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著寫,整個腰背都是酸疼的,而且女則與女訓篇幅都不少,抄寫十遍著實費勁。


    算上這迴,已經是榮側妃第三迴明目張膽刁難了,江念略微活動了下快要散架的身子,心裏有了成算。


    江念咬著牙,終於抄寫完了第三遍,正準備換紙抬筆時,身子晃了晃,整個人差點往後仰去,幸好抓住了桌角,這才穩住身形,但一張臉卻是蒼白得嚇人。


    倒是綠蕊,在後麵看著嚇壞了,但也隻敢輕唿了句姨娘,扶著江念穩著身形,怕她真倒了。


    “江姨娘竟是這般嬌弱,那怎麽伺候王爺呀,”榮側妃言語中盡是諷刺與嫌棄,她隻覺得江念這都是裝出來的,半點沒想放過江念。


    江念聽到這話,臉色更難看了兩分,但身子卻是不敢晃了,隻艱難地挪動著筆,似提線傀儡般僵硬。


    此時坐在台階最上,用著佛手雲糕,品著雪頂含翠的榮側妃看見,愈發不耐,“可用心些,這抄書若是心不誠,那就說明沒將規矩記心裏去。”


    江念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忍,忍成忍者神龜。


    “無事,不用扶,還得接著抄書呢,”江念撫慰綠蕊道。


    綠蕊慌張得不行,江念這樣子哪裏是行的,但也知道現在在春風院裏,她若是替江念委屈了,那才真是害了江念,於是最終還是將手放了下來。


    “那姨娘您仔細些,別摔著了。”


    江念撐著氣力點了點頭,然後便又開始抄上了。


    終於第四遍也快抄完了,江念這迴竟毫無預兆倒了下去。


    “姨娘,姨娘,您快醒醒,”綠蕊趁著扶江念的功夫,抓著江念的手,藏在江念寬大的衣袖下悄悄把脈,心也隨機鬆了半口氣。


    但臉上的焦急卻沒褪去半分,抱著江念跪地求榮側妃,“側妃開恩,我家姨娘暈了。”


    若換成旁人,定是嚇得失了魂,偏榮側妃淡定得很,隻暼了一眼半躺在地上的江念,然後便隨意甩了甩手,讓妙音上前查看。


    “側妃,確實是暈了。”


    半躺在地上的江念努力放空自我,這裝暈在現代為了躲避軍訓,她也是裝過的,還算有經驗,所以不慌。


    榮側妃聽到是真暈,倒是神色有了一兩分變化,但也不過是些微,“這樣孱弱,談何誕育子嗣,王妃可真是不會挑人。”


    這話大不敬,妙音不敢接,隻打量了幾眼躺著的江念,然後便勸道,“側妃,要不將這江氏喊醒送走吧,否則真出了什麽事,隻怕王妃就要借題發揮了。”


    榮側妃欣賞著自己指甲上新做的蔻丹,然後視線在倒地的江念身上徘徊了會,才不耐道,“真是晦氣,罷了,不過這女則與女訓卻不能漏了,讓江氏迴去了重新抄寫。”


    妙音聽到榮側妃願意放江念走,悄悄鬆了口氣,然後挽起笑臉恭維道,“這是自然,江姨娘能得您教誨,那是她的福氣。”


    躺著的江念聽得想吐血,很想問,這福氣給你要不要?真的是。


    不過這迴總算是結束了,再不結束,江念真覺得自己受不住了,比如現在躺地上,她都覺得舒服。


    “行了,喊醒吧,”這話聽著似是打發阿貓阿狗,江念在心裏再次想這榮側妃結局不冤,畢竟心壞得很。


    “是,奴婢這就去。”


    江念聽到這話有些怕怕的,不知道妙音要用怎麽樣的手段喊,可千萬別是用水潑或者扇耳光之類的。


    不等江念想完,臉上突然就被潑了個大的,不僅臉,邊角的頭發都濕透了,貼著頭皮難受得緊。


    真粗暴呀!不管心裏怎麽吐槽,江念還是悠悠轉醒了,然後一雙狐狸眼盡是惶恐,整個人瑟縮著,跪地求饒起來。


    “側妃,妾身不是故意的,剛剛實在沒撐住才暈過去的,還請側妃恕罪,”說著江念將頭低埋著,但背脊還止不住的顫抖,明顯怕極了。


    綠蕊也跟著跪著,大氣不敢出,生怕榮側妃再發難。


    榮側妃輕蔑地打量著底下跪著的江念,過了大概半盞茶功夫才似是施舍般地開口,“迴去吧,看著礙眼。”


