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夏錦縣北,一輛騾車緩緩行駛。


    趕車的人身著青衫,頭戴鬥笠。


    他雙眼微眯,神情放鬆,此刻早已神遊物外。


    這裏距府城有幾十裏了,李觀棋三人也徹底放鬆下來。


    苗珂身上有傷,再加上一夜無眠,現在太陽一照之下,女孩兒泛起了困意,此刻早已經睡眼模糊了。


    陳欣悅也斜靠在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觀棋此刻沉浸在城池虛影裏,查看小樓中的最新變化。


    依舊是那種舒適輕鬆的感覺。


    小樓一層原本隱於迷霧中的桌角,在逐漸變得清晰。


    不過這次出現的術法倒是比以往有意思了不少。


    《搬財》


    他拿起書冊大致翻看了一下。


    五鬼搬運之術,可驅使小鬼不啟門戶,不破箱籠而取人財物。


    半個時辰內需送迴,如若損毀消耗則遭反噬。


    李觀棋驚喜莫名,好東西啊。


    這不就是花唄!?


    隻不過賬單周期屬實短了些,隻有半個時辰不到。


    同時,他也有些疑惑,這小樓中的物品出現的沒有絲毫規律可循。


    除了接近城池可以解開迷霧之外,他沒有發現其他的特點。


    上次出現的術法取月更是雞肋的無以複加,到現在一次都沒有用過。


    李觀棋開始仔細研讀新的術法,依然是那種水到渠成的感覺。


    他脫離的城池虛影,暗地裏運轉靈氣,同時施展通幽,果真見到了一隻迷你小鬼。


    就趴在騾子的頭頂上,隻有巴掌大小,身上光禿禿的,應該也是某種精怪。


    與此同時,他體內的靈氣飛快消耗,身後的陳欣悅疑惑的看著她。


    兩人靈氣同源,少女自有感應。


    短短幾息時間,李觀棋的靈氣已損大半,他急忙中斷了術法。


    暗道這個也不好用啊,以我目前的實力根本用不了。


    他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這已經是穿越第五天了,竟然還沒有返迴……


    他不由得有些焦急。


    一刻鍾後,騾車行到了一處橋邊,橋下則是湍急的大運河。


    三人遠遠的就看到在橋的對麵有零散的幾個人,身邊還拴著幾匹馬。


    其中也有一個身穿鎖甲,頭戴布笠的軍官。


    應該和堂邑鄉差不多,是平山衛守備軍。


    “把刀和牌子都掏出來吧。”李觀棋說道。


    來的時候因為有把打更人的佩刀,趟了渾水進城,現如今倒是齊全了,可以大搖大擺的過境。


    他趕著騾車,老神在在的過了大橋,行至守軍身前。


    “來人止步!”


    果然,又是差不多的說辭。


    一守軍上前問話:“從哪來,到哪去,去做什麽?可有文書?”


    李觀棋當然沒有文書,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麽,想來應該是身份證明一類的東西。


    他也沒再說是去探親之類的話,現在有了方文樂給他的百戶身份,自然要做戲做全套。


    苗珂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取出那個木牌遞了過去。


    軍士接過之後,先是神色一驚,言道諸位稍等,便小跑到身穿鎖甲的軍官麵前,雙手呈遞。


    李觀棋時刻注意著對方的動靜。


    那軍官接過木牌一看之後,騰的一下子站身子。


    又小跑著來到騾車麵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舉過頭頂。


    然而,李觀棋想象中的場麵並沒有出現,他非但沒有好言相送,反倒是說了一番不著邊際的話。


    “大人!小旗何誌有要情稟報!”


    “平山衛五處千戶所,皆有軍官侵占軍屯田地之事,還有人甚至私役士兵耕種……”


    這下子李觀棋可麻爪了,他隻得含糊其辭,聲稱自己有要事在身。


    同時他也有些疑惑,這種事情跟打更人說真的管用嗎?況且隻是一個試百戶,離百戶還差著半級呢。


    何誌就跪在橋前,遲遲不肯起身。


    “大人,東昌不能出事啊!平山衛左千戶所勾結水匪,運糧的船隻連年翻船……”


    這時,眾人身後的縣城中傳來一道道尖銳的響聲。


    李觀棋迴頭望去,隻見天上有一股股白煙生起。


    沒想到大乾竟然還有煙花,可大中午的放煙花做什麽,錢多的沒地方花了?


    下一刻,他神情一頓,心生懷疑。


    而後麵色如常地說道:“何誌是吧?快快請起……”


    他翻身下了青花騾,佯裝去扶跪倒在橋前的小旗。


    何誌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甚至身體開始不停的顫抖。


    唰!


    李觀棋手中折扇展開,架到了何誌的脖子上,問道:“你有意阻攔我們出城?”


    陳欣悅見此情形,直接拔劍從車上高高躍起,眨眼間到了幾名軍士眼前。


    苗珂後知後覺,但也拔刀下了騾車,來到橋口。


    頭戴布笠的小旗官此刻身體直打擺子,說道:“萬萬不敢!萬萬不敢!”


    李觀棋走近之後,才注意到,何誌收緊的袖口裏透著一角黃紙。


    他環視眾人,手裏的扇子頂住了何誌的脖頸警告:“別動。”


    而後緩緩從何誌的袖口抽出了那張折疊淩亂的黃紙,隨著他緩緩抽動,何誌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仿佛抽走的是他的命根子。


    然而,李觀棋才抽取一半,便零星的看到了幾個小字。


    他的臉色也如同何誌一般,開始變得陰晴不定,隨後一咬牙便下了狠心,一扇劃過身下之人的脖頸,何誌的生命瞬間被結果了。


    鮮紅的血液不要錢似的噴灑出來。


    李觀棋憤喝一聲:“都殺了!”


    幾名常年勞於耕種的守軍哪裏是陳欣悅的對手,三兩下便皆盡死於少女的劍下。


    原本和和氣氣的橋頭,眨眼間便滿地狼藉,鮮血飛濺。


    李觀棋一扇揮過,切斷了一匹馬匹的韁繩。對兩人說道:“你們共乘一騎,跟上我!騾車不要了!”


    他想了想,單手展開了那紙書信,迎風一抖,便將其上的內容盡送兩人眼底。


    “悅來客棧掌櫃吳廣明身死,欽差方文樂身死,打更人試百戶令牌丟失,凡出入東昌者,皆有嫌疑,知情不報者,視為同黨。


    各鄉縣要道駐軍多加留意,緊急情形可放哨箭示警。


    各水驛陸驛,戶所漕衙,若有見聞,當立即馳援。”


    後麵還跟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此事已急報進京,陛下秘旨丟失,諸僚不可大意。”


    落款是平山衛指揮使同知。


    整張紙字跡潦草別扭,像是抄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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