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明月高懸,如水的月色傾灑在方府的朱簷黛瓦之上,勾勒出一片靜謐而清冷的景致。


    柳清漪從方府側門走出,身後的朱門緩緩掩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似是要將這一夜的紛擾隔絕於內。


    她的馬車早已候在門外,車身上的雕花在月光下泛著幽微的光,駕車的小廝低垂著頭,恭敬地候著。


    柳清漪上了馬車,車簾落下,隔絕了外界的涼意。


    馬車緩緩啟動,軲轆在青石板路上轆轆作響,節奏平穩而舒緩,似是一首夜的樂章。


    柳清漪靠在車廂內的軟榻上,閉目養神,迴想著今夜在方府的種種。


    這一番周折下來,她隻覺渾身暢快輕鬆,好似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陰霾都被一掃而空。


    雖說那“功德加身”之事虛無縹緲,但此刻她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寧靜,仿若那些身外的名利、紛擾都已如過眼雲煙,不足為道。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範府門前。


    範府的大門巍峨聳立,兩側的石獅子在月色下顯得威風凜凜。


    柳清漪下了車,在丫鬟如意的攙扶下走進府門。


    剛入府,便有丫鬟匆匆來報,說是周嬤嬤求見。


    柳清漪微微頷首,示意如意去請。


    如意轉身快步離去,柳清漪則緩步入了正廳。


    廳內燭火搖曳,光影在牆壁上晃動,添了幾分暖意。


    柳清漪在主位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香縈繞舌尖,驅散了些許疲憊。


    不一會兒,周嬤嬤邁著小碎步走進廳來。她身著一襲深褐色的褙子,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掛著謙卑而恭敬的笑容。


    她見了柳清漪,忙不迭地屈膝行禮:“老奴給夫人請安,這麽晚來打擾夫人,實在是罪過。


    可這是老夫人交待之事,老奴不敢有半分怠慢。”


    說著,她從袖中掏出一把鑰匙,雙手遞上,“夫人,這是老夫人私庫的鑰匙。


    老夫人說她年事已高,精力不濟,也抽不出心力打理這私庫了,往後便辛苦夫人操勞。”


    柳清漪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心中對婆母的氣度不禁暗生欽佩。


    她放下茶盞,起身微微欠身,雙手鄭重地接過鑰匙,柔聲道:“嬤嬤這是哪裏的話,母親如此信任清漪,清漪定當竭盡全力。


    煩請嬤嬤轉達清漪對母親的謝意,私庫之事我會妥善安置。


    大姐那邊,我也會多多留意,斷不會讓母親憂心。”


    周嬤嬤看著柳清漪,眼中滿是欣慰之色,笑道:“少夫人重情重義,老夫人放心得很。


    往後這範府,可就全憑夫人做主了。


    老夫人啊,早就盼著能卸下這副重擔,安享晚年呢。”


    柳清漪忙道:“母親睿智豁達,有母親在,這範府才得以安穩至今。


    日後清漪若遇大事,免不了還要去煩擾母親。


    有母親這根定海神針坐鎮,清漪才敢放手去做,大展拳腳。”


    周嬤嬤笑眼彎彎,眼角的細紋愈發明顯:“老夫人就盼著夫人能多親近她呢。


    夫人如此孝順,老夫人定然歡喜。”


    柳清漪輕輕一笑,笑容如春日暖陽般和煦:“我會多帶孩子們去鬆鶴院陪陪母親,隻是怕孩子們頑皮,會吵著母親。”


    周嬤嬤連忙擺手:“不會,不會,含飴弄孫乃是每個老人夢寐以求之事,老夫人高興還來不及呢。”


    主仆二人又寒暄了幾句,周嬤嬤便告退離去。


    柳清漪望著手中的鑰匙,陷入了沉思。


    這把鑰匙,承載的不僅是一份家業,更是婆母的信任與期許。


    從此範府的興衰榮辱,便與她緊緊相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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