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炁梳洗出來,看見夏言安躺在靠窗那床已經睡著了。心裏有點奇怪。


    這個怕鬼的丫頭,怎麽甘願把床讓出來給他睡?


    她是不想和他同床共枕是嗎?


    累了一晚上,他也沒力氣和她鬧了,上床準備睡覺。


    晚上鬧鍾隔一小時就響,三個小時都沒睡好,他起床翻了夏言安手機,發現她鬧鍾竟然還擱了三個,也是每一小時鬧一次。


    她這是想幹嘛啊?


    早上六點起床集訓,老師發現榮炁精神不太好,擔憂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昨晚沒睡好。”榮炁揉揉眉心,“做了些運動,累著了。”


    導師呆呆的看著他,從上掃到下,“呃……哦。”


    夏言安其實也沒睡好,一個小時鬧一次,鬼才能睡得著?早上這麽早拖她起床,她困得不行。


    在教室裏上課的時候,伴隨著優雅的音樂,她瞬間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腦袋很自然的靠在了榮炁肩膀上,還流了口水。


    席老師皺著眉頭走過來,教鞭正要往夏言安肩膀上敲的時候,榮炁一把抓住,比了個噓的手勢,不讓她吵醒她。


    席老師無奈搖頭,隻能裝作看不見。


    優等生的特權還是得給。


    榮炁單手敲著鍵盤都能讓老師們看得賞心悅目,再瞧他敲鍵盤的時候,連樂譜也不看,鍵盤也不看,就盯著肩膀上睡著的小奶生看。


    教室裏隱隱傳遞著他們倆的緋聞。


    【聽導師說了,他們昨晚做運動了。】


    【聽說做到深更半夜。】


    【這麽囂張的嗎?他們不是來參賽的吧?他們是來遊玩的吧!】


    【廢話,肯定是抱著遊戲人生的態度,玩耍呢!】


    下課後,所有人都離開大教室,去了小休息廳,獨獨榮炁和夏言安還留在原地。


    夏言安沒醒,他就不動,安靜等著她醒來。


    約莫睡到下午三點,她終於醒了。


    吸了吸口水,伸了個懶腰,滿意十足的看向榮炁,“七哥!早啊!”


    都快晚上了,還早!


    不過看在她那陽光燦爛的笑容下,他也甜甜迴了句,“早!”


    “咱們去吃早餐唄?”


    榮炁微微一笑,“好。”


    她都不知道自己還在上課?


    一群學生無語望著他倆。


    席老師咳嗽了一聲,“還在上課呢,同學。”


    榮炁鞠禮道,“我帶她去買點吃的,她睡了一天了,肯定很餓,我們馬上就迴來。”


    席老師拉著臉,“過分了哦!”


    “再給您帶一些,兩位老師辛苦了。也需要補充點體力。”說完還不忘補充一句,“吃好東西迴來,我讓她去罰站。”


    “啊……”席老師眯著笑顏,帶食物是次要的,關鍵終於舍得罰她啦?她早他媽想罰罰她了!“有心了,快去快迴吧。”


    “嗯。”


    兩人在一群羨慕嫉妒恨的眸光中,離開了教室。


    優等生特權再次發揮得淋漓盡致。


    夏言安一邊吃東西,一邊躲在罰站區域乖乖受罰。


    牆上的水霧又冒了出來,不過和上一次的不一樣。


    ——太爽了!真的太爽了!我讓那個男人看見此時此刻高高在上的我,是他再也無法追趕的存在!我要讓他後悔當初拋棄我,我要搶走他身上所有榮譽!然後……帶著心滿意足離去……莉。


    夏言安歪頭看著那些語句,嘴裏塞著一瓣瓣橘子。


    她掏出了那份被她擰得皺巴巴的死亡名單,從頭掃到尾,找到了莉這個字的女生死亡信息。


    雨天被電線杆電死。


    說起來好奇怪,這幾個人的死亡留言,好像和她差不多的心態。都是從差生逆襲到人生巔峰,然後奉獻自己的生命。


    難道說,紅衣不是仇才?她不會去找那些有才華的小提琴學徒,而隻找那些差生,為了滿足他們想要逆襲人生的願望,和他們做了付出生命的等價交換?


    所以這些死者,在生前都知道自己已經命不久矣了?


    如此說來,紅衣找上她,好像也在情理之中了咯!


    她看見她是個廢物,被老師罰站,點名批評,還被同學欺負。她覺得她很需要幫助,於心不忍便出手相助了是嗎?


