媽改的嫁。他就跟著爺奶,八歲上爺奶也沒了。就東家吃一口西家吃一口,湊合到了去年。家裏房子也塌了,沒辦法他就去找他媽了,結果她媽說他弟弟生了重病,家裏沒有辦法收留他,他隻在那呆了半天,連夜都沒過,就又讓他媽給送迴來了。後來就進城去討生活,過年迴來呆了一天,說是他弟病了,每個月都要花錢,他得掙錢給他弟治病。”


    “她媽這腦子真行啊,為了不拆穿這事,還專門去醫院裏轉一圈。”小寒又氣又痛,“有這心思,咋不放到正道上呢,看小五成啥樣了,住水泥管,髒得和個小叫花一樣。後麵我問小五,他媽就連一塊錢都沒給他留,全要走了。”


    “咱這樣,把小五叫上,去醫院看看,告訴他,他弟的病早好了,讓他認清她媽,別再給她錢了。這也就是他,要是換成我,不捅她個三刀五刀的。”程慶惡狠狠地說。


    “說什麽呢!”小寒啪的拍了他肩膀一下:“殺人犯法的,她年紀一大把了,用你的大好人生去換她的,這得多虧啊,這點賬都算不明白嗎?”


    “唔。”程慶被打了一下,反倒眉開眼笑。他狠狠咬了一口燒餅,一小半沒了。


    “如果隻是帶著小五去醫院,她媽可以狡辯說是今天早上正好醫生讓出院了。她媽那人,心眼太多了。咱們不認識醫生,不可能證明他到底什麽時候出的院。不一定能辨得過她。依著小五現在的樣,肯定是相信他媽的。到時候弄得咱倆不是人。”


    “那咋辦?”


    “小五他媽嫁的那家是頭婚嗎?”


    “不是,上麵還有個姑娘,十六了。”


    “那你明天去趟村子裏,偷著找到小五他弟弟,告訴他說,他哥在市裏有好工作,他要是去找他,能給他買糖吃。反正就是引誘他來市裏找他哥。但不能你帶他來,最好讓他姐帶他來,不然他那個媽告你拐賣兒童就麻煩了。”


    “你這個狠啊。”


    “既然要幹,那就斬草除根。如果這之後小五還繼續供養他媽,一個子也不留,那我也要和他拆夥了。”小寒說。


    “他是個孝子不好嗎?你不是應該願意和這樣的人玩嗎?”程慶按捺下心中的小心思問。


    “孝是在能力範圍內的供養才是孝。如果超出自己的能力範圍,任人予取予求,那是蠢。而且小五根本還是個孩子,是父母應該撫養子女的時候。現在卻反過來讓未成年的子女奉送父母,這樣的父母該打。父不養子不孝,這天經地義,我不喜歡以德報怨那破玩意。”


    程慶沒太聽得懂,但他領會了精神,暗戳戳地笑了。


    “那交給我了。我明天一早就去。”


    “你隱秘一點,別讓人把你當人販子抓了。這家上一個是女孩,她生了個男孩應該當成眼珠子看了。”小寒囑咐他,並掏了2塊錢給他。


    “不用了,我程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程大俠壯誌淩雲。


    小寒心中笑,這算什麽俠義。


    “哎,那位女同誌,馬上發車了,你走不走?”


    往閆家鎮的客車的售票員都認識她了。


    “哎,走。“小寒答應一聲又道:”小心一點,寧可做不成,也不能用別的辦法。”


    “知道了,你好囉嗦。”


    哎,他還不耐煩了。


    但身後已經在按喇叭了,沒辦法她隻好先上車了。


    “同誌,你這是刨泥坑去了,這咋滿鞋幫子的泥啊。”


    小寒笑笑,“嗯,今天不小心掉泥坑裏了。”


    迴去家後秋荷看著她的鞋笑說:“大嫂,你是知道我給你把鞋做好了嗎?”


    “哎喲,我們秋荷真能幹,我看看。”


    小寒接過鞋,這是一雙假鞋,比布鞋厚一點,正好春天穿。


    洗了腳試了試,正正好。


    “謝謝秋荷。”小寒道謝。


    “這得要不少布呢吧?”


    “嗯。”秋荷點頭,忙著做另一雙,看大小應該是於千岩的。


    吃完飯,就是他們的炕頭夜話時分了,於千岩照例給孩子們講連環話,今天繼續講西遊記。


    窗台上擺著一輛粘好的公共汽車模型。


    這次就粘得非常好。這輛公交車方向盤,售票員,乘客都能看得清楚,還挺立體。


    “媽媽,我粘得好不好?”牛牛高興地問。


    “嗯,粘得真好。你看這裏都完全粘住了,牛牛很細心,真棒。”小寒誇獎。


    “媽,我也幫哥哥了剪了。”多多也趴到她的背上邀功。


    “嗯,多多也很棒。”小寒抓著她的小手前後晃著,多多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小寒,我星期天去趟省城。”於千岩說。


    “哦,去省城幹啥?”小寒問,“去省城一天就能來迴嗎?”


