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像是冰冷的巨蟒,一股一股貼著地麵緩慢蠕動著,大地則像是被黏稠的墨汁浸染過的越發詭異莫辯,黑暗似乎有令人感覺得到壓迫的重量層層席卷而來。

    “絕對……絕對……絕對……不可饒恕!!”

    不斷洶湧翻滾的殺戮氣息,像是從地底湧現的森然白爪,沾染暗紅血跡的指尖,猛地就攫住了膽小懦弱的人兒,被瘋狂的恐懼包圍的心髒。

    令人窒息和無力的感覺,一點一點從四肢發散開來。

    “這……這是……!!”

    為……為什麽會這樣?身體突然的,一點也動不了,心底不斷湧上來的莫名恐懼,壓都壓不下去,快要溢出她的喉嚨了!

    其餘四人,亦是如此,正因為不知道為何而恐懼……他們所恐懼的,隻是恐懼本身而已。

    這就是……精神力係的頂尖力量嗎?!伊夏驚懼的瞪大了眼睛,簡直無法想象的……僅僅隻是施加精神力就有如此可怕的效果了?!比起那兩個【死神的鐮刀】和【迷象幻圈】還要厲害百倍啊!!

    不對,應該還有點別的什麽……到底是什麽啊!!

    雙腳……不知怎的就脫離了地麵,懸浮在半空中……五人被塔索的精神力觸絲束縛著,痛苦掙紮的身體像破損的木偶一樣僵硬。又因為精神力觸絲是無形的,看上去好像被一隻恐怖的隱性大手牢牢控製住,更是詭異萬分。

    塔索的笑容扭曲得猙獰,絕都不能原諒他們!【惡運】對他來說不僅是得力助手也是重要的夥伴,居然被這麽一幫小鬼給玩死了……這口氣,絕對咽不下去!!

    “小鬼,你們弄死了我的【惡運】,我要你們拿命來賠!”

    說罷,五人中受傷最重的月島雯,忽的身體向上躥升了十來米,脖子上好像被什麽緊緊縛住了,臉色煞白。

    快要……喘不過氣來了!那種窒息的感覺……好難受!無法唿吸了……真的,要死了?!我這一輩子,就這樣結束了嗎?!死在這個猴子一樣惡心的男人手裏……

    我不要!!

    然而。

    有些事情不是你說“不”,就能扭轉的,殘酷的現實……正是因為它真實的可怕,又毫不留情,所以才叫現實。

    水藍色的眼珠似乎快要從眥裂了的眼眶中跳脫出來,晶瑩的蒼藍瞳孔沒有焦距,眼神絕望的漸漸渙散,連掙紮的幅度也越來越小了……

    不要……她不要就這樣死去……還有很多事沒有做,還有很多人沒來得及好好相處……如果她死了,那麽這一切就全都沒有了!!

    她不想再失去什麽……失去……才是真正最令她恐懼的東西。

    意識的沉淪中,縱然是對生如此的眷戀,但,隻消那掌握生殺大權的塔索一個意念……

    一切都化為烏有了。

    不再掙紮的身體,一動不動懸浮於半空中,猶如一顆被死亡具象化後形成的美麗結晶,凝固在永恆的黑暗中。

    空氣像磚牆一樣凝結在一起,伊夏覺得她此刻無法唿吸。

    眾人瞪大了眼珠驚駭地望著被濃密卷發遮住俏臉的月島雯。

    她死了。

    死的悄無聲息……因為被卡住的是失脖子,所以喉嚨裏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有的隻是痛苦不甘的囁嚅。

