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這話說的,我不信咱父皇我也得信你啊!”


    朱煇笑的一臉狗腿子樣,跪的板板正正。


    太子沒好氣的瞪了朱煇一眼,語重心長道:“老四,你也是成家的人了,以後做了什麽事,就是我和父皇有心為你找補,恐怕也是來不及。


    就說去年你假裝火燒貢院的事情,父皇頂著多大的壓力才把這個屎盆子扣在死人的頭上?


    做兄長的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的第一泡尿也是尿在了我的懷裏!你能不能收斂些,還是說真想讓大哥成為孤家寡人?


    老二沒了,你是大哥嫡親的唯一弟弟。


    要是你還不放心的話……”


    太子拉起朱煇按在座位上。


    “我讓位給你,你就是大哥,我是你皇弟。明天我商量爹讓他給你禪位,你直接當皇帝!


    來,吾皇萬歲……”


    太子一撩起衣袍假裝要跪,結果一抬頭,就看見朱煇賊兮兮的笑著,貌似很期待自己跪下去。


    眼裏沒有一絲對皇位的貪婪,有的隻是對倒反天罡的渴望。


    朱煇:讓我當大哥,真的?


    太子:(?o?o)當然……假的!你還想當大哥了!


    太子不單單是兄弟幾個裏最道德的那個,同時也是騎射、劍術最高的那個。


    畢竟武德武德就從這來的嘛!


    別說朱煇不敢反抗,就是反抗也打不過。


    於是經過一番兄友弟恭的交流之後。


    ……


    太子氣定神閑的撣了撣袖子上的灰塵,抹了抹衣服上的褶皺,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盞刮了刮茶沫:“還想當大哥嗎?”


    “哪能啊!做弟弟的對大哥您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


    “少貧嘴,老四你跪下,哥托你辦件事。”


    朱煇披頭散發,頭頂的翼善冠都被打飛了,原本隻有鞋印的臉上也多了個烏黑的熊貓眼。


    “唉!大哥,我在這呢。”朱煇跪在太子旁邊,一邊捶腿一邊笑臉相迎。


    “這些年咱們皇室宗親的開支越來越大了,一年光是養他們,國庫都要額外掏不知道多少銀子。我總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大哥英明!大哥的決定我一萬個支持啊!”


    啪!!


    “閉嘴,老實聽著,拍我馬屁的人多了,不缺你一個。


    前些日子我也借著機會,同景瑜暗中討論了一番此事,他勸我不可操之過急。


    我希望你以私人的名義去拜訪一下他,和他再請教一下此事。


    千萬別搞砸了,也千萬別再弄的沸反盈天。明白嗎?”


    朱煇:“(? ? ?? )那大哥,我是說萬一,萬一我要是不小心弄砸了,咋辦?”


    太子:“???咋辦?那今年除夕父皇和母後可有節目看了。”


    “什麽節目?”


    “我和十三叔一起表演佛跳牆。”


    “那不是菜嘛?還用你和十三叔做?”


    “我和十三叔演佛,你是牆!!”


    朱煇冷汗瞬間就下來了,大哥還好說,跳兩下最多疼點。


    可自己十三叔那個體重一個大跳下來,自己小命估計也沒半條了!


    “是!大哥,保證完成任務!!!”


    ……


    “所以,請問殿下蒞臨,到底所為何事。”


    薛虹看了一眼對麵坐著的朱煇,眼底閃過一絲嫌棄,黛玉還等著自己吃飯呢。


    “沒什麽,主要是前兩天你不是和大哥聊了聊種樹的事兒嘛。


    我聽了都覺得有道理,所以呢,我也想好好學一學。


    主要是這樹眼前狀態越來越不好,我大哥也是有些焦急,總想著能不能快些。”


    瞬間薛虹就明白對方的來意,以及到底是誰讓朱煇過來找自己的了。


    “殿下,臣曾經說過,萬事萬物皆有陰陽,矛盾且統一。


    枝葉過多雖然會奪取樹幹的養分,可有些好的枝葉反而可以為樹幹提供保護和生命力,不可能做到一刀切。


    最好的方法就是多澆樹,多施肥,盡可能維持樹的生機的同時,慢慢修理。


    這種事情,寧可慢些,也絕對不能快了。否則反而不利於樹木的生長。萬望……太子、王爺三思。”


    薛虹知道太子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這事誰急誰完蛋!


