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棋又聽了小和尚長篇大論的講解,漸漸明白了這十二樓五城到底是幹嘛的。


    總的來說,執掌城池的人不需要實力強,關鍵點在於能發揮多少作用。


    監天樓就是順天府的欽天監,相當於插在朝廷心脈上的一根釘子,而顧塵作為拾月集團的執行董事,其發揮的作用自然非同小可……


    經過兩天的研究,李觀棋終於弄清楚了幾件事,瞬間覺得眼前一片開闊。


    彗星來的時候,兩個世界產生了融合,旅行者出現。


    與此同時,異世十二樓之一的雲海樓現世,自己誤打誤撞拿到了箭鏃,並且因陳欣悅的關係到了雲海樓,自己和陳欣悅這邊,必然和她師父宋佩脫不開關係。這是其一。


    顧塵承接滄溟城之後,便開始在現世發公告,企圖遮掩兩個世界的事實,將之比作虛擬遊戲,同時發布了十二樓五城的支線攻略……可能是在挑選合適的人。這是其二。


    陳欣悅沒接監天樓,那中都欽天監必然還有一位樓主,也就是她的師弟,而欽天監的職責便是觀測天象,推天演地,自己和陳欣悅最開始的一切很有可能就在欽天監的布局之下。這是其三。


    那自己為什麽會拿到鎮北城呢?雲海樓的掌櫃,和疑似自己留下的包裹……這條線應該是往第一君主身上靠攏,也有可能是自己拿了箭鏃的結果。


    小和尚說,雲海樓已經徹底消散,它建成之時依托的是一隻蜃妖的夢境,顛倒時序的力量來自於太行山上落下的一把石頭弓,當時聽完之後李觀棋已經明白了,雲海樓同樣借用了第一君主的力量,現在石馬和人,以及箭鏃和弓,都出現了,那自己記憶中的趙武靈王雕像便湊齊了。


    石馬距今兩千年左右,和曆史中武靈王的時間相同,而箭鏃和人卻是兩千年後的出現的,石弓出現的時間小和尚也不清楚,但肯定比箭鏃早很多,這是必然的。李觀棋每次想到這個武靈王就腦袋一團漿糊,各種時間都對不上,這是第一序列的力量。


    現在再看手裏的箭鏃,周秀秀說這是“彼岸迴歸的錨點”,那自己身上發生的各種事情,應該都是因為這箭鏃,趙家肯定有第一序列的異能者,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李觀棋隱約感覺到,這十二樓五城每個勢力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但自己卻兩眼一抹黑,在這錯綜複雜的線索中,少了至關重要的一個角色。


    大家最終的目的是阻止兩個世界的融合,那如何阻止?要麵對的是規則?還是某個勢力?還是單一強大的敵人?


    無奈,李觀棋目前隻能將傳說中的第一君主和趙家當作假想敵,因為異世的出現和自己被“隔離”都是因為第一序列的力量,而箭鏃石弓所關聯的趙武靈王同樣脫不開關係,他甚至猜測,自己背過的跛子會不會就是第一君主?


    但轉念一想,不太對,應該不至於這麽low,他打算今晚和蓮香會麵的時候,看看有沒有辦法追尋那個跛子的蹤跡。


    雖然形式尚不甚明了,但實力永遠是規避風險的最大要素。


    他在山莊住下的這兩天,除了逛逛坊市之外,便一直在找機會和宋明玉碰麵,但那家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起來了,隻有他找自己的時候,自己找他卻根本摸不著人影。


    而沈顏似乎很喜歡跟陳欣悅一起玩,她說陳師伯有一顆至真至純的劍心。


    於是乎,陳欣悅現在每天跟著師侄練劍。


    你喊我師伯,我跟你學劍,嗯,各論各的,不衝突。


    同時,他還發現了小和尚的秘密,戒嗔好像很喜歡往尼姑庵跑……菩薩心腸。


    而對於時空的力量,李觀棋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認知,可以說是為所欲為。


    當初雲海樓中的景象還曆曆在目,買竹葉青的小和尚彌生,吃烙餅噎哭的小姑娘,現在一個是方丈大師,一個是朝廷的異姓王。


    隻有自己還是個菜逼,當初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有時候他就在感慨,有這種瞬間滿級的機會,為什麽不能給我啊!升級真的好累……但轉念一想,自己的時間說不定在其他人那裏同樣詭異,就比如對於現世來說,自己是雙倍的時間。


    這天傍晚,李觀棋百無聊賴的靠在欄杆上,看陳欣悅學劍。


    當少女盤坐調息的時候,他隱隱感受到一股特殊的波動,隻見沈顏驀然動身:“破鏡了!”


