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地域廣闊,縱使隆慶帝雄才偉略,可對於大明南部的控製也是極其有限的。


    很多消息若是想從南邊傳到京中,再遞到隆慶帝的手裏,然後再經過大臣商議討論最後做出決定,那就太遲了。


    況且南部的宗族勢力極強,皇權不下鄉乃是常識,莫說下鄉了,政令下達布政使司後,能不能出城都是個問題。


    因此,倭寇一事一出,不少官員紛紛上表,建議隆慶帝調江南、江西、湖廣等地府兵前往鎮壓。


    “陛下,此事事關重大,沿海一地多有行商往來,乃我大明與番邦互市之所在,不容有失,請陛下派兵鎮壓!”


    “吳大人所言甚是,東南沿海一地海線廣闊,又一片坦途,無關隘地勢可守。


    若是被對方站穩腳跟,恐怕東南各州府衙門,也有危險!”


    但戶部尚書單守才卻持不一樣的態度,勸諫道:“胡說!兵戈豈有擅動之理!


    如今情況不明,賊兵人數幾何,分布何處、有何目的,我們一概不知。難不成稀裏糊塗的調動各州府之兵去剿滅嗎?”


    王子騰站出來反駁道:“尚書大人此言差矣,所謂兵貴神速,軍情既為火情,刻不容緩!


    不趁著火勢尚弱之際動手撲滅,難道要等火勢滔天再去後悔嗎?”


    單守才聞言瞪了王子騰一眼,冷笑道:“王大人少在這裏偷換概念,巧言令色!


    起兵平叛?你知道這會造成什麽後果嗎?


    正如此前吳大人所言,東南沿海無險可守,這也是自古以來鮮有以南伐北成功的原因。


    若是賊兵少,則不足為患,不必動用大軍興師動眾,耗費國庫。


    若是賊兵勢大,更要穩紮穩打,步步為營,調查清楚來源、人數,否則貿然進攻恐損失慘重!”


    此言一出,王子騰瞬間啞口無言,可緊接著北靜王又站了出來,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尚書大人的顧慮固然不假,隻是你我身處京師,有著重重保護,可沿海的大明子民們,麵對著倭寇可就隻能束手就戮!


    單大人若是顧慮太多,恐致使沿海生靈塗炭呐!小王若是沒有記錯,單大人您也是出身沿海吧?”


    單守才沒有理會北靜王,而是端著笏板麵向隆慶帝道:“臣卻如北靜王所言,出身沿海潮州府。臣家自高祖父以來,便居於潮州。


    臣雖在京任職,可臣之叔伯子侄皆在故土未離。東南沿海有倭寇為患,臣自是心急如焚,憂家中安危。


    陛下乃聖明天子,視萬民為兒女,故料想陛下之心,更甚臣此時之情。


    隻是如臣方才所言,東南沿海一來,承擔著與番邦互市重任,若不查明原因,便大舉興兵,恐生誤會,影響互市一事。


    如今我大明以銀為錢,卻又不產銀兩,若因此而導致海貿受阻,恐生禍患。此其一也。


    其二,東南沿海一地宗族團結,民風淳樸之餘尚有尚武之風,若是散兵遊勇之輩,誠不足為懼。


    其三,相較於沿海等地,淮揚亦是重中之重,若是貿然抽調兵馬,以至腹地空虛,恐又生亂。


    其四,大明賴上皇、陛下勤政之功,四海升平,承平日久,各地府兵恐疏於訓練,貿然出動,必然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其五,國庫雖有盈餘,然朝廷用銀之處頗多,若不能精打細算,貿然興兵,國庫空虛,非是善事。


    故臣請陛下派欽差往東南沿海一查,並下令沿海地區各府州嚴加戒備,尤其要緊守渡口。


    待消息查明,再做決定不遲。


    陛下身負千萬黎民安危,還請陛下三思。”


    隆慶帝的態度也是傾向於單守才的,因為這個消息來的屬實太過於蹊蹺了。


    倭寇若是肆虐為患,恐怕最先坐不住的就是隔壁的臣屬國朝鮮了。


    這個戰五渣遇到事第一反應就是叫爸爸幫自己擺平。


    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未來恐怕還是那副德行。


    倘若真是倭寇為患,且已經到了十分嚴峻的地步,那不可能朝鮮那邊一點動靜沒有。


    朝鮮是窮了點,狗都不願意去。


    可搶劫的哪管這些?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況朝鮮比大明好欺負多了,一千個流寇就能打的朝鮮哭爹喊娘,搶他那簡直就是順手的事。


    隆慶帝的雙眼掃視下方群臣,將所有人的姿態以及表現盡收眼底,沉默片刻後下令道:“既然如此,傳旨。


    令沿海各地,把守渡口,整軍戒備,同時密切調查倭寇動向。


    此外派遣欽差官員分別往:廣東承宣布政使司、雲南承宣布政使司、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坐鎮。


    若有情況,立刻迴報京師,如遇特殊情況,有權調動當地兵馬,必要時三司同聽號令。陸正。”


    “錦衣衛指揮使陸正聽命!”


    “你即刻調動錦衣衛往沿海仔細調查,務必以最快的速度,給朕一個說法。”


    “臣遵旨!”


    ……


    林府內,薛虹同林如海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黛玉在一旁給二人各自添了一杯茶,然後就帶著雪雁、紫鵑退下了。


    “老師,您在揚州時有沒有察覺到有什麽異樣?”


    薛虹這麽一問,林如海還真就想起來了什麽,摸了摸胡須迴憶道:“我在揚州任上時,精力大多在與鹽商周旋上。


    所說一些異樣嘛……確實有。


    有人自東南沿海而來,以極高的價格聘請番邦船隊以及拉攏各商戶的人員。


    我雖察覺到有些異樣,但因精力有限,又無證據,所以便沒有去管。怎麽,虹兒你的意思是……”


    “怕不是有人想行那假道伐虢之事,名為清剿倭寇,實則以大舉興兵,攪亂沿海,破壞互市,以誇大事實,逼迫朝廷行海禁。


    這些倭寇到底是真是假,還不好說呢。”


    自從兩年前林如海下定決心整治鹽政後,能喝到的鹽血可就越來越少了。


    開支不變,收入卻不斷減少,總要再尋個來錢的地方。


    有人往北尋來錢的路子,自然也有人向南尋!


    更何況相較於大權已經漸漸徹底落入隆慶帝手中的北方,南方宗族勢力複雜,皇權難以徹底鎮壓明顯是更好的選擇。


    本朝開海已久,雖未全麵開放,但其利潤也是相當的可觀。


    若是能借機壟斷沿海商貿,那其中的好處,簡直難以估量。


    當然,也不排除倭國真的出現了問題,致使大量武士流民流落中土,以致成了禍患。


    具體要如何,還是要等南邊的消息傳過來才知道。


    “伯安兄在南任職,也不知道如今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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