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北齊的嫡公主李漓慕,曆史上對於她的記載很少。


    至於她的死,更是一個謎。


    隻知道她是死在邊關,有說是死於風寒的,也有說她是自刎而死。


    “反正在每本小說裏麵,李漓慕的形象都是體弱多病,走三步咳兩步血的那種病秧子,有些人還會把她塑造成綠茶白蓮花這種,也有人把她塑造成了白月光,反正無一例外,都是長得好看身體弱早死。”


    “我認識她,其實不是在小說裏,而是有一次無意在一本雜誌上看到有句詩,瞬間被驚豔到了,去搜索以後才知道,居然是她寫的。”


    他們很快就走到了城門口,一個背著光的少女坐在城牆上。


    所有人都看不清她的麵容。


    她的聲音輕輕的,像山間緩緩流淌的溪水:“小阿染,認識了這麽多新朋友呀,快點上來坐。”


    陸粥帶著他們爬了上去。


    這時候,他們看清了李漓慕的麵容,隻覺得心重重一跳,幾乎不敢相信世界上竟有長得這般美麗又柔弱的人。


    李漓慕輕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身旁:“快坐下吧,早就猜到你們會來的,但是沒想到來的這麽早。”


    等其他人都坐下以後,她才開口道:“我叫李漓慕,北齊的公主,聽說過我嗎?”


    頭一次見到真正的公主,喬媛馨幾人都有些激動。


    喬媛馨激動的點頭:“聽說過,公主,我是你忠實的小粉絲。”


    喬媛馨怕李漓慕聽不懂粉絲是什麽意思,立馬解釋了一通。


    她真的很喜歡李漓慕這個人,她留下的詩篇也驚才絕豔,讓喬媛馨第一次讀到時,那種震驚的感覺至今無法忘記。


    李漓慕神情很淡,甚至還帶著一股化不開的惆悵,喃喃道:“小粉絲嗎?”


    喬媛馨的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她還是能夠理解小粉絲是什麽意思。


    她又問:“我想知道,曆史上是怎麽記載我的死亡的。”


    曆史書那麽薄薄的一本,輕輕一翻,便是朝代的興衰。


    能夠在曆史書上留下痕跡,甚至留下一兩句話的,皆是驚才絕豔之輩。


    北齊這個時代出色的人太多了,即便光寫那些發生的大事,從經濟政治文化軍事角度來看,都占據了好幾章紙。


    喬媛馨沉默一會,躊躇不安的開口道:“對於你死亡的記載並不詳,什麽傳聞都有,現在也分為了兩派,分別是陣前自刎祭旗和在邊關感染風寒病故這兩種說法。”


    “挺好的。”


    誰都不知道李漓慕在想什麽。


    她隻是靜靜的看著遠方,空寂的天空偶爾掠過兩隻飛鳥,她目光忍不住追逐。


    “和你們說說我的故事吧。”


    “我從小身體不好,一直被困在皇宮裏,更準確的來說,是被困在寢殿裏,就連禦花園也甚少去,更別說其他地方了。”


    她的父皇母後很疼愛她,一直小心翼翼的將她養到了十多歲。


    她笑了笑:“你們應該聽說過唐染吧,和阿染的染是同一個字,他長得好看,周圍的人都很喜歡他,夫子和父皇更是從來不吝嗇對他的誇讚。”


    “有時候,父皇待他都比待我們還要好。”


    那時候的少年意氣風發,桀驁不馴,卻又文武雙全,是京城中最耀眼的那抹豔色。


    唐染生得好看,這個是所有人的共識。


    像是那晨間沾了霜露的夾竹桃,豔麗無比又帶著毒性,誘惑著凡夫俗子甘願沉淪下去。


    “我身體不好,便隻能坐在一旁,羨慕的看著其他人,唐染這個天之驕子,大概怕我和薛南音無聊,所以很照顧我們。”


    “後麵我病情加重,就好幾年沒見過他了,再次見到他時,他已經成為了權傾朝野的丞相,那時候的他,還沒滿二十歲。”


    “在後來啊,小十六死了。”


    李漓慕聲音帶著幾分顫意,還記得那個小小的人兒,冷冰冰的躺在懷裏時的樣子。


    “唐染他又一次血洗了皇宮,將宸國埋在北齊皇宮裏十多年的釘子全拔了出來。”


    “其實可以去了解我的三妹妹和十妹妹。”李漓慕輕輕喘了一口氣,笑著說:“當時本來是我去和親的,我母後都準備好了毒藥,讓我吃下去,那天晚上,李瑾瑜披頭散發赤足衝了進來,求著母後將她記在名下,讓她去和親。”


    “她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還有我十妹妹,也特別了不起。”


    至於自己是怎麽死的呢?


    她隻記得耳邊永不停歇的廝殺聲,北齊的將士一個個的倒下。


    而這一切,就發生在這裏。


    陸粥他們聽不見李漓慕的聲音了。


    他們隻看到城牆下麵殺的雙眼麻木,武器卷刃的北齊將士。


    麻木,痛苦……


    那城牆,戰鼓聲依舊壯烈。


    幾乎所有人都想絕望想放棄的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


    所有人抬起頭看去時,隻看到搖搖欲墜的夕陽懸掛著,胭脂色的紅昏劃開了一道天塹,李漓慕站在城牆上。


    “將士們,我是北齊的公主李漓慕。”


    在大戰開始前,就被護送離開的李漓慕迴來了。


    她沒有拋下任何一個將士,一直在鼓勵著北齊的將士。


    “北齊,寸土必爭。”


    “絕不後退,絕不投降。”


    她看起來明明那麽柔弱,柔弱的連刀都拿不起來,可是她卻將刀架在了脖子上,毅然決然地選擇自刎祭旗。


    她倒在血泊裏,神色帶著些許的平靜。


    這一幕並不美好,至少在李漓慕的心裏麵,公主自刎從來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那是一個國家發出的最後的哀嚎聲。


    她告訴自己的侍女:“不要把我怎麽死的記在曆史裏。”


    所謂的名垂青史她通通不在乎。


    她唯一擔心的便是,這個世道對女子太嚴苛了,那些文人墨客對女子的要求太高了。


    她不希望,自己這種逼於無奈的行為,最後被後人曲解讚頌,然後強行加在後世公主的身上,成為落在女子身上的一道枷鎖。


    如果那樣,她會覺得很自責。


    如果可以,她希望公主自刎或者公主和親這種事,就在她和李瑾瑜這裏消失。


    北齊皇室中人個個忠烈,沒有一個貪生怕死。


    亡國公主和敵國皇子的虐戀情仇,永遠不會在他們的身上上演。


    所以知道,後世對自己死亡的記載不詳,其實李漓慕是特別高興。


    “我真的為我的兄弟姐妹驕傲。”


    “還有謝家姐弟,鐵骨錚錚,滿腔熱血。”


    “他們很了不起。”


    “我北齊的將士,更了不起,和天鬥,打贏了一場幾乎沒有任何勝算的仗。”


    陸粥他們忘不掉李漓慕死前的那一幕,也忘不掉北齊將士保家衛國的那一幕。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些都是真實的寫照。


    再次迴過神時,發現眼前的畫麵已經消失了。


    李漓慕笑了笑:“可能和你們了解的有出入,不過以史為鑒就好,如果我們前人走過的錯路,你們就不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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