    江念身子一征,話都不敢吐半個字,榮側妃瞧著嫌棄,直接拋了個白眼,讓妙音把江念打發出去。


    一頭發髻半散,臉上的妝亦是花了個幹淨,瞧著狼狽不堪,江念就是這副樣子迴的梧桐苑,迴來時路上的下人偷瞄打量的神情,都是事情的催發劑。


    “姨娘,您怎麽這副樣子了,”白芍一直在院門外候著,就盼著江念迴來,結果一等便從早上等到了晌午後,更是心急如焚。


    但又得了江念的話,不得去搬救兵,隻能按耐住,她在院門外都快轉出殘影來了。


    “先別問了,姨娘的腿隻怕是傷了,你快去庫房拿些藥酒來,”綠蕊陪著江念站了這許久,腿也是疼得厲害,說話時也是有氣無力的。


    白芍這才注意到江念二人的站姿,早上說要堅強些的人兒,眼底還是沒忍住泛了淚光,“誒,我這就去。”


    她三步做兩步進了庫房,生怕慢了動作,讓江念多一份難受。


    “姨娘,隻怕是有些疼,您忍忍。”


    江念看著旁邊還努力耷拉站著的綠蕊,長歎了口氣,“讓你跟著我受委屈了,快別站著了,你腿隻怕跟我差不了多少。”


    綠蕊再怎麽穩重,論年齡,其實也就是個半大孩子,聽著江念這輕柔的話,終究哭出聲來,“奴婢不苦,就是心疼姨娘您,那榮側妃也忒刻薄了,以後隻怕還有時候。”


    江念聽著這話,蒼白的臉上難得有了笑顏,拉著綠蕊的手將她壓著坐在炕榻上,“日後的事不急,先讓疼緩解了才是最要緊的。”


    說話間,白芍也找到藥酒跑了進來,“姨娘,要不要奴婢去請府醫呀?”


    “不用,其實也不過是站了半日,腿受不住罷了,旁的沒有,”這是江念說的實話,放在軍訓時期這都不叫事,但架不住在這時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缺乏鍛煉,所以才顯得受罪。


    而且她現在坐著,都覺得緩過來些勁了,但難受還是沒有消除,特別腿發顫。


    白芍還是不放心,隻得用眼神詢問綠蕊,見綠蕊也點了點頭,這才歇了請府醫的念頭。


    “綠蕊,我該怎麽做?”白芍一向沒有搶風頭的念頭,現在這事不會,她便虛心向綠蕊請教。


    “你給我,再去給姨娘打盆熱水來,泡泡腳,這樣事半功倍。”


    “誒,正好火爐子上有水,方便得很。”


    等白芍出去,綠蕊就作勢要下榻伺候江念,江念哪裏肯,摁著綠蕊的手,讓她別動。


    “我沒那麽金貴,自己來。”


    綠蕊知道這是江念心疼自己,心裏感動,愈發想著要伺候好江念。


    “可是要將藥酒揉在酸痛的地方?”畢竟是被軍訓折磨過的人,江念還是有些經驗的。


    “嗯,待會等泡了腳,腳板也要揉揉,否則以後後麵半個月要難受了。”


    白芍是個勤快的,將水打進來後,說什麽也不準江念動,先是泡腳,然後又花了整整一個時辰,不嫌手累地給江念揉捏。


    “行了,再捏,我這腿都該被你捏出泥來了,已經舒服多了,”江念看著白芍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不住打趣。


    “姨娘,這迴的事,您還是打算如前兩迴般,不告訴王爺嗎?”


    白芍這話一出,綠蕊也豎著耳朵,想聽江念怎麽打算的。


    江念盯著前麵那盆倒坐胎藥的朱頂紅,悠悠道,“不說呀,我怎麽能不懂事呢,而且這後院的事,有王爺不知道的嗎?”


    白芍和綠蕊原本聽著前半句,泄了勁,但聽到後半句,卻都默契地沉思起來。


    而與此同時,戶部正中正廳右手邊第一隔間裏,一個小太監抻著頭給周全遞眼神。


    這種情況不算常見,但每月總會有個兩迴,周全掩下神色,放輕腳步出了隔間。


    “怎麽了?”


    “師傅,榮側妃今日見了江姨娘,江姨娘整整在裏麵待了有三個時辰。”


    原本淡定的周全,聽到有關江念,心裏咯噔一下,也暗罵榮側妃事多,懷著孕也不消停。


    “江姨娘可有事?”


