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一雙洞察世事的眼,在幾個孫子間巡迴了一番,最後卻還是滿目慈愛對著端王應好。


    “也不拘什麽禮,你們能時常陪我這個老人家說說話,哀家便是極高興的,而且你們的孝心,哀家看得見。”


    這話讓剛剛的氣氛有所緩和,但蕭懷征還是看端王不順眼,他花了近一年的時間才尋到這壽山石,他就不信端王能壓他一頭。


    何況近期也沒聽說端王得了什麽寶貝,這樣想著蕭懷征更有自信了,坐在位置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皇祖母,孫兒有一壽禮進獻給您,還望您喜歡,”說完周全和小福子便走到了宴席場地中央,另外兩個小太監又幫忙打開錦盒,一時在場眾人紛紛猜測端王究竟送的什麽。


    而這裏麵就包含了王妃與榮側妃她們,尤其是王妃,為著這迴壽宴,她也是花了心思的,開年便讓母家幫忙去各地尋找奇珍異寶。


    最後在福州一帶尋到了一海商手裏有一株半人高的紅珊瑚,為著拔得頭籌,便是海商要價五千兩銀子,她也還是咬牙買了。


    她又特地在十日前,才將這紅珊瑚的消息透給端王,就為著當及時雨,將這賢內助的效果放到最大,同時也希望借著這能消除上次為著孫姨娘一事的隔閡。


    當時王爺明明極歡喜的,還當晚去了她院裏用了膳,但就在前日,又突然派周全來告知她,說不送紅珊瑚了,旁的是半點也不透露。


    所以她現在就想看看王爺這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千唿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盒子打開,兩個小太監小心翼翼從裏麵取出兩卷綁著的書卷,眾人一時興味缺缺。


    便是王妃也是不解,難道是名家之作?但太後宮裏哪裏缺這些,這又哪裏及得上紅珊瑚來得珍貴稀罕。


    而對麵的蕭懷征更是直接陰陽怪氣起來,“四弟,便是皇祖母說禮輕情意重,你也不該這般敷衍才是,你若是真沒好東西,對三哥我說一聲,我怎麽也要給你個好的不是,畢竟我們可是兄弟。”


    太後看著兄弟鬩牆,歎了口氣,旁邊的皇帝最是孝順,也最了解太後,立馬便嗬斥道,“老三,你話少些。”


    蕭懷征原本得意洋洋,這話就好像給他突然潑了盆冷水,頓時讓他熄了火,麵色更是紅了白,白了青,但在場的沒人敢看笑話,就怕火燒到了自己身上。


    與此同時,兩幅畫卷也被打開,露出了廬山真麵目,而上首原本穩然高坐的太後,卻是激動得起了身,指著畫卷道,“快拿近些,讓哀家瞧仔細了。”


    由於視線問題,旁邊眾人都沒辦法看清畫卷上的內容,但看太後如此激動,更好奇了。


    兩個小太監聞言,連忙往前走了幾步,將畫卷放在了太後正前方。


    此時旁邊的皇帝也起了身,走到太後身旁,母子兩個盯著畫像都出了神。


    底下的大臣借著這個空檔,也小聲議論了起來。


    “聽說有種顏料關了燈才能呈現其特異來,美輪美奐,莫不是端王送的便是這?”


    “我看不是,現在可沒熄燈,我覺得應該是哪個名家的大作。”


    “太後和皇上什麽名作沒見過?”


    “那你說是什麽?”


    “我覺得應該是壯闊山河圖,皇上最愛民間風景,說不得是民俗市景圖也說不定。”


    “我看不然,應該是邊疆互市才是。”


    ……


    眾人議論紛紛,但眼睛都不約而同盯著兩幅畫。


    最終在眾人昂首以盼中,皇上先出了聲,“善,大善,臨兒,這畫像是出自於何人之手呀?”


    一錘定音,是畫像,但底下眾人卻愈發鬧不明白了,一幅畫像而已,太後和皇上怎麽如此重視?難不成比宮廷畫師還畫得好?