    一場華麗的殺戮,在他們眼底閉幕了。

    橘紅色火焰般燃燒的憤怒,“騰”的一下在艾爾的身上躥起,倒是給這濃霧彌漫的幻境增添了一抹濃烈的暖色。

    塔索就端坐於【惡運】的屍體上,鮮血浸染他的黑袍,於是夜色般濃重的墨黑便透出一股黏稠的妖異。

    似乎還能聽到【惡運】臨死前的痛苦哀鳴,不知該怎樣形容,淒厲的駭人。

    伊夏的精神力太敏感了,這些有關死亡的幻象,一直在她的眼前和腦海裏,好像總也趕不掉的蒼蠅,揮之不去。

    “僅僅隻是個開始呢。”

    下一秒,天澤聖香的臉上,也出現了和月島雯相同的掙紮表情,飄蕩的粉色衣裙好像遊曳的桃花水母,隨意翩躚的姿態很是優雅。

    不要!!天澤聖司的心猛地揪了起來,那是他妹妹啊!!和他有著濃濃血緣關係的人,剪也剪不斷的親情在此刻發揮了巨大作用:讓痛苦變得更深一層。

    天澤聖司狠命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很想努力,做點什麽,但,精神力的束縛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牢固。幾乎殫精竭力,仍是不起一點作用。

    他的頭頂籠罩著一塊巨大的黑雲,胸口一陣一陣氣血的翻湧,心髒像是被人狠狠的撕裂開來,痛得無法言說。

    天澤聖司絕望的看著一臉痛苦表表情的天澤聖香,有心無力,恨自己在妹妹危難的關頭一點都不能做什麽。

    或許,自己能做的,便隻有送葬了吧?!帶著妹妹的遺體……離開這個恐怖的幻境,他們天澤家族的人,都要在家族墓地入土為安的。

    “是麽?!”塔索捕捉到了天澤聖司流轉的思想,冷笑道:“我不會給你機會的,你妹妹要死。但,你同樣無法帶走她的屍體。”

    因為最終,你也是要死的,隻不過時間早晚的問題。

    恰在此刻,粉色衣裙停止了它的飄動,伊夏隻覺得那個粉色的美麗幻影“啵”的一下就像泡泡一樣消失了。

    天澤聖香也死了。

    天澤聖司的麵部表情,因為某種瘋癲而變得極度扭曲,就像中世紀的那些犧牲者,被吸血鬼殘忍的蝕盡血液後,就被隨心所欲的遠遠拋棄,的扭曲模樣。

    最親的妹妹死了,天澤聖司這下怕是要瘋了。

    不,是已經瘋了吧?!那通紅的眼與淩亂的發絲,完全不像當初那個俊美又會開玩笑的天澤聖司了。

    艾爾的肌膚死人似的慘白,近乎幽靈般的透明。

    伊夏緊咬著下唇,唇色一樣的發白,唿吸顫抖,滾燙的淚幾乎要從眼眶中溢出。

    “五減二得三。”似是要提醒他們這一悲慘事實的塔索,淡淡的說。

    艾爾的橘紅色火焰,陡然暴漲,火光映的他的褐色瞳仁也變為火一樣的顏色了。

    “你很生氣嗎?待會你就氣不起來了。”

    星星麽,也要死。

    快要控製不住的懦弱的眼淚……伊夏隻覺得心底一直在冒涼氣,嗖嗖的怎麽也停不住。

    “你過來。”倏的伊夏就像個牽線玩偶一樣,一下就被塔索的精神力拉至眼前,強迫性的與他麵對麵直視。

    真惡心……伊夏心裏好笑的想著,那張臉整容個一百次也不見得好轉,壞人就是壞人,骨子裏的卑劣永遠都改不好!

    可是……她又想哭,鬥大的淚珠最終還是不爭氣的滑落,蜿蜒而過的臉上有一條晶亮的淚痕。

    “你哭了,能告訴我,你現在在想什麽?!”

    伊夏索性閉上了眼睛,又一行清淚被擠壓出來,她不想和人品如此低下的人說話。

    不見應答,塔索仍舊自顧自說下去,“很奇怪,我能看得出他們心中所想,卻唯獨看不穿你的。那兩個丫頭死的時候心裏是很恐懼的,哥哥的瘋癲,星星的憤怒你也看到了。你的呢,你是什麽,我很想知道。”

    “我拒絕迴答!”