    這有事問的是有沒有大事,小太監都明白,“沒有,不過進春風院難免脫層皮。”


    沒大事就好,否則王爺該治他個眼瞎耳聾的罪了。


    “得了,你讓小遠子單獨盯著梧桐苑,下迴再有事,機靈著些。”


    叫小福子的小太監聽到這話,眸子裏藏不住的驚訝,江姨娘這麽重要?師傅這話意思是以後江姨娘以後再出事,得立即來報?


    “行了,還傻站著幹嘛,去呀。”


    “是,奴才這就去。”


    周全站在隔間外若有所思,整理了片刻思緒,這才又進了隔間。


    對於周全出去,端王是知道的,不過也就是個抬眼的事,至於這事值不值得他關心,周全自然會有考量。


    “王爺,後院出事了,”其實按道理江念沒出大事,周全是不該對端王說的,不過打量著江念在端王這兒有幾分特殊,周全想著還是說了。


    端王聽到也不出聲,接著處理公事,周全站在一旁也不敢打擾,隻靜待著,終於兩柱香功夫後,端王停了筆,抬了抬頭,活動了下筋骨,這才問話。


    “何事?”


    周全連忙將小福子剛剛說的話挑了重點 稟了端王。


    聽到是江念被磋磨了,端王眸色沉了沉,但還是端起一旁的茶,輕抿了口,“這是第一迴?前麵江姨娘可有被刁難過?”


    要不說周全堪比記事庫呢,這前朝後院的事,但凡傳過來的消息就沒他不記得的。


    “迴王爺,第三迴了,第一迴是榮側妃罰跪,第二迴是在榮側妃院裏吹了半日的塤。”


    端王聽見迴迴都是榮側妃,神色略有不虞。


    周全在一旁悄悄打量著,就知道這是端王厭煩了人的前兆,他忽然記起跟在主子爺身邊初見榮側妃的場景。


    六年前的春獵獵場裏,鮮衣怒馬,好不肆意,他當時都覺得奇了,這般鮮活的女子,很難不讓人喜愛。


    卻沒想進了這後院,終究還是如旁人一般,失了其本色。


    不知怎麽的,周全這時候倒是想起了江念,這後院現在唯一的一抹亮色,也難怪主子爺肯多寵兩分。


    “你去梧桐苑傳話,今晚本王過去。”


    周全原本歸位了的心,聽到這話又驚了,在邊上連忙提醒,“王爺,算上今晚可就連著四日了。”


    這滿後院除了榮側妃有入府連著被寵了半月的殊榮,旁人可都是不過三的,要是端王今晚去了,那可就破例了。


    “不過是去吃頓飯罷了。”


    周全聽到這話,心總算穩了,得,吃頓飯那就沒什麽了,不過就這,也足夠曉得江念多得王爺的心了。


    要知道換做旁人被榮側妃折騰了,王爺一般還得去春風院裏,哄著那位。


    這般想著,周全又是自己去傳話的,走在他自己都不由得失笑,這梧桐苑迴迴都他自己來,可真是有趣了。


    江念聽到周全來時,還是有幾分意外的,畢竟她以為端王今晚該去春風院,等兩日才來她這。


    “周公公怎麽來了?”


    周全借著機會打量著江念,雖氣色沒平日好,但也沒狼狽的樣子,唯一能瞧出端倪的便是這梧桐苑的藥酒味了,他心安了些。


    但想著主子爺的重視,周全勾起嘴角,熱切道,“王爺今晚要來您這用膳,特地差奴才提前來說。”


    江念露出喜色,連忙請周全坐下,周全隻坐了半個屁股,既顯恭敬,又不顯疏離。


    “周公公來一趟隻怕是累了,我這茶水也不算好,公公喝一杯。”


    周全笑著接過茶水,但嘴可沒落下,“姨娘這話就折煞奴才了,您這哪裏有不好的,”說完這才抿了口茶,然後便立馬起了身。


    “多謝姨娘您這杯茶,不過主子爺身邊缺不得伺候,奴才得趕緊迴去了。”


    “公周公辛苦了,”江念說著,白芍也趕緊塞了荷包過去,“白芍你替我送送周公公。”


    江念半倚著坐在炕榻上,腿上蓋著薄毯,神色忽明忽暗。


    綠蕊見狀在一旁更收斂了氣息,生怕打擾了江念。


    終於江念勾了勾唇,梨渦淺露,看來她這些日子努力沒白費,端王對她還是有幾分心的。


    不過這心動進度條怎麽不動呢,唉,江念覺得真難。


    但努力有用,江念就開心了,總歸不是好心喂狗,於是又有勁張羅了。


    “綠蕊,你拿紙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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