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中國,海南島,這時的尖兵院還不叫這個名字。


    麵前被鐵皮簡單圍起的施工現場裏不停傳來挖掘的聲音,挖掘機裝上了破碎錘的搖臂時不時露出鐵皮圍擋,緊接著搖臂放下,叮叮咚咚的敲擊聲迴蕩在工地上方,無數灰塵被激起,深埋於尖兵院懸崖下方的花崗岩被一點接一點地敲碎。


    申啟航坐在遠處的轎車裏,副駕駛座椅上放著自己領到的白色安全帽……


    “你是b4層出來的人,總得幹一些自己老家的事吧,去負責監督他們挖夠深度,空間一定要夠!”


    這是出發前老師的叮囑,然而作為一個理論物理學者兼職新式武器測試員,他可沒有一點監督建築施工的能力。


    五花八門的重型機械、長篇累牘的施工細則,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作為外行硬要插手反而會惹下麻煩,不僅無法保證工程質量,還會惹得真正的內行人笑話。


    所以僅僅露了個臉,申啟航就迴到了車裏,全當是完成了老師的囑托。


    雖然申啟航理應對這件事更上心些,畢竟工人們在充滿花崗岩的山體上強行施工可是費時費力,如此也要挖掘的地下空間正是為了申啟航曾經所在的b4物理學實驗室。


    不僅要繞開上方的其他三層實驗室,在完成施工後還要用鋼筋混凝土迴填,既不能破壞101所地下設施足以抗下地震或鑽地炸彈攻擊的原有結構,還要額外賦予應對核、化學和生物武器攻擊的防護力。


    “這麽興師動眾,難不成是什麽末日避難所嗎……”


    申啟航心中吐槽,不過他卻知曉其中的原因,眼神中也不由泛起激動的閃光。


    這龐大的地下空間正是為了容納超級計算機“五經800”而挖掘的,並且鮮為人知的是,不存在於施工圖紙上的隱秘空間裏還將放置一台實驗性質的量子計算機!


    不同於世界上已公布的,為了探究發展方向的量子計算機,“五經800”的規模遠超同行,其計劃埋藏於山體間的可是由無數處理器構成的城市大廈。


    “好了,接下來就得辦另一件事了。”


    申啟航扭了扭上身,似要將身體揉進靠背裏,可惜自己這輛便宜小車的劣質座椅並不夠舒適,無法舒緩背後為了測試第二代新式武器而植入的設備所帶來的異物感。


    通過外科手術往脊髓神經裏植入電極,這種瘋狂的想法真佩服五二層的老師們能想出來。說到底都是為了建立大腦和外界的交互通道,如果不是因為目前的醫療水平腦部手術風險過大,恐怕老師們會直接對腦子動刀。


    話雖如此,接不接受外科手術倒也沒有強製要求,在手術同意書被發放前,為了推進第二代新式武器的項目組算上他自己可是足足有著五名測試員。


    是勇敢地接受充滿危險的手術以繼續參與前景迷茫的新式武器研發,還是遠離即便活下來也可能產生的後遺症,止步於此、明哲保身?


    當初比起測試員們其實楊傑總師更加迷茫。同意書的形式仿佛是將所有風險都推給了測試員的一方,明明手術萬分危險接受就需要極大的勇氣,而拒絕則還有可能落得個“逃兵”的罵名。


    楊傑是多麽希望所有人都放棄這簽字好給自己一個主動提出放棄項目的由頭。他在害怕,如果項目失敗了,他便辜負了那些交付出自己性命的測試員;如果成功了,他便更是把沒有簽字的測試員們推上了道德審判的風口浪尖,即便他們的做法本沒有任何過錯。


    最後的結果還是讓楊傑留在了這輛不知前路怎樣的火車上——有兩名測試員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也是申啟航和自己老師鬧翻的開始。


    老師和身邊的人似乎都不理解自己簽字的決定,其實自己也不理解,做出這一切的仿佛是一個陌生的自己,迴過神來時同意書就已經交上去了。


    糾結、後悔,但總不能真的反悔把同意書要迴來吧?申啟航便硬著頭皮被推進了b7層的手術室,可能是受到麻醉的影響,直到迷迷糊糊地再被推出來時腦子裏依然沒有答案。


    真不知道另一位簽字的同僚又是怎麽想通的呢?


    申啟航抽迴思緒,這才瞧見陰影已經爬上了自己眼前的方向盤。扭頭一瞧,車窗外竟然有個人,雙手手掌彎成半部望遠鏡的樣子罩在眉毛前,把臉緊緊貼在玻璃上朝著車內張望。


    說曹操曹操到,申啟航搖下車窗,玻璃和那人鼻尖摩擦的聲音從縫隙鑽進車內,接踵而至的便是吃痛的尖銳叫聲。


    “啊!對不起!我確認一下有沒有找對車啦!”