    “很有個性,我喜歡。不過,你還是要死!”

    末了,語氣陡然的轉變,塔索的嘴角閃過一絲陰翳。

    “不說是嗎?不說我也不想知道了,反正都要死,你們就一起死吧!!”

    塔索的眼中閃著致命的狂亂,伊夏的心境卻莫名其妙平靜下來,有點不正常的……

    往上望了望,那不見穹頂的幻境,赫然出現了一絲微光,如同一滴浸入濃墨的黃金藥水,所到之處,黑暗立刻像遇見火的弗裏弗比亞觸手,懼怕的退縮迴去。

    出現裂縫了?!這個幻境……

    然而全身被緊緊束縛的劇烈痛感卻不容她多想,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的精神力……快要把她擠成紙片人兒了……好難受,這種在深海裏才能體會到的窒息壓迫感。

    “該死,你要對伊夏做什麽?!快放開她!”

    艾爾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一樣,那麽虛渺的不真實呐。

    塔索隻是繼續施加精神力,不行,那種難受的感覺……身體快要炸裂開來了!!

    伊夏拚死的劇烈掙紮,讓塔索暗暗吃驚,眉峰一挑,鉚足全力……滾燙的汗水一顆一顆從他的額頭淋下,膠著在睫毛上,陡然變得沉重,模糊了他的視線。

    機遇,就在此刻,趁著塔索精神力鬆懈的時機,同樣在拚盡全力反抗的伊夏,宛若破繭而出的蝶,終於掙脫開了牢牢束縛在身上的枷鎖。

    無數股扭曲流竄的精神力觸絲,張牙舞爪得像一頭猙獰的惡煞。

    塔索慘叫一聲,從【惡運】上滾了下去。

    所有人都在努力,沒了塔索的施壓,掙脫羅網就變得容易多了。

    自由,終在此刻獲得。隻是逝去的人,已無法再複生了。

    悲憤欲絕的天澤聖司,手中再次幻化出那把銀光凜冽的聖光劍,大喝一聲, “附加聖術,光翼守護——時光裂縫!!”

    頓時,在他手上的劍猛地銀光暴漲,耀眼的好像萬千個太陽的光芒都聚集在此。單腳輕點,身體便像箭一般迅升至上空,瞄準目標,早已蓄滿力量的聖光劍霎時化作一支尖銳的光矢,帶著複仇的灼熱火焰,幹淨利落的刺向剛剛爬起來的塔索,的心髒。

    “神聖的光芒啊,世界上最強的光明,最偉大的元素,聆聽我的請求,撕開黑暗,消滅邪惡!!”

    天澤聖司的嘴裏飛快的念著些什麽,最後一個十字手印,本來深深紮進塔索的聖光劍,又突然炸裂開來,一些腥臭的血和肉塊飛濺開來。再看之時,塔索左邊的胸膛,駭然已是個血肉模糊的大洞,一眼貫穿。

    帶著血腥的殺戮氣息的冷笑,塔索居然,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那個幻境師!!怎麽會!!伊夏心中驚愕。

    濺起的鮮血,也落了些別樣的紅在塔索的瞳孔,他的眼睛,已不是正常人的眼睛,是魔鬼的眼睛,通紅的沒有一絲人的情感。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喝過【惡運】的血,在我的身體上刺穿個洞,是可以再重新長出來的?!”