    而後她直接拉起陳欣悅往山下縱身飛躍,李觀棋急忙跟上去,但他剛要行動之時,身上的靈氣卻被瞬間抽了個幹淨,如同海水逆流。


    他轉眼間化作一顆黃豆掉落在欄杆旁。


    天空中隱約有悶雷想起,小和尚戒嗔走出房門,來到欄杆旁低頭凝視黃豆,片刻後單手持禮:“師伯。”


    李觀棋:……


    “陳師伯的止山劫到了。”


    李觀棋明白,自己的靈氣可以反哺陳欣悅,讓她應對劫難的時候可以多撐一撐……但好歹提前打個招唿啊讓我選個座位啊。


    現在這個位置不上不下的,根本看不著。


    事實上,他一點都不擔心陳欣悅的劫難能不能渡過,畢竟有兩個大腿在身邊,沈顏還不算什麽,這個戒嗔才是真大佬。


    這幾天他已然發現,不管遇到什麽事小家夥都麵不改色,除了周謙說他看別人屁股的時候……


    轟隆隆!


    晴天白日起驚雷,整個如意山的靈氣瞬間濃鬱了不少,漸漸的有修者走向莊外圍觀。


    大家都知道這是止山劫。


    止山境是雷劫,道陷境則是一道雷劫搭配一道心劫。


    雷劫易渡,心劫難闖,蓮香就是心劫沒過去,沈顏此刻還在心劫之內。


    “不知這是二十八劫中的哪一道?”


    “且等等看。”


    “又一道友橫跨凡塵啊!”


    此刻,天空電光密布,如枝岔般鋪向四方,如意山上起了風煙。


    眾人都在抬頭望天,隻等著看看是哪一道劫,可就在這時,山腰有一道流光劃過,直衝雲霄。


    那是一柄劍。


    天空中的電光似是被牽引著,跟隨流光在雲層中穿行,整個胥陵城瞬間壓抑了幾分,狂風唿嘯間,山間樹上本就為數不多的樹葉漫天飛舞。


    有人麵露驚色,有人低聲交談。


    這不是正常雷劫該有的威勢,越來越壓抑的靈氣波動,漸漸讓所有人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雷霆未落,單看氣場便已經直追到道陷劫難了。


    戒嗔小和尚手指扣著銅錢,抬頭說道:“是那柄兇劍。”


    不隻是他看了出來,山莊外眾多修士也都全神貫注的盯著那柄飛舞的長劍。


    “是佛頭井的奇劍!”


    “這柄劍不是在沈姑娘的手中嗎?”


    有老道凝神望天,低聲輕歎:“這到底是人渡劫還是劍渡劫啊!”


    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這一幕,那柄劍牽引了所有的電光,此刻天空卻是隻聞雷響,不見劫落。


    不知過了多久,那柄劍驀然停止了飛遁,像是有人操控一般,青鋒橫掃,其威斷雲散霧。原本壓抑的靈氣瞬間活躍了起來,有修士喃喃自語:“雷劫,沒了……”


    “劍斬雷劫……”


    “此劍!遠勝承影!”


    正當這時,天空再起驚雷,威勢與方才的雷劫完全不同,但同樣電光閃耀間,劈向了山腰。


    李觀棋驚異,這第二次的雷劫!裏麵有濃鬱的序列波動……是宋明玉在出手!


    小和尚麵露異色,但轉眼間便有了動作,他手裏的銅錢微震,以一種神異的波動影響著整座如意山的靈氣,使起翻騰間,灌湧向陳欣悅周圍。


    他在配合宋明玉,模擬止山劫!


    有不少修士感受到了重新震蕩的靈氣,搖頭輕歎:“止山劫難,躲不過的。”


    “但那柄劍絕非凡品啊!”


    “依我看,其比之承影,還差了幾分。”


    “那也了不得了,哪有兵器能阻斷天劫啊!”


    但,山莊之內同樣有幾位徘徊在道陷境界的大修者,此刻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佛頭井裏的那柄劍,能斬斷天劫!


