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聽,好家夥,原來還是楊義師兄的姨父家,楊義那性子該不會從這裏學的吧?


    林風庭道:


    “這兩位師兄我都認識,楊義師兄是我衡山石廩書院的金字招牌了,衡山弟子沒人不識得他,性子太好了,我們華山派的嶽師叔都想把他擄去華山了。”


    眾人聞言,皆輕笑出聲。


    周月明道:


    “我是泰山派弟子周月明。合川師兄性韌而直,誠摯勇毅,難怪他為人和楊義師兄有幾分相像,竟是同宗同祖的堂兄弟。”


    聽見衡山弟子對自己侄兒和侄兒堂兄如此認可,那婦人十分高興,道:


    “我那侄兒倒真是爭氣的,能得師兄弟們喜歡是他幾世修來的福氣!”


    向大年笑道:


    “我是衡山向大年。不是楊師兄幾世修來的福氣,而是我們這些做師弟的修來幾世福氣才能遇上他。那年我拜師上山時,師父有事突然急匆匆地下了山,我那時還小,不認得路,又怕冷,是楊師兄背著我去玄都觀領了棉服,又去飯堂給我熱了排骨湯。他把米飯泡在湯裏,吹得溫溫地才喂我,還把骨頭一塊塊剔了讓我多吃肉。到了晚上,他怕我冷,叫我睡床裏邊,自己對著門窗。他才比我大四歲。”


    說起往事,向大年嘴角含笑,眼角卻有些晶瑩。大家聽了還有這段往事,對楊義的好感又加深不少。


    男性老人道:


    “我姓陳,叫陳天葉,你們可以跟叔群一樣叫我外公,就是楊義那小子也是這麽叫的。既進了這道門,歡聚一堂,那便是大家各自的福緣福報,都不必拘謹。來來來,上菜,先吃飯。”


    那女性老人道:


    “你們也隻管叫我外婆,聽著親近!玉兒、歡兒、念兒,快起來給哥哥姐姐們見見。”


    三個少年少女相繼起身,道:


    “各位兄長、姊姊好,我叫陳如玉。”


    “我叫陳如歡。”


    “陳如念。”


    眾人也各自和他們介紹自己並問好。


    陳桐道:


    “我弟弟一家去北方了,不然這會兒就到齊了。你們若常來玩,就能見到他們,他們都可有意思的。對了,以後凡路過徐州,千萬不要忘了我們。”


    戴濟的母親戴陳氏也在此處,她開口道:


    “兄弟,這才剛見麵你說這做甚?別把人嚇得以後不敢來了。”


    戴濟道:


    “娘,舅舅說得不錯,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舅舅這是高興呢。”


    陳天葉嗬嗬道:


    “他呀,就盼著天天高朋滿座,友盡天南地北,遊遍萬水千山呢!”


    米為義道:


    “舅舅還喜歡遊曆名川?”


    陳桐答道:


    “三山五嶽,五湖四海,北漠南疆都去過,不過也就去了些名氣大的名川,那些荒無人跡,還待人探尋發現的地方我早想去走一遭,可惜沒能成行,我打算再過幾月出門轉轉。”


    十三歲的少女陳如念道:


    “爹爹的心思總不在家裏,那些荒山有什麽好去的?”


    陳桐道:


    “臨千川如覽萬古,登絕巔如入雲天。看得越多,就想看更多。等你大了,在家裏待久了,也一樣會想著見見外麵的世界。”


    陳天葉搖頭,道:


    “一個人即使窮盡一生也沒有辦法做到曆盡千川萬壑。光是這水文一道,連酈先生都沒親自走過他筆下所有地方,況世易時遷?人會變,草木會變,節氣會變,山水會變,連蒼穹也都可能在變。”


    陳桐道:


    “不窮萬裏,如何曉人之微渺?不曆百年,如何通千古之一瞬?”


    陳如念道:


    “在家裏也能見晴雨、知天時。在山上能通曉,在院裏就不能?若想見,處處能見,隻是父親心裏覺得不能罷了。”


    陳如歡道:


    “見梧桐一葉而能知天下秋,父親卻被一葉障目,見不得真泰山。”


    眾皆大笑,這倆真是貼心小棉襖啊,懟起老爹來絲毫不留情麵。


    陳天葉笑道:


    “念兒和歡兒說得對,若天地在心,何須將山川一一攬入懷中?”


    林風庭反複品味這句話,不住點頭,道:


    “自然在創化孕育山川,人又何嚐不是在內心創造潤化自己的山川?古人雲:‘外師造化,中得心源’,處處山水處處詩,處處人間處處畫,既得妙筆丹青圖,何向心外再求索?天地無窮極,人的神思也無窮極。腳步無法丈量天地,但神思或許可以,也或許會另創出一番新天地。”


    李宗德道:


    “‘一沙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澄懷能觀道,味象盡自然。無我忘我,暢遊廣闊,超脫自在。”


    李桐脫口道:


    “真。”


    林風庭道:


    “‘虛實源一,體用不二’,道即是真。”


    李高平道:


    “‘吾心即是宇宙’、‘心即理也’,心若是真,心中之象如何不真?”


    郭天雲道:


    “象罔可以得道。觀察山水天地,都是化實為虛烙印在自己心底,既然已去過那麽多地方,有了天地山川的輪廓,剩下的自己補足也無不可。若執意再奔赴重重遠山,反而容易迷失。”


    明代的山水雖好,但無人探尋過的荒野可十分恐怖,不幫忙勸阻要是對方真一意孤行進了某座原始森林,武功再高遇到磁場紊亂難以辨別方向也一樣出不來。


    以前的神農架,現在的哀牢山,即使現代人帶足了裝備,照樣有出不來的風險。比這兩處更恐怖的地方還有幾處,如昆侖死亡穀,塔克拉馬幹沙漠這些,雖說傳言大多不盡實,但對古人來說兇險卻翻了倍,現代人都不敢輕易進去。要是去藏地爬雪山,死亡率更高得嚇人。


    徐霞客的成功不僅是勇毅意誌的支撐,還有極大的運氣加持。明代虎豹猿魈不少,豺狼毒蛇更多,光是野生動物就夠普遍人喝一壺了,更何況天地之險?


    像徐霞客這樣的人絕不隻是一個,但絕大部分都半途而止,倒在了山川河流之中,迴歸日月天地的懷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跟著莫大遊曆笑傲江湖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梅綠茶殺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梅綠茶殺手並收藏跟著莫大遊曆笑傲江湖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