    聲音如血花撒濺在空氣中,隱藏著某種詭譎的異動。

    果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交錯的肉芽不斷蠕動著生長,在他們的驚駭間,塔索的左胸,已然又變得完好如初,似乎比以前還好。

    隻是喝過幻獸的血就有這樣的奇效!!伊夏皺著眉,望了望空中月島雯仿佛安然沉睡的身影,要是月島雯在就好了,如果她在,或許還能給一些有建設性的提議。

    “你個混蛋,還我妹妹來!!”受不了這種刺激的天澤聖司,發狂的爆射出一支又一支銀色光矢。

    那個惡魔般的身影一動不動,無所畏懼,麵帶嘲諷地的承受,身體上不斷炸開血洞又飛快的愈合。

    伊夏隻覺得胃裏一陣翻騰,看到這種血淋淋的畫麵,隻會讓她產生想吐的感覺。

    不能再這樣徒勞下去了,肉體攻擊顯然沒有用的,除非把塔索整個人都炸成碎片,不然隻是身體上的一處小傷,根本奈何不了他。

    “怎麽辦啊伊夏……”艾爾的身體輕盈的飄過來低垂眼睫,“都是我不好,讓那麽多人受傷,聖司失去了妹妹,心裏一定很難過的吧?還有月島……她也是我害的。”最後歎了口氣,“或許,我真的不該出現在這裏。”

    “什、什麽?!艾爾,你怎麽能這麽想,根本就是那些黑巫居心叵測,千方百計想要害死你,好得到你的星星心。現在我的身體裏也有莫翰奇給我的那顆,要承擔就一起承擔好了。幹嗎非得把所有的過錯都攬自己一個人身上?!”

    “我……”艾爾顯然是被伊夏的一大堆話轟得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這個笨蛋艾爾!

    伊夏心裏又氣又急,卻忍不住放柔了語氣說:“現在說這些承擔責任的話是很愚蠢的。敵人還好端端的在,什麽都等打敗了那個家夥再說吧!”

    “嗯。”大腦簡單的艾爾一想很有道理,立刻附聲同意。

    “……”伊夏看著這個精致漂亮的男孩,無語的感覺,隻是令人頭疼的麻煩還擺在眼前,“怎麽辦呢……那個難纏的幻境師……”伊夏托著下巴沉思。

    “我覺得,伊夏,你可以用你的精神力去對付他。”

    “嗯……”她知道隻有用精神力才能傷的到塔索。問題是,她不知道該怎麽用呐!

    “剪!!”

    “啊?!”越來越聽不懂了……

    “嗯!!”艾爾肯定地說,繼而神情激動地(- -)分析起他那個計劃來,“普通的攻擊對他來說顯然是沒有用的,隻有用你的精神力攻擊才行。剪斷它!!伊夏,當塔索失去了他所有的精神力後,不就和平常的巫師沒什麽兩樣了嗎?雖然他還有受傷後再度愈合的能力……但,沒有了他變幻莫測的精神力攻擊,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再時隻要聚集我們所有的力量,把他轟成碎片,他那個什麽奇怪的能力,也就用不上了。”

    就這樣,能把塔索打敗了嗎?!

    答案是未知的。

    仍在猶豫的伊夏,突然腦海中靈光乍現,一個什麽【精神力係】的名詞……塔索好像有說過他們都是【精神力係】的,是又怎麽樣呢?!不過……每個係別都有各自的弱點吧,就像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電影中似乎總是肆虐橫行的黑暗魔法,到最後一定會被克製它的光明魔法消滅。

    的確,在她第一次反擊塔索的偷襲時,無意中絞掉了他一小截的精神力觸絲;第二次她的【獅吼】震碎了他的精神力;第三次是她把束縛身體的精神力觸絲掙裂了……第三次她不知道(因為塔索滾下去了,被【惡運】巨大的身軀擋住),所知的前兩次看來,他的神情似乎都是相當痛苦,雖然第二次明顯的是強忍住的。

    如果她再狠一點,是不是能把他痛死啊?!

    (幻境師之所以精神力強大,一方麵和他們靈敏的感應力也有很大關係。)

    “的確很有可能性……”不過,她突然發現個問題,“呃,艾爾,你看得見精神力?!”一直以為隻有會用的人才能看得見……比如她- -

    艾爾隻是霎了霎眼說,“我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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