    而這第二次出現的天劫,以他們的眼光,自然窺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有兩位奇人在重演雷劫,不是為了做給山下之人看,而是為了告訴他們這群大修士,這柄劍,有主了。


    若要取劍,先自己掂量掂量。


    李觀棋不清楚這些,但早在他們遇上曹雲恩的時候,山莊裏的高手便已經知道了他們幾人是一夥的,連宋明玉都給算了進去。


    在這些人的眼裏,他們這夥人可不簡單,不說沈顏與宋明玉超凡脫俗的實力,單是小和尚戒嗔用銅錢引渡亡魂的那一幕,就足夠他們揣測很長時間了。


    實力再強又捅不破天,可要是看不透別人……就得小心了。


    第二次出現的雷劫勢若奔狼,裹挾著電光接連不斷的湧向山腰。


    臨近少女之前,幻化成一頭巨狼,但卻生了一隻非常不搭的虎頭,陳欣悅連番抵擋,但也被雷霆撕開了一道防線,從肩頸衝進了她身體裏。


    她無暇多顧,隻得舞動手中長劍,全力應對下一道雷霆。


    “是狴犴劫!”


    “看樣子應該能撐下來……”


    “那劍……?”


    “哎呀,那是沈姑娘的劍,要不迴頭你找沈姑娘問問?”


    不過片刻,雷劫散盡,沈顏抱著少女趕了迴來,陳欣悅雖然看似脫力,但精氣神還不錯,此刻還有心思打出一道靈氣助李觀棋幻化身形。


    房間內,沈顏布下了壁障,眾人圍坐仔細打量眼前的兇劍。


    陳欣悅則是閉目調息,苗珂全程掛機圍觀。


    “這柄劍有斬劫之能,剛剛是師弟出手重演雷劫吧?”沈顏問道。


    戒嗔盯著眼前的劍,微微搖頭:“是山莊裏另一位師兄出手了。”


    宋明玉是滄溟城的人,也能算作是他師兄。


    李觀棋眼底有雲霧浮動,他施展通幽術法,絲毫看不出任何端倪,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把劍,沒有絲毫裝飾,劍柄糙到連劍鞘都難以搭配的程度。


    沈顏說道:“如意山莊多的是神兵利器,出一件奇珍並不稀奇,隻是這劍仿佛有人操控一般……”


    她看向小和尚,等戒嗔開口。


    “我初次見它的時候是在佛頭井中,鎮壓著數百怨靈。”小和尚說道。


    他摘下脖子上的銅錢串,放置在劍柄之上,而後雙手合十,閉目誦念。


    沈顏疑惑道:“不知此劍能否斬斷道陷雷劫?”


    這時,長劍輕輕顫動,發出嗡鳴聲,振開了小和尚的銅錢。


    任誰也沒有聽見有人說話,但這嗡鳴聲中傳遞出了信息,道陷劫,能斬。


    戒嗔忽然睜開雙眼,單掌行禮:“可是子車大師當麵?”


    沈顏疑惑,麵露驚容:“飛身托跡?”


    戒嗔緩緩搖頭。


    “此劍有靈,不像是鍛打出來的兵器。”


    這時,閉目調息的陳欣悅說道:“師父說,天生萬物中蘊靈,人鬼仙神,草木蟲魚,本論比劫。”


    李觀棋聽的清楚,這句話他也聽過,所謂比劫便是兄弟的意思。


    按理來說,隻要是有靈之物,便能溝通,但長劍嗡鳴之後,再也沒有了動靜。


    這時,有敲門聲響起。


    沈顏收起長劍,起身開門。


    門外站著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穿的比較樸素,腰上的繩帶間插著一卷書冊。


    他環視眾人,而後拱手道:“沈姑娘,老夫武定州高進鬆,不知那柄奇劍可否割愛?”


    老頭抽出腰間的書冊道:“我這裏有神行經一卷,乃事先師所傳,出自……傳說中的十二樓。”


    這是來換東西來了。


    而神行經可不是一式身法,其中講的乃是神遊之術,習之可神遊千裏以外,神妙非常。


    但他明顯是找錯人了,沈顏自己家都快看不住了,哪敢神魂出竅啊……她要是神遊了,家裏的傻白甜還不得翻天?


    沈顏抬手迴禮:“並非沈顏有意刁難,隻是當下那柄劍已不再身邊,倒是麻煩前輩走這一趟了。”


    那高進鬆倒也好說話,他笑容如沐春風,對沈顏說道:“不麻煩不麻煩,帶我向沈老頭子問好。”


    他輕輕擺手,轉身離開了房間。


    待到沈顏重新設下壁障之後,她看向李觀棋。


    “先生那式嫁夢之術,不知能否施於劍上?”


    李觀棋心思一動,明白了她的意思,既然怪劍有靈,那就讓它做個夢試試,看看能不能觀望出一二線索。


    他微微點頭之後,催動鎮北城外的崇城夢,將長劍和眾人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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