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鬧起來的時候,悅然的水已經燒開了,想著她爹也快迴來了,就準備下麵條。


    她雖沒有過來,但放出了精神力,對這邊發生的事洞若觀火。


    沒想到上山尋水還惹出了這一樁事,


    周長林取出金創藥,先把劉憨娃露出來的一節腸子給塞了迴去,然後在創口上撒上藥粉企圖把血止住,卻徒勞無功。


    悅然不由搖頭,這種情況,要先把傷口縫合起來,上藥才管用。


    啪的一聲,她有些煩躁地往火堆裏丟了一根木柴,然後騰得一下站起身,就朝那邊走去。


    “小荷,你去哪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悅然止住步子,如夢初醒一般,“爹,你迴來了!”


    說著,又轉身坐了迴去。


    唉!她這會過去也沒用,不管是裏正父子,還是那對婆媳,都不會聽她一個小姑娘呢,說不定還以為她成心過去搗亂的呢。


    且她也不是大夫,不會縫合傷口,那些人也不會容許她拿憨娃練手。


    這跟救林子裏的那兩個人不同,可以隨她折騰,治死了也沒人找她鬧事。


    “嗯,聽說有人上山受傷了,你別亂跑,你娘跟弟弟呢?”趙鵬程拴好騾子,走過來囑咐道。


    “知道了,爹。娘跟石頭在帳篷裏呢。”悅然起身給臉盆裏舀了一瓢水,“你先洗手吧,飯馬上就好。”


    “不急,我先過去看看你憨娃叔咋樣了,一會迴來吃。”洗了手,趙秀才就朝裏正家那邊去了,憨娃家的大兒子劉奔是他的學生,他這個當夫子的理應過去露個麵。


    ……


    雖然這一組外出尋水的隊伍,出師未捷,還惹出了一件糟心事,但還是有一組帶迴了好消息,在一處山穀發現了一處水潭。


    就是距離有些遠,往返一趟要一個多時辰。村裏人都很開心,甭管多遠,有水喝酒不就行了,辛苦點怕啥。


    正好周長林帶人剛獵到了一頭野豬,每家都分到了一點肉,雖然不多吧,但也算見到了點葷腥,身上也能長點力氣。


    眼下進山打水是來不及了,隻能明日趕早再去,不然家裏都沒水做飯了。


    營地裏總體的氛圍還不錯,憨娃的事也就利益相關的幾方人受到的影響比較大。


    憨娃上過藥後,心地忿忿不平,撐著一口氣,強硬地要求裏正給他主持公道。


    隨即,劉地主的小兒子劉金寶就被叫過來對質,一同來的還有劉地主與其他兩個兒子。


    “我沒推他!裏正,我是讀書人,怎麽能做出那樣狠辣的事呢。”一身絲綢長衫的劉金寶朝周裏正拱手,拒不承認,反而說出了另一番實情,“野豬朝著我們衝來的時候,我一時給嚇懵。


    “可很快我就反應過來,見憨娃還傻站著不動,我就想拉著他一起跑,結果沒扯動他,反而把自己摔了出去,然後野豬就到了跟前,要不是我運氣好,今日就迴不來了。”


    接著,大腹便便的劉地主替兒子分說:“我這兒子從不撒謊,他今天進山也是為了大家找水,你們可不興這麽冤枉他。日後金寶還要考功名,替咱們劉家村爭光,鄉親們可不能毀了他的前途呐!算我求求大家了!”


    小兒子是家裏最有出息的一個,十八歲就已經考中了童生,再努力一把,沒準就能中個秀才,讓家裏風光一把。


    所以,絕不能讓他背上汙點。


    今日,他本就不舍得讓兒子進山,但家裏的水用的一滴都不剩了,大兒子與二兒子都累得不想動,就小兒子最精神,見爹娘都饑渴難耐,就自告奮勇地要跟著尋水的人上山。


    “胡說!明明是你兒子害了我憨娃,你必須給我們賠償!不然,這事咱們兩家沒完,我要讓裏長把你們趕出去。裏正,你可替我可憐的憨娃做主啊!”憨娃娘就認準了兒子是被劉金寶給害成這樣的,並態度強硬地表示,劉地主要麽賠銀子,要麽一家滾出隊伍。


    這是捏住了劉地主的軟肋。


    “對,必須賠銀子!我們當家的要是,要是活不下來,這一大家,可不就得喝西北風去。”憨娃媳婦抹著眼淚,與婆婆統一戰線。


    周裏正也不待見劉地主一家,有心偏幫憨娃,“劉地主,這事你給個說法吧。”


    劉地主氣得要吐血,又要他家賠銀子,他也看出裏正偏心憨娃,直怪當初自己把人給得罪狠了,說起來就是讓裏正在眾人麵前丟人迴麵子罷了,有必要記到如今嗎?


    劉地主心裏苦呀,這會都悔死了,早知今日,當初就不該下裏正的麵子。


    “那裏正看,賠多少呢?”末了,他咬牙切齒地道,不管怎麽說,他們一家也不能被趕出去。


    “爹,不能賠啊!”


    劉金寶跳出來反對,“裏正,我家要賠了銀子,不就等於承認這事是我做的,可我是好心救他,還差點把自己也給搭上了。這事不能這麽辦?”


    他是要考功名的人,絕對不能留下不好的名聲。


    見裏正看過來,劉金寶頓時就有些氣弱,“就算給銀子,也是出於對憨娃一家的同情,絕不能是賠償!”


    “反正給銀子就行!”憨娃娘一點也不挑,怕對方反悔似的,一錘定音。


    既然雙方已經達成一致,裏正也算鬆了一口氣,下來就是確定銀兩數額的事了。一番你來我往的還價以後,最後確定了八十兩之數。


    劉地主再次出了一迴血。


    上次家裏被搜刮一空,也就個人荷包裏的銀兩保住了,再就是婦人的頭麵,攏共也就六、七百多兩。家裏的田契地契也遺失了,就是想賣地也來不及了。


    這對於過慣了好日子的劉地主一家來說,不啻於一朝返貧。


    當初,一聽說全村一起去逃荒,一家人隨便收拾了一點東西就慌忙追了過來。出來了才發現,帶的東西多半用不上,而急需的卻沒想起來要帶,這才幾天,一家人肉眼可見地都瘦了一圈,真是苦不堪言。


    如今還要受到這樣不公正地待遇,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劉憨娃親眼看著老娘拿到了八十兩的巨款後,像是了結了樁心事似的,閉上了沉重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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