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


    車輪子無情的遠離,道路旁躺著一具屍體,在這不平常的夜裏很快就會被拖下去處理幹淨,明天皇上要率領朝中權貴們狩獵,天亮之前,獵場要全部布置好。


    杜晞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感覺到小腹處有一股熱流推著她前進,想停下來又停不下來。心裏一慌,她直接從樹上掉下來,怕引來殺手,她還不敢吭聲。


    一片樹葉落下也會在地上砸出動靜,杜晞晨感覺自己好像砸到了人,那人悶哼一聲不再吭聲,聲音熟悉的讓她心中一喜。


    “江大哥?”月黑風高之夜,伴隨著野獸低吼的聲音,杜晞晨心裏毛毛的。她摸索著把壓倒的人扒拉出來,觸手粘糊糊的,嚇得她動作一頓,聲音顫抖道:“江大哥,江大哥?”


    眼中被溫熱的液體占據,她全身開始顫抖,伸出手指去試探他的鼻息。江童哼了一聲,她這才鬆了口氣,還有口氣。


    “江大哥,我扶你起來。”


    江童身上粘糊糊的,杜晞晨知道她的情況不妙,但是此處不是久留之地,就算不被殺手殺了,也得被野獸吃了,要不就得凍死。得找個能避風的地方。可是四周黑漆漆的,她對附近的地形也不熟!江童昏迷不醒,她是斷不能丟下他自己迴去報信的,她走了,他就得死!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她又不是救世主,宣帝怎麽樣隻能自求多福!


    她怕找不到迴來的路,隻能帶著江童,但是也不敢走太遠,怕撕扯到他的傷口,本來還有一口氣,應被她折騰沒了!


    怎麽辦?烏鴉撲棱棱落在樹上,聒噪的叫著,杜晞晨煩了,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看也沒看就精準的打到了烏鴉,叫聲立刻止住。


    她自己也下了一跳,什麽時候她的聽覺這麽厲害了?好奇心驅動之下,她閉上眼睛,風聲,枝杈搖擺的聲音,夜鳥煽動翅膀的聲音,小溪流水的聲音,哨聲?


    她睜開眼睛看著前麵,不是哨聲,是穿堂風!前麵有山洞!她矮身背起江童,雖然有些吃力,但這段時間不是白鍛煉的,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好了很多,扛起他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杜晞晨好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走一段路便要停下來聽一聽動靜,前麵有一條小溪,小溪後麵就是山洞。當她看到反射著微弱光亮的溪水時,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開心的笑了。


    看來她的判斷沒有錯。好不容易找到山洞,杜晞晨往裏麵鑽了鑽,找了處避風的地方,去外麵撿了些柴火,摸出火石開始生火。有亮光之後她趕緊檢查江童身上的傷,他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冒著冷汗,身上好幾處傷口,紅色的嫩肉往外麵翻著,看起來很嚇人。檢查完之後,最致命的一處傷在心窩下麵,距離心髒不到一厘米的距離。


    杜晞晨很想哭,可是她不能,她慌亂的把懷中的東西全部拿出來,翻找需要的東西。匕首、火石、地圖、帕子,還有一個小瓷瓶。


    她慶幸自己帶了金瘡藥,因為怕受傷留疤,所以她隨身帶的是最好的金瘡藥。帕子……可以用來包紮傷口,可是他這麽多傷口!


    外袍髒的不成樣子,杜晞晨想了想把裏衣脫下來,她穿了好幾層,中間那一層應該是最幹淨的。跑了好幾趟,把外袍濕了水把他的傷口處理幹淨。倒金瘡藥的時候,昏迷中的江童渾身一緊,疼的臉都在抽搐。


    “有知覺就好!”


    杜晞晨生怕他撐不住,處理好傷口她還不敢放心,傷口會發炎,傷口發炎的時候會發燒,江童因為失血過多,現在才撿迴來半條命,剩下的半條命就看老天爺了!杜晞晨把外袍洗幹淨,撕成幾塊帕子,蘸了冷水給他退燒,時不時地換上一塊新的。


    火光映襯出她認真的側顏,她抱緊膝蓋縮在牆角,聽著風聲發呆,一年前,如果有人告訴她有朝一日她要在一堆死人中救活一個人,她死都不會相信。可是一年後,她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裏,並且正在經曆著驚心動魄的事情。


    天快亮的時候火堆熄滅了,杜晞晨怕江童冷,出去又撿了一堆柴火迴來。摸了摸他的體溫漸漸恢複正常,臉上漸漸有紅潤,她這才敢真正的鬆口氣,疲憊感襲來,她一頭栽倒在地上睡著了。


    獵場已經荒廢很久了,在今年冬天,即將迎來新年之前的第十天,宣帝帶著一幹文武大臣來到獵場打獵,隨行的有使臣頡利王子與阿達將軍。杜青山心頭有一種不安寧的感覺,看了眼天色以及被天色映襯的愈加灰蒙的深林,勸道:“皇上,眼看天將降大雪,現在入林恐不安全,何不等明年開春……”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阿達打斷:“靖國侯此言差矣,在我漠北草原上,從來不看天色!隻有老天爺看我們的臉色,我們汗王曾經冒著風雪打迴來一隻雪豹!靖國侯要是怕了,隻管退出就是!”


    被擾了興致宣帝沉著臉說道:“杜卿,此番狩獵之前,江童已經查看過場地,杜卿帶出來的人自己還信不過嗎?”


    杜青山心頭那股悶氣說不上來,這種直覺在打仗的時候曾經救過他好幾次,但是大家不會聽信他危言聳聽的話語,他就隻好閉嘴不言。


    齊晟拍馬上前,揮鞭指著前麵的林子不以為意道:“下了雪才有意思,皇兄,還記得從前跟著父皇打獵,弟弟我都手癢了!”


    沒有人注意到江童不在,或許是注意到了也沒人提起,齊晟幽幽的看了一眼杜青山,挑釁道:“皇兄,咱們開始吧!”


    宣帝很久沒活動,隻覺得體內熱血澎湃,但他身居皇位多年,到底要謹慎得多,臨行前派了禁衛軍到林子裏檢查了一遍布防,確定沒問題之後下令道:“擊鼓!”


    獵場上架著幾麵大鼓,鼓聲咚咚,宣告狩獵開始。


    “皇兄,頡利王子,今天咱們就按照草原上的規矩,比比誰打的獵物多!”


    麵對挑釁,頡利氣勢十足:“就怕到時候讓王爺丟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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