    想削藩是對的,可是要分時機,現在隆慶帝那頭掐架掐的正白熱化呢,皇室宗親本來大多數是觀望狀態。


    你這邊一道削藩的命令下去,全投敵了,那還玩個屁了!那不是給自己製造敵人呢嘛!


    要分清主次矛盾,分化拉攏,各個擊破才行。


    朱煇將薛虹一番話記下了,然後厚著臉皮從書房順跑了兩塊薛虹自製的墨條,主打一個不能走空。


    朱煇走後,薛虹也是歎息一聲。


    削藩、限製貧富差距是每個朝代都在做的事情。


    可是在皇帝沒有絕對的掌握國家之前,敢這麽玩,分分鍾被坑死!


    不是別人坑,就是那群文人、商人、勳貴聯合在一起!


    限製富貴這種事,其實華夏後世也在幹,結果政策一出差點沒被百姓罵死。


    理由是:違反道德倫理,公序良俗。


    就是私生子擁有合法繼承權一事。


    薛虹前世的大學主任曾經說過這個問題:“絕大部分人都沒有想明白,這個事是針對誰的,是幫助誰的,上來就狂噴一通。


    隻要仔細想一想就能明白,這分明是另類的推恩令!是針對富商和貴族的,不是針對百姓的。


    普通百姓家裏有幾個錢能繼承?還是說誰家底層老百姓家裏能跑出來七八個私生子。


    私生子能否繼承家產這條法律和底層百姓一點關係都沒有。


    最多能誤傷到幾個父親曾經是渣男的家庭而已。


    擁有私生子的絕大多數還是富貴人家,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大富大貴的父親,必然會動用自己的力量,去搶占底層百姓的資源分給自己的私生子。而不是主動分裂自己的嫡子的家產給私生子。


    時間一久,好的資源會越來越集中,上品無寒門士族。


    遵守禮節是好事,可如果連生存資源都被搶奪完了,光談禮節有什麽用?


    如果沒有這條政策,對富人而言,一夫一妻製度那可就是純粹擺設了,富人可以肆無忌憚的去揮灑自己心中的欲望在年輕的女性身上。


    這條政策不論怎麽看,都應該是對底層百姓有利的。


    可偏偏噴這條政策最多的就是底層的百姓。


    同理還有奢侈品,這種東西正常來說應該是好事,是刺激上層消費,避免他們光進不出,收縮社會資源的。


    否則富人的錢是真的越花越多!


    可誰也沒想到,窮人會比富人更瘋狂,買的更多!


    所以,想要底層百姓支持這種事情,除非民智開啟,否則永遠不可能。


    我想幫你們啊!!可是我迴過頭一看,我想幫的人正拿著饅頭等著蘸我的血!”


    薛虹覺得吧,在這個時代百姓理解與否可能不重要。


    因為這是一個隻要皇帝夠強,甚至可以以一己之力拽著整個國家前進的時代。


    想削藩,不做好天下為敵的準備是不行的,沒有取巧的選擇!


    薛虹大步走出客廳,路過一處亭台時抓起一把雪按在自己的腦門處。一縷雪水順著淚溝、鬢角落下。


    原本有些熱血沸騰的感覺再次壓了下去。


    薛虹不想當聖人,也沒那麽偉大準備自我犧牲,他隻不過是單純覺得,這個時代不順我心,所以才在有可能情況下去嚐試推動。


    “快沒什麽了不起的,關鍵還是要有人能踩住刹車啊……


    卿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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