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橫飛,鋒刃亂舞。十八把柳葉飛刀轉眼用盡,被白澤無一例外地打入了幹染的軀體之中。


    但是收效甚微,幹染仍舊操縱著自己強大的薩滿術法向白澤窮追猛打,幾乎將他逼入絕境。


    此刻,大薩滿覺得煩躁無比。


    若要他拚勁全力,白澤早已經死無葬身之地。可這裏是東武城的繁華所在,他構築的障眼法若是因為自己發力過猛而破除,被太蒼朝廷發現的他,下場恐怕不比被徐慕雪殺死要好多少。


    而更讓他煩躁的是,眼前這個分明隻有地煞境的小鬼,竟然憑借房中逼仄的環境輾轉騰挪,利用各種暗器擾亂他的感官,與他這個神通境上品——雖然此時衰弱到洞明境——的大薩滿打得有來有迴。


    自己本想利用環境來限製敵人,卻也不得不遭到環境的限製。


    而眼前這個小鬼,不管是從身法、從攻襲手段上來看,都無疑是向著神武道邁進之人,當然,也不排除像阿史那·哈爾那小丫頭一樣,明明是玄通道卻偏偏喜歡刀刀見血。


    但是不管怎麽說,這場戰鬥必將是洞明境碾壓地煞境的結局,並不會因為戰局變幻、時間延長而有任何改變。


    但是,白澤並不這麽想。


    躲過了幹染的風刃,白澤雙手飛甩,快如無影的動作中,飛刀破空而行,直衝幹染各處要害。


    在糜爛與蠕動的聲響中,白澤投擲而去的柳葉飛刀,無一例外地沒能發揮作用——即便纏繞真元、即便大力出招,他的攻擊也無法在幹染液態化的身軀上留下任何傷害。


    但是白澤沒有放棄,再將飛刀甩出的同時,憑借破風聲與刀光的幹擾,他正以飛燕步輕盈跳閃,躲避攻擊的同時拉近著與對方的距離。


    雙方不過十步距離,可這十步卻仿佛天塹,白澤每進一寸,都是躲避、抵抗著這大薩滿所釋放的駭人威壓和逼人寒氣。


    他聽見,在瘋狂的法術轟炸之中,幹染發出一聲低沉的抱怨。


    “該死的……時間快到了!”


    時間,難道他受神明加持的秘法也有時間的限製?


    “神明未必寬厚、未必仁慈,但一定吝嗇。對於以凡人之軀承受神明之力這樣的事情,代價一定沉重。”


    “像那符離姑娘,揮出一刀,耗盡全身真元,已經算是相當劃算的買賣了。”


    “而這家夥,哼,看看他現在的醜態便知道,若是沒能在這糜爛的秘法結束前達成某種條件,下場一定淒慘。”


    在青竹的解釋下,白澤更加看到了希望:“所以,這場戰鬥在一開始便是他落了下風,是他先被逼的出了底牌。”


    “可以這麽說,但是現在的情況仍然是他占優勢,這一點少爺要看清。”怕白澤盲目樂觀送了性命,青竹連忙提醒。


    白澤點頭:“我知道,我隻是覺得自己擁有了更多的機會,這就足夠了!”


    說話間,白澤越戰越勇,抬手一指,金光乍現。子午金槍指衝開層層寒意,令白澤突入了幹染五步之內。


    冷冽的壁障拔地而起,纏繞玄空勁的重拳被阻擋下來,勁力卻沿著拳鋒穿透了壁障,淩空而發,落在幹染頭部。


    幹染的頭部砰然炸裂,白澤的兇悍膝頂突破壁障,於碎冰之中彰顯掌心赤紅光芒。


    “六陽掌!”很久之前,他就想著能像動漫人物一樣喊出一聲招式,可真正開口時,還是免不了覺得尷尬。


    烈焰爆燃,但僅是一瞬便被刺骨寒意給壓製迴去——雖然不善近戰、不善步法,但幹染仍然是有著大薩滿稱號的強者,單單是境界上的壓製,對白澤來說便如同瀑布上攀岩。


    “可別得意忘形了,小子!”


    伴隨陰冷的話語,寒意變得越發暴躁,幹染的真元在白澤眼中變得清晰、變得扭曲,這昭示著他心神浮躁、方寸漸漸狂亂起來。


    於是白澤明白,真正反擊製敵的時刻來了。


    銅身功的強韌遭到寒意侵蝕,白澤左腹感受到劇烈疼痛——因低溫,強韌的肉體裂開了傷口,血液甚至不能流出便凍結在了傷口之中。


    頂著令人窒息的嚴寒,白澤右手袖中忽然滑出了一個木柄。


    “嚓”的一聲,折疊剃刀,展開。


    老者陳夜行的新銳作品,首次斬人。


    覺察到一股驚人的氣魄,幹染大為驚駭,悚然間竟滑動那糜爛的身軀向後猛退。


    在那刀刃之上,殘留著強者的氣息。


    大薩滿呆愣的片刻,白澤出手了。


    出人意料,那小巧一刀斬過,留下的卻是白澤不該打出的駭人一擊——氣勢淩人的刀勁爆射而出,直接轟散了幹染的上半身。


    於此同時,被勁風掀翻在地、卻依舊不為所動的女子令白澤又一次留意。


    他想起了徐慕雪之前說的——追殺多次,跟隨幹染的女子卻從來不曾出手。


    是不想,還是不能?


    難道……


    這麽想著,白澤將目光凝視向那女子。


    那女子的體魄,隻有真元與體魄,沒有靈魂。


    而她體內,流淌的也似乎並非她的血液。之所以如此猜測,是因為那血液並不流動,而是如同盛放在容器中一樣靜置,雖然血液仍舊鮮活溫熱,卻並不能給予軀體活力。


    也就是說,眼前這女子其實已經死了,她隻是作為一個行走的容器,盛放著他人的血液。


    白澤的耳邊,又一次迴蕩起徐慕雪的話語:“叛徒名叫幹染,是宮廷裏的七位大巫師第六……他殺害太子妃,抽幹了她渾身的鮮血。”


    短短三秒的時間裏,白澤的神色經曆了迷茫、困惑、恍然、憤怒的多重變化。


    他明白了——這身體之中盛放的不僅是蘭達太子妃的血液,更是幹染從蘭達萬裏奔襲,來到海右道的意圖所在。


    於是在幹染肉身增生恢複的刹那,白澤忽然調轉矛頭,向著那巋然不動的女子,丟出了一記柳葉飛刀。


    如他所料,在發覺白澤改變進攻目標的刹那,幹染怪叫一聲,忽然伸出手去。


    這一次,他的身軀變迴了實體,雖然身軀之上瞬間便以法術覆蓋了一層玄冰鎧甲,但這不能阻止白澤的刀刃穿透鎧甲、穿透他的薄弱手掌,穿透空氣,直中那女子眉心。


    “不——!!!”


    怒吼哀嚎聲中,白澤明白,勝負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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