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任家鋪子時,恰好是正午,仍有不少顧客進出。


    坐在馬上,看見那巷子裏,門戶緊閉,全然一副人去樓空的樣子。


    徐翾有些失望,雖然昨日已經預想到這樣的結果,但心裏總歸抱有一絲僥幸。不過即使那對姐妹失約,也是意料之內,畢竟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盤桓了一段時間,徹底死心,正要離開時,突然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女俠,暫且請留步!”婉轉中帶有一絲急切。


    徐翾迴頭一看,姐妹倆扮成兩個清秀公子,肩上背著包袱,正要上路。


    妹妹將人叫住後,姐妹倆一起慌慌忙忙地趕上來,生怕她一會兒就騎馬走了。


    見是她們倆,徐翾勾唇一笑,翻下馬來站著等。


    姐姐跑帶跟前,像男子一樣拱手行了禮,微微一笑稱讚道,“女俠果然重諾,黃柔佩服。”


    說完她從袖中拿出一張書契,果然是按照昨日許諾的那樣,兩成分紅年終結清,兩姐妹已經按過手印了。


    徐翾仔細看過之後,微微一笑,所有條款一俱全,不多忍讓一分利,也不多貪一毫厘,寫得清楚明白。看完之後,徐翾也按下手印,這鍥約就算正式生效了。


    收拾好之後,徐翾問道:“今日離開之後,你們打算再去往何處?”


    “京城,到京城去。”黃柔眼神堅毅,不假思索迴答道,顯然昨日已經想好了,“京城那樣大,總有我們兩姐妹立足之地。”


    徐翾略一挑眉,有些驚訝,“京城可不是輕易能立足的地方,真下定決心了?”


    “姐姐和我已經想好了,我們是絕不會再迴鄉去。”接話的是妹妹黃婉,她走上前,雖已經極力避免,步態中仍帶有幾分女子的窈窕,“既然出來了,勢必要在廣闊的天地裏闖一闖。這一次失敗了,那就再試一次,不留遺憾才好。”


    看著兩姐妹,徐翾心裏澎湃萬千,這兩姐看起來柔弱,可心裏的誌向卻像高山大河,令人十分敬佩。


    見她們既已經下定決心,徐翾不在阻攔,十分敬佩地說道:“你們既已打定主意,自然最好不過。”


    說完她拿出今日典當所得的二十兩銀子,遞到姐姐黃柔手裏,低聲說道:“這一些銀子,算作我入股的銀錢。沒有很多,這一路用作路費,到京城應該還有剩餘,願一切順利。”


    黃柔正要推辭,卻被徐翾一口迴絕,兩姐妹千恩萬謝地收下,妹妹黃婉誠懇說道:“必定不叫女俠銀錢白白浪費。”


    徐翾隻是笑笑,翻身上馬與她們道別。


    太陽正當頭,腹中空空如也,徐翾隨便尋了個餛飩攤,熱湯一下肚整個人就精神起來。


    飯飽之後,伴著小風,愜意萬分。可心裏總惦記著那樹梅花,還有那個叫“渡澗”的園子,徐翾決定一會兒牽著馬慢慢走過去,今日無論如何要再去看看。


    依舊沿著早上的路,隻是這一次不騎馬,看得更細致,路邊有鏢局有琴舍,更有不少看起來富庶的大戶人家。


    一邊走,徐翾一邊思忖起前幾日暫且放下的事。


    總應該籌謀一條退路,像黃柔說得那樣,有技藝總會有辦法。


    現在她既然會彈琴,自然可以去一些府上教閨閣小姐,或者做一些小姐的貼身護衛。再不濟就去鏢局,做迴在江湖討生活的老路子,之後再想別的法子離開就成了。


    想著,徐翾心裏驟然舒暢許多,連帶著步子也輕快起來。


    走了一會兒有些乏累,又騎上馬慢慢往城東去。


    白日裏,河岸邊是另一般光景,沒有靡靡絲竹,沒有鶯歌燕語,隻有清爽的波濤和冽冽的寒風,北境的風也是如此。


    渡澗園附近仍很安靜,前後走了一通便知道,主人家選址下了一番功夫。


    依山傍水,風景秀致,圍牆門檻也典雅清麗。探出牆外的花木如此繁盛,想來院子也長期精心打理。


    後門竹林停著馬車,她沒有走近,隻是遠遠瞧了幾眼,迴想起來卻覺得有些眼熟。隻是此時一門心思在花上麵,也沒有再細細琢磨。


    迴到圍牆外,徐翾騎在馬上,伸手剛好夠到一枝梅。


    朱紅的梅花開得極好,清香肆意顏色亦俏麗,簪在鬢邊定然好看,隻是幾番伸手要將花摘下,她心裏又不免可惜,纖細的手指幾度摩梭花間,終究還是忍不下心。


    正不舍時,一個小廝出來清掃地上落花。看見她伸手坐在馬上,誤以為是偷花的盜賊,大聲喝止。


    “哪裏來的姑娘這樣不懂禮數,這花是主子花費千金得來,又叫專人悉心照料,耗費八年才養得這樣茂盛。若被你隨意偷摘去,才真是白白浪費了心血。”


    徐翾一愣,剛想收迴手,慌亂間卻將樹枝折斷,惹得落瑛紛紛而下。


    那小廝急了,拿著掃帚匆匆走近,聲音更大了,“你怎的就把花折了,這花可不便宜。”


    徐翾隻得下馬,不住地向他賠禮。


    那小廝見她衣著普通,一副江湖人的樣子,雖然騎了好馬,想來也不過如此,繼續喊道:“光對不住有什麽用啊,看你這樣子是賠不起的,知道這一枝花要多少錢嗎?”


    徐翾一時候語塞,撿起花枝,這花與之前那公子手裏的類似,但隻是一枝花能值多少。她正要開口問,府裏的人已經被這小廝驚動,匆匆趕了過來。


    主人看來是一個青年公子,鬆綠錦袍墨玉冠,劍眉星目,氣宇不凡,被幾個小廝簇擁在中間。


    徐翾暗叫不妙,此時隻好硬著頭皮說道:“小女子初到此處,見梅花開的極好,一時流連誤折下一支,願以錢貨相賠,還請園主見諒。”頷首低眉,態度恭敬,隻盼他是個心軟好說話的人。


    那公子本來冷著臉,看見旁邊的馬與馬鞍,走上前細細看了看,露出驚疑的神色,十分客氣地低聲說:“姑娘這馬不同尋常,還請容我聞詢一二。”


    接著他向身邊一個小廝低聲耳語幾句,那小廝聽完飛快地跑迴門中去了。


    這一下讓徐翾想起來,後院的車架她的確見過,在槐柳巷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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