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護院程衝趕到二爺白涉院裏,戰鬥已經結束了。整個院子七零八落一片狼藉。漫漫煙塵之中,隻有白澤孤立原地,如同雕像一般。


    “三爺!”程衝叫了一聲,上前查看。


    隨即,他便看見被白澤殺死的妖魔。它的身軀遭遇多處重擊,心髒、右眼和眉心有三處孔洞,是致命傷。


    白澤神情淡漠地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在房中小心觀望的丫鬟。


    他的眼神流露出一線殺機,不過殺意很快便被理智否決,沒有再對目擊者出手的打算。


    望著已經死透的怪物屍首,白澤向程衝下令:“把守院門,封鎖出入。不許讓大奶奶知道這邊的事情。派人在府門處等候大爺二爺,一旦歸來,便請他們來這裏。”


    人高馬大的程衝聞言稱“是”,當即離去,將白澤的命令一一安排。


    而白澤則走到丫鬟瑟縮觀望的小窗前,敲了敲窗欞:“今夜你們受驚了,先去雀語軒住上幾天,如何。”


    三爺對手下姑娘是出了名的好,幾個丫鬟聞言轉憂為喜,連忙點頭說好。


    安排妥了,白澤迴到怪物麵前,蹙眉凝視。


    除卻變成似馬非馬、似猿非猿的恐怖麵容外,秦南的屍體中還散發出一股相當邪異的氣息。


    “朗星”發動,白澤透視屍體,怔了一下。


    屍體的心髒處,一顆紅豆大小的詭異種子正靜靜蟄伏。


    “青竹,你怎麽看?”


    “少爺,毫無疑問,這就是先前餘槐吞食的東西。”


    “沒想到東武城中竟然也有……”


    咬了咬牙,白澤眉頭擰得更緊。


    ……


    第二天清晨,白涉從好友家中歸來,隨即聽聞了妻子的死訊。


    出乎兩個兄弟的意料,白涉的反應比想象中要平靜得多。


    “吃過了飯,二嫂請我喝茶閑聊。結果進屋沒多久,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指著院裏怪物的屍體,白澤將當時的情況描述了一遍,並刻意掩蓋了二嫂對他的調戲以及二人發生的衝突。


    “當時情況危急,不是它死就是我亡,不得已出手。”


    說完,白澤便垂下頭去不再說話。畢竟是他殺了秦南,即便她變成怪物,白澤作為兇手也難辭其咎。


    再往更深處糾,聽秦南的意思,當初是白利貞先勾引了她,這不免更讓白澤多一分沉重。


    他隻希望原主少做點孽,別讓他這個外來人忙前忙後地擦屁股。


    熹微天光照入院中,怪物扭曲而詭異的全貌得以呈現。其瘦長如馬的臉上,依稀還能看出些秦南臉部的輪廓特征,產生相當強烈的恐怖穀效應。


    在兄弟沉默的陪伴下,白涉慢慢蹲下身去,對這怪物的屍首端詳了片刻。


    過了一會兒,因宿醉而帶著酒氣的白重山站起身,下了論斷:“頭發是,眼睛也是……錯不了,就是秦南。”


    說罷,他迴身看看白澤,神情平靜,甚至比平日裏少些冷漠:“利貞,你做的沒錯,如果放任她變成妖魔在府上大鬧、傷到大嫂,我就真的是百死莫贖了。這樣沒有人受傷,最好。”


    白澤點點頭,想要說點什麽,可又覺得不管說什麽於眼下情況而言都無濟於事,便目送二哥搖搖晃晃地進了屋去,關上了房門。


    白溫沒有阻攔,向三弟問道:“利貞,你覺得,直接焚燒掩埋還是報官?”


    萬幸是秦南父母都已經去世,也沒有兄弟姐妹,即便死了也不必廣而告之。


    “平民百姓無緣無故化作妖邪,這種事情非比尋常。先前在東陽城時,我已經碰上了一起凡人化妖的案子,與二嫂情況相似。我覺得最好是上報官府,讓他們引起重視。”


    白溫覺得有理,點頭讚同:“那我親自去報官,你去瞧瞧你二哥。”


    東武城因為是海右道首府,雖然在營州境內、由營州府負責大小事宜卻不受營州府管轄,直屬朝廷禦史台。


    不過平日裏,東武城的事情還是由知縣代管。


    對東武城百姓來說,比起高高在上、來去匆匆的神都洛雲巡察使,還是近在身邊的東武城衙門比較有親和力。


    白溫動身後,白澤便去敲了白涉的房門。


    白涉沒迴聲,白澤擔心他想不開,就悄悄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屋,他便看見白涉站在書案前發呆。


    “二哥?”白澤走過去,在距離書案三步之處停了下來。


    書案上,他寫給秦南的那副字被白涉一片一片拚合,重湊出了“天不藏奸”四個字。


    “天不藏奸……哼。”重複了一遍,白涉忽然笑了。


    “二哥。”白澤平靜地迴應了一聲。


    以白涉的眼力,這種像蟲爬的字他一眼就能認出來是白澤所寫。


    至於二哥知不知道原主曾經與秦南的種種,白澤不清楚,但至少現在站在二哥麵前,他堂堂正正。


    “這是你寫的?”白涉抬眼看向三弟,笑著問道。


    白澤點頭。


    出乎他的意料,白涉竟然對他的字提出了簡短而中肯的評價:“嗯,寫的不錯。字形能練,神韻難成——你的字形雖然有所欠缺,但勝在神滿意足,且筆筆中正,毫無偏鋒,這很難得。”


    將白澤昨夜蘸墨的筆扔進筆洗中,白重山背著手走到窗邊,緩緩坐下:“你二嫂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她跟別的男人不清不白,我隻是懶得過問。”


    白澤當即一愣。


    聽口氣,二哥對二嫂的事是知道、但沒完全知道。


    “當年娶她,也許隻是年少氣盛、圖一時快意,也沒想到後來竟如此不相為謀。不過我覺得,一日夫妻百日恩情,若是將其休了,她娘家無人,難尋出路,與殺人無異。”


    “現在想來,婚姻大事,還是該慎重一些。”


    在弟弟驚訝的注視下,白涉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現在她死了,反倒是一了百了、清清靜靜,所以你告訴大哥不用擔心我。”


    白澤點點頭,衝二哥豎起大拇指:“二哥,你高啊。”


    雖然都是老婆變成了妖怪,但二哥比起孫禮那個畜生來,那真是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白涉對白澤的稱讚不置可否,隻是聳了聳肩:“所以說,你要是看中了哪家姑娘,別倔,一定得讓我跟大哥好好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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