    “走兩天,周天早上去,周一晚上迴來。冷書記想去省農機廠看看拖拉機,我陪他去看看。”於千岩解釋道:“改水田有點遲了,純靠人工的話,今年估計種不上水稻了,得買輛拖拉機翻地。”


    其實冷明還想看看種子,這些不能都掌握在武四齊手裏,讓他幹也行,但自己也得懂點行道。


    “這是正事,你去吧。我沒事的,晚上早點迴來,不早的話,我從閆家走迴來也沒多遠,這天也越來越長了。”


    “你可想一起去看看?”於千岩淡笑著問。


    淡黃的燈光下,於千岩的臉變得有棱角了起來,脫了奶裏奶氣的模樣,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了。


    這才一個月不到,褪變得也太快了些。但不得不承認,相比漂亮的男孩子,她更喜歡有男子氣概的男人。可能是她有慕強心理,覺得那樣的男人更可靠。


    這是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小寒忽然有點口渴。


    她端起炕桌上的碗喝了一口水。


    “咳。”小寒輕咳一聲:“去,咱們都去。秋荷也去。”


    “去省城?我不去。”秋荷趕緊搖頭:“我上那去幹啥?”


    “古人有雲行萬裏路勝讀萬倦詩書,你一個小姑娘,正是需要多開眼界的時候,每天悶在這小屋子的炕上做鞋,那哪成?”


    “媽,我也要去。”多多立刻在她背上搖了起來。


    “嗯嗯,都去都去。”小寒隨著她前後擺動身體:“秋荷,把毛毛給媽,讓她帶我帶兩天。”


    “可是,咱們不是說後天拖泥坯嗎?”秋荷忽然想了起來。


    “明天拖吧,我明天請好假了。”於千岩說,他也是今天才接到了冷明的電話。


    “那我迴家去說一聲。”秋荷要下地。


    “明天早上再說也不晚。”小寒攔她,“不過,我明天沒請假,我得去市裏。”


    明天有個硬仗要打,她肯定不能缺席。


    “沒事,我找幾個知青來幫幫忙,很快就能弄完。”於千岩說。


    “那可得多做幾個菜,秋荷你看有沒有人賣雞,買一隻燉個土豆,也有個硬菜。”小寒說。


    “我來弄吧。”於千岩說。


    小寒看秋荷完全沒有辦法的樣子,點了點頭,剛要掏錢被於千岩瞅了一眼,不知道為啥,她慫了,竟沒敢掏出來。


    晚上睡覺的時候忽然翻了個身想:“我腦子抽抽了,為啥要聽他的。”


    又翻了個身也沒太想明白。


    於千岩早早起來,把小寒扔在外麵的泥鞋刷幹淨,再把外衣外褲按水盆裏搓洗幹淨,出來倒水的鄰居眼睛都瞪圓了,這於知青竟然給小寡婦洗鞋洗衣服。


    洗完後,於千岩去了知青辦。


    伍月的短頭發本就剪得亂七八糟,早上起來還未梳洗,更是南出北進,不忍卒讀。


    她端著盆水出來,看見於千岩,示意他走到大樹下。


    這邊四麵空曠,不怕別人聽牆角。


    “昨晚我聽見何婭婭哭了。我經常在她麵前說革委會幹部騙人的事,估計她往心裏去了,上工農兵大學的申請應該是四月份就會遞交,沒幾天了,武四齊應該是還沒應她。”伍月說了自己這邊的情況問他:“你那邊咋樣了?你這陰差陽錯地去了前院,這要接近羅會計有點難吧。”


    “你還是要暗示她,想要在談判中得到最大的利益,那得把籌碼握在自己手中。”於千岩並沒接伍月的話頭。


    “嗯。”伍月點頭:“千岩,辛苦你了,委屈你和個寡婦天天共處一室,等武四齊一倒你就自由了。”


    “伍月。”於千岩語氣雖淡淡,但卻很是嚴厲:“你是個高中畢業生,還是個女同誌,怎麽隨隨便便就用寡婦來稱唿別人。且不說她的男人是個英雄,就說她現在,在法律上是我的妻子,你也不能這樣稱唿她。”


    伍月被嚇了一跳。


    “多管齊下,我也在想辦法。你盯好何婭婭就行。”於千岩放輕了語氣。


    “好。”伍月好像是被釋放了壓力的高壓鍋,舒展開來了。


    於千岩走向院子,邀請了三位知青幫他拖泥坯。


    第二天一大早,小寒直接從村口坐上了大客車,售票員打招唿:“哎喲,大妹子,可好些天沒看見你坐車了,今天還走親戚啊?”


    “嗯,對。”小寒找了個最後麵的座位坐下,離她遠一點。


    到了小五那,沒看見程慶。小寒先掏飯盒讓小五吃飯。


    “小五,我今天家裏有事,待一上午我就得迴去。還有明天後天,我也不能來,我要出趟遠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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