    窗外之人正是簽下了手術同意書,和自己一同成為測試員的“勇敢者”。申啟航早在手術室外看到時就驚訝過了,那時的同僚躺在推床上神誌不清,瘦弱的身體和虛弱的臉龐無不在告訴申啟航有關同僚身份的事實——那是一位有著不輸自己勇氣的女性。


    陳佳蓉在成為測試員前在空軍擔任飛行員,有傳聞說她同時熟練掌握直-20、殲-10和殲-16三種機型的駕駛。和自己這種隻在學生時代玩過航模的人不同,對方可是實打實的軍人。


    軍人的身份會讓他們更容易看淡個人安危嗎?申啟航此刻還不理解這其中是否有明切的因果關係。


    車玻璃上留下了一道痕跡,申啟航淡淡把頭探出去一邊打量一邊說道:“既然早就到了直接拉車門坐進來就行。”


    說著申啟航右手抄起副駕上的安全帽隨手扔到後座。


    “這不是怕打擾到前輩您嘛。”陳佳蓉嘿嘿一笑,繞車一周來到副駕一邊,拉開門就小心翼翼地坐了進來。


    “您好前輩,我是陳佳蓉,今天起正式來101所為新式武器的研發進行測試工作。”陳佳蓉伸出右手,臉上露出開朗的笑臉,“在我們部隊裏這可就是成為試飛員了,一般人可幹不來。”


    “申啟航,以後就是同事了。”握住那隻有些涼的手,估計在外麵待了有一會兒了,申啟航上下晃了晃就當是握手,“前輩算不上,我隻有在101所待的時間比你長而已,論起……你所說的試飛我可是十足的門外漢。”


    說著申啟航下意識看了看後座的安全帽,就像監督建築施工一樣,他同樣沒有進行武器測試的經驗。


    “這叫戰友哦,可是遠比同事還要深厚一百倍的情誼。”陳佳蓉笑著搖頭繼續說道,“而且門外漢可是到不了這一步呢!好多和我一起的其他前輩很不幸沒能到這一步,否則這車裏可得再熱鬧些。”


    可是你不就很輕鬆走到這一步了嗎?申啟航忍住沒說出去。


    陳佳蓉端正坐好,摸索起安全帶老實係上,或許空軍飛行員這方麵會更在意些?申啟航默默把背後僅僅是扣住的安全帶拉到胸前,想著還是得在同事麵前留下一個重視安全的好印象。


    “那個,前輩……”


    “啊,叫我啟航就行,這一點不用客氣,我以後也會直接叫你佳蓉,或者佳佳?蓉蓉?”


    “好的啟航!那麽叫我佳蓉就行。”陳佳蓉似乎很滿意這樣的進展,興奮地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瓶沒有任何標簽的小藥瓶,“上次你走得挺急的,醫護人員找不到你可把我害慘了,在床邊跟我嘮叨了一下午。”


    隨即陳佳蓉狡黠一笑:“還好我麻醉勁沒過根本聽不清。”


    申啟航知道這是自己接受完手術後的事。在脊柱裏植入這麽多電極可不容易,想在全球找到擁有這個技術的外科醫生更是艱難,因此兩人的手術被錯開了。


    而申啟航在麻醉消退後便收拾收拾自己離開了病房,自以為是去處理手頭工作的行為根本不知道帶來了多大的麻煩——b7層差點就戒嚴了!


    陳佳蓉沒有說破,隻是把藥瓶遞給申啟航,換上一份懇求的表情說道:“這是你的那份免疫抑製劑,擅自跑掉可是讓大家很擔心呢,下次別這樣了好嗎?”


    申啟航沒有迴答,伸手正要接過藥瓶,可那小物件卻又悄然從掌心跳走,藥物碰撞瓶身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好嗎?”對方稍稍加重了懇求的語氣。


    “呃、對不起,下次不會這樣了。”


    聽到滿意的迴答,陳佳蓉溫柔說道:“嗯嗯,做得好,這個是給你的獎勵。”


    藥品穩穩放到手心,仿佛是獎勵給懂事孩童的橘味糖果一樣。


    但瓶子裏的是抑製排異反應的藥物,為的就是讓免疫係統暫且休息,使身體盡早習慣背上的植入式電極片。


    此刻申啟航的後背正在發癢變紅,要是繼續下去搞不好在正式測試前自己就一命嗚唿了,這樣看來自己沒被處分已經是法外開恩的結果了。


    自己還真是做了一件危險的事啊。


    申啟航心有餘悸地擰開藥瓶,一根纖纖玉指伸進視線,手指的主人用指尖在空氣中劃著圈,臉上依然掛著微笑。


    倒出一片在掌心後直接吞服入喉,即便是b7層出品的特效藥物也需要長期服用以觀察反應,如果排異現象不嚴重就代表身體習慣了和電極片的存在,隻是……


    “有什麽特效藥能讓我盡早習慣這個人嗎?”


    申啟航心裏抱怨著,默默發動了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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