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翾記得,一路上經過的幾個鋪子,也曾掛過這樣類似的牌子。隻不過有的寫著“謝”,有的寫著“林”,還有一些其他,想來都是有名望的世家豪族。


    到底是繁華錦繡之地,不是一般小城能比的。


    玉秀坊裏頭好似一個大花園,茉莉、梔子、忍冬各式各樣,或清新或淡雅,配上這麽多美人,可不是要把人迷醉了。


    徐翾不禁低下頭偷笑。


    “怎麽了,一會兒又這麽高興了?”謝明懿一邊輕笑,一邊隨意看了看。


    明明剛才還撚著算珠的掌櫃,此刻已經迎到麵前,笑容滿麵溫和親切,“小娘子可是要做衣裳,隨意看看有沒有中意的樣式?”


    掌櫃看著二十五六,一身秋香的織錦典雅富貴,發間一支七寶白玉步搖,更生了三分窈窕七分沉穩。


    居然還是個美人,徐翾微微驚歎。


    “不過是看看,原本聽說玉秀坊的的繡娘很好,我想著給我家小娘子做幾件衣裳。但是瞧著今日許多人,怕是不太很方便。”謝明懿迴了幾句,隻打量她一眼就看向別處了。


    “無妨,那且妾身就陪您四處看看。”掌櫃微微一笑,也不惱怒。


    那掌櫃對謝明懿極客氣,時不時說幾句,溫聲軟語很是恭敬。雖然她跟在謝明懿身邊,看著親昵卻隔了一寸,好似不敢再靠近一分。


    不過這掌櫃開門做生意,自然會有一些門路,知道謝明懿的身份也不奇怪。


    徐翾一邊抱著傘,一邊看起料子,離他們也遠了一些。


    琳琅滿目的東西,粗略初看不覺得有什麽,細細比較起不同物件的好,倒讓人越來越上心。


    謝明懿和掌櫃站在屏風前,不知是在閑聊還是在說事情。隻是謝明懿時不時會迴頭看一眼,見她仍在那裏,心裏總是安心一些。


    一時看得入迷,身後有一個姑娘,徐翾沒來得及躲開,懷裏的傘將那姑娘輕擦了一下。


    或許是嬌養深閨的緣故,那姑娘如弱柳扶迎風,幾乎要站不穩,幸好身邊兩個丫鬟將她扶住了。


    徐翾一愣,忙欠身低頭賠禮,“我一時疏忽,將姑娘撞到,還請姑娘見諒。”


    不等那姑娘答話,扶著她的一個丫鬟衝了過來,大聲嚷道:“你這女子好生粗魯,我們小姐都被你撞倒了。看你這一身打扮,想來也不是名門淑女。”


    她攔再徐翾麵前,一副萬夫莫開的氣勢。


    雖然話不好聽,但徐翾並未爭辯,低頭輕聲說:“確實是我的不是,我給你們家小姐賠禮了。”


    那小丫頭本來還想發作,但見這一拳頭打在棉花上,也無計可施,隻好氣鼓鼓地瞪著徐翾。


    “好了,我已經無事了,你別不饒人。”


    那小姐平複下來,丫鬟扶著走了過來:“也是我自己不小心,阿桃向來是個直脾氣,還請這位姑娘莫怪。”


    那姑娘膚白若雪,像一個玉雕的小人兒,一點朱唇好似雪中的紅梅。溫柔含波的眼眸微微一抬,看得人的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多說一句重話。


    阿桃嘟著嘴,哼了一聲,隻好就此作罷,隻是還不忘多加一句。


    “我家小姐寬容心善,我們也就算了,不然你無論如何是賠不起的。”阿桃看著徐翾,雙手抱在胸前,“說不來不怕嚇著你,我們小姐是林氏嫡女,若真要存心與你計較,必叫你在航州城呆不下去。”


    一聽林氏的名頭,旁邊的人無不側目,有的人還忍不住往這裏看瞧。


    “阿桃!”這一聲稍稍有些嚴厲了。


    阿桃閉了嘴,可神情卻絲毫不怯。


    林氏?難道是之前明德太子之師,四世三公之後林太傅的女兒?


    徐翾微蹙起眉,看來不妙。


    “我才離開一會兒,你怎麽在航州都要呆不下去了?”


    謝明懿笑吟吟走過來。他站在身邊,徐翾頓時覺得有了底氣。


    掌櫃已經叫了人過去,笑嗬嗬地去安撫客人。見這兩邊都是不敢得罪的,聚集的人也跟著散了。


    林家小姐有些吃驚,款款走過來淺淺行了個禮,“明懿叔叔安好,剛才不知是謝二叔身邊的人,才發生了一場誤會。”將阿桃輕輕攔在身後。


    徐翾抱著傘低頭站在不動,謝明懿瞥了一眼,低聲說道:“原來是林家的小侄女,我也算是這家店的老主顧,店家也算半個朋友,不如去上麵飲一杯茶。算來自你十歲生辰後,我也沒有見過你了。”


    “二叔是長輩,海瑤自然聽二叔安排了。”林海瑤低頭微笑道。


    謝明懿望了一眼掌櫃,她立刻就過來了,引了眾人去了後麵。


    鄭詢有些疑惑,但見人多不好過來,便做了個手勢詢問問。謝明懿點點頭,鄭詢也不多說,繼續看料子去了。


    從屏風後上二樓隔間,臨窗而座,街景如畫卷般展於眼前。


    掌櫃伺候得很周到,上了茶點就放下珠簾安靜退到屋外。


    “家裏的丫頭被我縱慣了,今日的事請我替她向小侄女賠個不是。不過今日瞧著,那叫阿桃的丫頭著實厲害。我身邊這個素日伶牙俐齒的,今日也是啞口無言。”謝明懿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輕鬆地與他們說笑。


    徐翾在謝明懿身後,隨意倚靠著窗子看著外麵。


    屋子裏隻有她和他兩人相對而坐。


    那兩個丫鬟和一個婆子,倒是規規矩矩站在林海瑤身邊,絲毫沒有懈怠。


    “本來就不打緊,不過是輕輕碰了一下,海瑤沒有那般嬌氣。”林海瑤用衣袂掩著,輕輕飲了一口茶,真象極了水做的骨肉,“阿桃今日確實是放肆了,是家中教導無方,迴去是一定要好好教教規矩的。”


    徐翾忍不住看了一眼,心裏驀地騰起一團火,把臉別了過去生起悶氣來。


    “那就多謝小侄女不計較,我記得林太傅還在京中,怎麽獨留你一個人迴航州來了?”謝明懿寒暄起來。


    “本來是於兄長祖母一同出遊的,隻是沿水路出行至途中,我身體突逢不適。恰好臨近航州,便獨自在這裏的宅子裏休養。”林海瑤說道。


    “我府上正好有位女醫官,是禦醫白之行的同門師妹,可要讓她去侄女府上看看?”此時謝明懿倒是一副關切的神情,仿佛是真的關心後輩。


    林海瑤含蓄一笑,隻是說道,“陳年舊疾了,不必勞煩二叔費心。不日祖母和兄長將遊玩歸來,家中還有許多事要準備,海瑤要迴去了,望二叔見諒。”


    說完她起身行禮,謝明懿微笑著,點頭默許了。


    徐翾還是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那阿桃臉都已經綠了,心裏確實有些痛快。


    看來權勢有時也有些好處,行事也方便許多。


    徐翾躲在他身後偷偷笑起來,有了他撐腰,心裏隱隱得意。


    “現在高興了?”謝明懿沒有迴頭,隻是慢慢喝著茶,白瓷小盞襯得他的手指修長而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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