    晚上去找她聊聊吧,不知道能不能和她完美溝通。


    晚上吃飯,她又找張勇他們蹭飯,三點剛吃完,六點又吃。她這肚子像是無底洞,喂不飽的那種。


    四人看著她埋頭幹飯的模樣,心裏慌慌的。


    “妹子你吃慢點,沒人跟你搶。”


    夏言安塞了一口菠蘿包,“晚上估計沒夜宵吃了,現在多吃點。”


    田不明噗噗亂笑,“幹嘛吃這麽多?也不怕消化不良?”


    旁邊再鍾謠立馬接到暗示,跟著吭聲道,“怕什麽消化不良啊,晚上他們不是會做運動的嘛!”


    四個男生如願看見榮炁那張尷尬的臉,慢慢如浮雲般紅了起來。


    夏言安還是沒有get到那些男生調侃她的點,還一個勁的點頭,“嗯,晚上繼續做運動。對吧七哥!”


    榮炁臉更紅了,拿著啤酒罐都被他快掐扁了。


    張勇嬉皮笑臉問,“妹子,你在上麵還是在下麵?”


    夏言安立馬迴道,“我在上麵,七哥在下麵。”


    “啊?”


    “啊?”


    “啊?”


    “啊?”


    四道驚恐聲傳來。


    榮炁忍不住了,開口道,“做俯臥撐。”這必須得解釋了,再不解釋,他的一世英名啊!


    “啊?”


    “啊?”


    “啊?”


    “啊?”


    夏言安得瑟道,“我家七哥太菜了,竟然隻做了兩百多個俯臥撐就倒下來了,真的沒眼看。”


    榮炁眼神慢慢殺了出來。


    太菜?沒眼看?她又在挑釁他嗎?


    “呃……”四個男人全綠了一臉。好吧,是他們思想汙穢行了吧!沒想到竟然會是俯臥撐!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夏言安丟下筷子,抹抹嘴,“七哥,走,咱們迴房做運動去!”


    榮炁尷尬問,“今天也要?”


    “當然啊,你得訓練你知道吧?”


    他有些無語,“為什麽我得練體力?”


    “因為我怕你幹不過我啊!我就想,你要是不用魂力,都不知道能挨我幾拳,改天一定要找你試試。我超級想把你打趴下,哈哈哈,好想從你身上獲得成就感。”


    “……”


    “你太菜的話,會讓我沒有成就感的。快點,跟我迴去練體能。”


    “……”


    榮炁被她拉著走。


    四個男人忍不住嘀咕道,“這種女朋友,你們誰能駕馭的了?”


    “不不不不,敬謝不敏。”


    “招架不住,謝謝惠顧。”


    “那男人眼睛瞎了不成?為什麽會喜歡上那種麻煩精?”


    今夜屋裏依舊汗水如雨,揮灑一地。


    夏言安端著零食低頭看他,“七哥,你比昨天長進了不少喲!值得鼓勵。”


    【……】真是謝謝鼓勵哈!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不能被她看不起!


    隻是不用魂力而已,沒什麽了不起的,今天一定要做滿三百個。


    嘿咻嘿咻。


    三百個完成,他累得趴在地上,縮成團,“晚上你把鬧鍾給我撤了,不要再吵了可以嗎?”


    “可以可以!”


    看著被她折騰到快要暈過去的男人,她滿意極了。


    耐心等他上床睡覺,耐心等午夜到來,然後偷偷摸摸溜出房間。


    非常完美,一點也沒有驚動這位大神。


    夏言安美滋滋的跑去練習室,關上房門,心髒噗通噗通亂跳。


    “姐姐,我來啦!姐姐,先說好哦,我怕鬼的哦!你出來的時候可別嚇著我哦!你一定要漂漂亮亮的哦!長得太醜我會逃跑的哦!”


    “噗——”空中飄來一道噴笑聲。


    水杯裏的水珠飄在半空中,顏色由透明,變成血紅色,慢慢變大,慢慢凝結成人形。


    夏言安嚇得後退三步,背後緊緊貼著牆壁,緊張的看著她。


    不一會兒,一個長發美女現身,“我漂亮嗎?”


    夏言安狠狠吐了口氣,“還好還好!至少比大黑漂亮。”


    就是眼睛和紅唇,血淋淋的讓人看了有點毛骨悚然。


    女人飄到夏言安身側問,“想學小提琴?”


    “想啊,想跟著七哥去比賽,不想把位置讓給別人。看見他和別的女生眉來眼去的彈琴,我可嫉妒了。”


    柏無皙溫柔一笑,“好,姐姐幫你。”


    夏言安好奇問,“需要我付出代價嗎?”


    “不需要吧,你又不是人類。”


    夏言安奇怪問道,“如果我是人類的話呢?”


    “人類是無法接近我的,我身上煞氣太重,長期接觸,就會損他們陽氣,最後就是死路一條。”


    “所以姐姐,我想問,那些受害者,都是自願的嗎?”