    若說旁人是不解,那魏王蕭懷征便是咬碎了牙,玉盞也快被捏碎了。


    “蕭懷臨,你又擋我路,”狠戾又無聲的話在蕭懷征心底無限循環,他狠狠地盯著對麵的端王,隻想食其肉,飲其血。


    而剛剛雲淡風輕,眼神都不往這邊暼的端王,這迴卻是冷冷地勾起唇,笑看著蕭懷征,甚至還抬杯敬了他一杯,然後自顧自飲下,又恢複如前。


    蕭懷征感受到端王的輕蔑,心裏的恨意與怒火,不斷攀升,頗有燎原之勢,但最後卻竟是將火氣壓下了,但最後那一眼,卻如毒蛇般,陰冷得讓人打個寒顫。


    但端王又怎麽會怕,而是視若未見,十分從容地起了身迴話,“迴父皇的話,畫這幅畫像之人有言在先,要兒臣對其身份保密,所以還請父皇恕罪,”說著端王便上身挺直跪在了地上。


    蕭懷征聽到這話,再次嗤之以鼻,暗罵端王故弄玄虛。


    而老皇帝除了想求長生一道有些固執,旁的方麵還是個明君,聽到端王這話並未發怒,反而安撫道,“我兒何錯之有,為人守信乃是君子之義,既然老先生有言在先,那便罷了。”


    老皇帝言語中頗有幾分惋惜,他本來還想著讓這位高人幫他也畫一幅呢,現在看怕是不成了。


    跪在下首的端王,聽到老先生三個字,眼神微微有些閃爍,同時他便想到了平日嬌氣得不行的江念,笑意清淺。


    旁邊的太後笑意堆疊,視線都沒舍得離開兩幅畫像,“先收進錦盒,仔細著些,可別弄壞了。”


    吩咐完,便笑著轉頭看向了端王,“臨兒,這位大師見過哀家?”


    遠遠瞧去,隻覺太後端和,與尋常富貴人家老太君無異,但若是細看,就能發現,那雙眼大不相同,雖古稀之年,卻依舊清明,讓人不敢與之對視,好似內心所有都能被窺探去?


    但這些人裏可不包括端王,他出身皇家,在魑魅魍魎堆裏長大,見慣了爾虞我詐,心緒早已深藏,波瀾不驚。


    “不曾。”


    “哦?那可真是奇了,大師未見過哀家,卻能將哀家畫得如此傳神,莫不是他夢裏見過哀家?”


    太後言語打趣,但其中鋒芒卻是讓人不敢忽視。


    “迴皇祖母的話,孫兒丹青還算可以,而且畫師他讓孫兒仔細描述您的特征,又修修改改數十遍,才得了如此這兩幅。”


    這迴答雖聽來有些清奇,但也找不出什麽不妥來,太後笑看著兩幅畫像,也就沒再追問了。


    “母後,讓大家也欣賞欣賞這兩幅畫像,如何?”


    “好,”太後正有此意,特別是那觀音像,她極喜歡,慈眉善目,頗具悲天憫人之像,若是日後能敬奉於民間,便更好了。


    兩幅畫像終於露出了真顏,原本還帶有幾分疑惑的眾人,看到這像是將真人刻進去的畫卷,都驚歎不已。


    便是魏王,心裏如何不甘,也沒辦法否定這兩幅畫像的好。


    而王妃在看到畫卷時,除了驚訝,更多的是疑惑,這畫像究竟出自於何人之手?她怎麽半點風聲也沒聽見,按道理王爺不該瞞她才是。


    眾人心思各異,但卻又都有一個相同的心思,那便是也想得一幅這樣活靈活現的畫像。


    但剛剛說大師不願意透露自己的姓名,他們一時也不好開口。


    端王將各色神態都盡收於眼底,心底亦有了計較。


    這場壽宴,最大的贏家自然是端王,直至上馬車,端王都難得給了平易近人的錯覺。


    他想著剛剛父皇拉他去側殿,說也想要一幅畫像,其中言語懇切,是他從未見過的。


    還有好些大臣,欲言又止,是什麽心思再明顯不過,就連平時剛正不阿,脾氣又臭又硬的張首輔,都剛剛笑著和他說了話。


    端王現在隻覺江念真是福星,原本以為不過是能討皇祖母高興,卻沒想還有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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