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尋聲望去,發現自己一早就注意的那個大餅臉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摸到了自己的身邊。


    自己雖然並沒有對他起什麽防備心,但對方能摸到距自己這麽近的地方……


    寧缺心裏一凜,古人誠不欺我,果然色是斷頭刀,美女不能多看。


    “咳咳,在下範閑,從儋州來。”


    “儋州?”


    王啟年在口中咀嚼了一下這兩個字,隨機又後退了兩步,仔細的看了兩眼寧缺乘坐的馬車。


    “公子,若在下猜測不差,難不成您就是司南伯爵家那位久居儋州老家的大公子?”


    瞧瞧,這就是說話的藝術,寧缺對自己在外界的名聲心裏有數,私生子而已。


    但到了對方嘴裏,就變成了久居故鄉的大公子,雖然寧缺對自己的身份並不在意,但心裏也不由得對對方生出了幾分欣賞的感覺。


    “不錯。”


    不過隨機又話風一轉:“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王啟年笑的更燦爛了,臉上的皮膚都擠成了褶子,解釋說“在下在監察司做些文職工作,平日裏最擅長的就是打聽情報。”


    寧缺點頭,不過還是不知道對方的來意,而且……你是做什麽的為何要與我說,更何況你做的還是保密工作。


    “少爺您即第一次來京都,不知可有向導啊,您是不知道,這京都可大,您如果沒有相熟的人引導,旬日之內想逛完可不容易。


    我這裏有一份京都要點指南,上麵記載了京都的各個要點的特點,位置,還有一些風俗,包您一秒變成地道的京都人,不會在朋友搞聚會時丟了麵子。


    要不……您來一份?”


    王啟年說著,將放在身下的東西拿了出來,是一遝子畫的勉強稱得上詳實的地圖,地圖的一腳還帶著小冊子。


    看來王啟年說的風俗之內就在其中。


    地圖這種東西對方也敢賣,不愧是監察院出來的人物,換了旁人怕是沒這個膽子。


    寧缺撓了撓下巴上的絨毛,猶豫半晌:“多錢?”


    王啟年頓時笑的更燦爛了,像一朵收縮的菊花,“承惠,十兩。”


    “你不如去搶!”寧缺搓了搓牙花子。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寧缺以十文的高價拿下了這兩樣東西。


    進城之後,滕子京癟著嘴看著寧缺,想不通這位看起來十分老成的小少爺是如何練就這麽一番驚天動地的砍價本領的,竟能將十兩砍成十文!


    而城外的王啟年看著手掌心的的那十枚銅幣陷入了沉思,自己究竟是怎麽將地圖賣出去的?


    京城城東富戶區的範府的後門,寧缺領著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的的小草,看著麵前這扇小小的門笑了笑。


    走後門入沒關係,受些委屈更是小事,隻希望沒人來打擾自己的修行。


    起碼大宗師之前,寧缺並不希望受到無謂的打擾,隻是他心裏也知道這怕是奢望。


    畢竟京都是個泥潭,而自己的身份注定了自己一定要做一個攪動泥潭的泥鰍。


    “範公子請。”


    吱呀一聲門響,從門裏走出一個梳攏著頭發的女子對寧缺行了一禮,小聲的請寧缺進去。


    隻是這稱唿有些意思。


    小草一咬牙,想要說些什麽,被寧缺給攔了下來,範公子就範公子吧,反正自己也不姓範,在意個什麽勁。


    “公子,夫人正在午睡,您還請不要發出聲音,不然怕是會惹的夫人不喜。”


    女孩走在前麵,又轉過頭囑咐寧缺。


    寧缺牽著小草的手點頭,心裏漸漸的對自己的這為姨娘的形象變得豐滿了些。


    這個女人寧缺雖然還沒有親眼見過,但就憑她這麽多年呆在司南伯爵府裏還沒有被扶正,今天又表現出對自己到來漠不關心的態度,想來也隻是一個沒什麽心機的女人。


    自己在儋州遇見的那幾次刺殺,看來跟她沒什麽關係。


    寧缺就這樣帶著小草進了被早早安排給自己的偏院,同時讓小草住到了其中的一間房間裏,期間並沒有發生什麽爛俗的橋段,畢竟夫人還在午睡,她甚至都不知道寧缺已經到了。


    這讓從進門就提著一口氣的小草狠狠的放鬆了一把,隨即就將一路抱在懷裏的那盆石蘭放在了寧缺新書房裏的一個最醒目的位置,然後又將一路上帶過來的那個已經被坐出來來包漿的椅子放到小院裏一個日光正好的地方,滿眼溫柔的看著寧缺舒舒服服的躺到了上麵。


    不過這次不同的是,寧缺的懷裏抱著一個臉色有些發紅的女人。


    當天色逐漸變得有些發黑的時候,到了司南伯爵迴府的時間,今天的戶部尚書因為一些財政要事被當今皇帝留在了宮裏,因此迴來的時間就不免得晚了些。


    “老爺,小少爺已經迴京了。”


    就在範建剛剛落轎進府時,早已經候在府門處等了許久的下人來到他的身邊通報,這下人便是儋州大管家的兒子,叫侯三。


    “嗯?什麽時間到的,那小子現在在哪?”


    範建的腳步頓了頓,眯了眯眼問。


    “大少爺剛剛進府的時候剛巧趕上了夫人的午睡,夫人說範閑少爺沒有給他請安,這是沒有教養,要教訓教訓他,所以把大少爺叫了過去。”


    “嗯。”


    “你倒不虧是儋州那小地方來的,真是學的野了,變得一點教養都沒有,初次來京都,便是老爺現在不在府城,你就不知道來給我這個夫人請安?”


    柳氏看著被叫來的範閑一臉的平淡,盡絲毫向自己行禮的意思,不由得愈發暗暗羞惱,牙齒都慢慢的搓了起來。


    “柳姨娘,這可不是兒子刻意的不想給你行禮的吧,我怎麽進府就聽到姨娘您在午睡,難道早上就沒有提前通知我要迴府的消息?


    我怎麽記得昨晚便有人提前離了車隊迴京通知呢?”


    “說起來姨娘睡覺倒是好大的規矩,在後院午睡,竟能讓前院的丫鬟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姨娘倒是好生霸氣。”


    “你嘲諷我?”


    柳如玉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寧缺,不知道是什麽給了他這個儋州來的小子底氣,竟敢一口一個姨娘的叫著自己,叫聲夫人很難嗎?會死啊?


    “孩兒哪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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