    柏無皙垂了垂眸子,“嗯,是她們在召喚我。就像你一樣,我也是聽見了你的召喚,才出現在你身邊的。你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和身邊的男神匹配,獲得別人的讚美和祝福,所以才把我唿喚過來的不是嗎?”


    夏言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人類和你做交易,你給他們提供榮譽,但要拿走他們的性命,我呢?你給我提供幫助,我能給你什麽呢?你也要我的命嗎?”


    柏無皙垂下眸子,“我想要活下去。”


    “什麽?”


    “過來圍剿我的人數越來越多了,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我遲早難逃一死。我不希望自己的結局如此慘烈,我想要活下去。我還沒有找到老師說的琴瑟和鳴之音。不能就這樣消亡的啊。”


    “琴瑟和鳴之音是什麽?”


    “是和鋼琴手一種共情之感,我也不是很能理解。所以一直沒有找到老師所說的琴瑟和鳴。那些從我身上得到技能的人,他們把生命貢獻給了我,可我在他們有限的生命中,還是沒能領悟到這種情感。有的隻有愉悅,欣慰,悵然。”


    夏言安蹲在地上畫圈圈,“抱歉,我感覺我幫不了你啊。你說得太藝術了,我連最基本的音符都看不懂。”


    “沒關係,隻學一首歌,不用看音符,記住手勢就行了。”


    “像七哥說的,記住肌肉記憶對吧?”


    “嗯。來,我教你。”


    紅衣飄到夏言安背後,手輕輕一抬,整個教室進入了冰點空間,四周都是冰晶,如同把整個屋子凝結成冰箱牢籠。


    無數條血色絲線爬入夏言安耳中,皮膚上每條青筋都被血色浸染,一路蔓延到她每個手指骨。


    “好痛啊!”夏言安忍著滿頭大汗。


    “這是速成的代價。痛了才會記憶猶新。”


    倏——


    夏言安如同提偶木偶般,雙手被徹底操控,指骨瘋狂扭動琴弦,一遍又一遍……


    自那天起,一連十天,白天夏言安酣然大睡,上課不聽。中午午休和晚上晚休,榮炁親手教她訓練。為了藏拙,夏言安在榮炁麵前不敢太賣力,應付應付慢吞吞地讓自己長進。


    睡前,榮炁被夏言安折騰俯臥撐,他從一開始兩百個,到現在三百個綽綽有餘之外,他還被逼著單手俯臥撐,左手撐完右手撐,右手撐完三指撐。總之,她就是變了法子想要消耗他體力。


    到了晚上,她就偷偷去練琴室和紅衣練習小提琴,一夜都沒落下,從一開始提線木偶式教育,到後麵讓她自己彈奏,彈錯就抽她筋骨,疼痛讓她產生了肌肉記憶,終身難忘。


    這十天裏,小組成員適當又調整了幾迴,到最終迴,老師提議要給榮炁搭配個小提琴手,問他到底看中了哪個?


    榮炁看了一圈,發現三個女的小提琴手,都用渴望的目光看著他,很希望他被抽中。


    但他最後還是把目光投向夏言安。心裏思量著,她這點實力到底能不能出手。


    夏言安憋著偷笑,在眾目睽睽之下,站起身,驕傲的像隻小孔雀一樣,屁顛屁顛的走到講台前,“咳咳咳!隆重介紹一下我自己!諸位,站在你們麵前的,是小提琴天才選手!我叫夏言……呃夏武能!謝謝大家——”


    一個華麗的深鞠躬。


    倆個老師紛紛黑了臉,“你幹什麽?又想罰站是吧?”


    “不不不!我今天要驚豔你們!來吧,給我拿一把上等的小提琴,我要向你們展示我真正的實力!”


    席老師氣急敗壞,“該不會又要拿著我的琴弦,練你的擊劍吧?”


    “不會不會,老師您放心吧!”


    夏言安像模像樣的擺好姿勢,第一道音符從她指尖流出來的瞬間,她如願以償的看見大家對她投來驚豔的目光。


    啊!難怪那些亡者流言,一個個都那麽的甘之如飴。


    為了這一刹那的虛榮,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怎麽迴事?不是說她零級的水平嗎?”


    ——“她上課不是一直在睡覺嗎?怎麽可能拉得這麽好?”


    ——“是誰在背後偷偷教她的?”


    不止是那些交頭接耳的人,夏言安親眼瞧見了,就連她的七哥也為她露出那一抹震驚的喜色。


    原來他一直從她身上收獲崇拜目光的滋味是如此美妙的啊,她也超級享受他朝她投來崇拜之情。


    為了今天這一刻,之前付出的努力可都沒白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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