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和讀書的日子是枯燥且乏味的,即使偶爾過些節日,也不敢花太多時間去玩。莫大催得很緊。不過修煉嘛,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所有人都很看得開。


    不過生活總需要調劑。人間二月,已經快到了縣試的日子。林風庭並不緊張,趁著春色出城散步,也順便練練輕功。出得城外,入得村中,農人早已吆喝著老牛忙活著翻土。空氣中充滿了泥土的味道,草葉的芳香也漸漸傳來。驚蟄的雨剛過,遠處的茶農已經開采摘著茶葉的嫩尖。鮮茶的香氣很好聞,可以使人獲得內心的寧靜祥和。


    一路遊,一路走。不多時就到了洞庭湖邊。幾個小童歡聲笑語,就著這和煦的春風放飛紙鳶。紙鳶飛得不高,礙於風不夠大,線也不夠長。不過孩子們的樂趣並未減少半分。


    剛開春,漁船少了些,不過出門遊玩的人很多,渡船反倒多了不少。


    “真美好啊,春天總是生機勃勃。嫩嫩的草芽,可愛的娃娃。”


    於是橫笛吹奏,曲調歡快輕靈,伴和鶯飛鳥啼。心中眼中,盡是和煦的春風,柔和的太陽,靜靜的湖水。


    租一葉小舟漫遊湖中,山水田園盡在眼前。登上湖中心的君山,四麵都有湖風的滋潤,花草樹木生長得更好。摘一葉茶樹的嫩芽,放在口中輕輕地抿,味道很淡,隻要不去咀嚼,並不苦澀。含的時間久些,還能感受淡淡的迴甘,清香氣也會越來越濃。


    縣試考的時間有點久,連考五場,每場間隔三天。檢查也比較嚴格,林風庭就被脫了衣服讓人看了個幹幹淨淨,要不是提前打點,連蛋和菊花都免不了要被摸一把。心中一陣惡寒。之後分到考號,坐下,心中慶幸,幸好不在廁所邊上。等到分發試題,一看,淡淡一笑。


    提筆打個草稿,這是必須要有的,不然會被認為作弊,字還得是館閣體。之後按著草稿小心抄上去,不敢寫錯,也不敢髒汙試卷。館閣體楷字方方正正,行也正、列也直。行間距字間距不寬不緊剛剛好,一眼看上去心情都舒暢很多,不枉穿越前練了那麽久。


    揮揮灑灑寫完,抬頭一看,時間還早,那就修練內功。過了一會兒開始陸續交卷,林風庭也交了卷出去。


    一連考了十來天,一放榜,自然是案首了。於是又慢慢等待四月的府試。


    府試也在嶽陽考,隻是連考三場,沒有縣試麻煩。這迴府試難度比縣試稍大些,但對林風庭來說也很輕鬆。


    放榜之後,還是頭名案首。


    林風庭還是挺得意的,打算和郭天雲一起參加六月的院試。


    相比於功名在身,莫大更看重他們的武功。見這幾個月林風庭進步速度下降了些,等他剛一考完就來了場魔鬼訓練。主要訓練科目是全方位的,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


    好好領教了師父的一頓老拳後四個弟子更用心練功了。四人進境很快,學的是掌門功法,練的是內門劍法,挨的是掌門拳法。


    雖說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但是有名家教導到底是不一樣。真傳當真就是一句話。


    一位老人最寶貴的財富就是他的一生經驗,恰好,莫大有很多。莫大的話不算多,但談論起他的經驗來,就像是講故事一樣。很難不讓人印象深刻。


    夜路莫大是走得夠多了,他這一生,大部分光陰都花在了路上,奇異的故事並不缺乏。什麽屍匠趕屍,狐狸討食,孤墳夜響,荒塚人語,空穀放光。四個徒弟和十幾個丫鬟小廝聽得津津有味。


    不過太陽底下發生的故事,才是莫大記憶中最深刻難忘的。


    “那會我還年輕,我遊到了山西,有幾個縣在鬧饑荒,我路過那裏。路邊撞見一個隻到我大腿那麽高的小姑娘,當時她趴在路邊的屍體上哭喊她的娘。


    屍體又怎麽會開口說話呢?小丫頭餓得皮包骨頭了,我就拿大餅給她吃,又怕她噎到,就把餅掰開了揉碎了化到水裏,給她慢慢吃了。


    她餓慘了,累慘了,哭啞了,慢慢睡過去了,我就抱著她走。走了一路,到傍晚她醒了,哭著要找爹娘。


    我說:


    ‘幺啊,你娘不在了,找不到了。”


    她又哭,我哄她說:


    ‘那我帶你找娘。’


    她才好了些,又喂她吃些餅。才吃下幾口,她就撲我懷裏,喊我‘爹’。我沒忍心,應下了。


    後麵我背著她走了三天,路過一處沒受災的莊子,找了家看起來還算富足些的人家。


    我敲門,一個漢子開了,我說:


    ‘大哥,我要去陝西,這姑娘爹娘不在了,我也帶不好,給你點錢,姑娘就先放你這兒養著,過半個月我立馬迴來。’


    狗曰的答應得好好的!我把我生下來就帶著的玉還有身上的幾十兩銀子都給了他!等我從陝西辦完事迴來,那狗曰的早跑了!把我姑娘拴在圈裏餓死了!”


    這話說完,莫大偷偷抹了把淚,又繼續說道:


    “那一迴,是我第二次去陝西了。第一迴去陝西,是上華山給你們師祖收屍。


    你們師祖是讓斧頭給砍的,你們幾個師叔祖也叫一個用三尖刀的捅了要害,有幾個連屍體都沒找到。


    當時師門裏就剩我一個年齡大些的,老一輩全都去了華山。你們師祖走時就叫我帶著師弟們守山,你們劉師叔那會也才二十來歲,魯連榮他們也才十五六歲。


    你師祖他們走了一個月,沒寄信,也沒迴來。那一個月裏我心裏很煩亂,過了冬至,終於來了信,是華山叫我們去收屍。


    我沒了法子,隻能叫你師叔他們守好山門,我一個人過去了。這事情我不敢告訴你們師祖母她們,讓你們師叔全體封口不許說。


    等我背著幾十斤的骨灰迴來時,山門掛滿了白布,棺材擺滿了大堂,是魯連榮那小子漏了嘴,你們師祖母她們全都去了。”


    莫大停頓了好久,又道:


    “說起這棺材,我記憶很深,從小就怕見。


    我的幾個哥哥待我好,一勺勺地喂我吃飯,教我讀詩認字。我才記事沒幾年,他們就年紀輕輕地,裝進棺材裏了。我那會兒不懂,拍著棺材板子找叫哥哥,沒人應。


    我記事那會兒,姑父姑母都離得近,也是很疼愛我的。後來他們二老去了東南,我才學到姑父特意為我批注的《論語》時,他們也被裝進去了,棺材我沒見著。


    後來,我和姐姐妹妹們玩得好,她們都疼愛我、照顧我。可她們好幾個都還沒等到出嫁,也裝進去了。有的才出嫁沒幾天,也裝進去了。


    我侄兒媳婦,我奶奶,我嫂子,我爹娘,我伯伯……一家人全裝了進去。”


    “那一年,我從牢裏被贖出來,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進去,也不知道又為什麽出來。隻記得雪下得大,我腳陷進去很深,走了一路,幾天幾夜,滿城滿山,見不到半個熟人。我


    一路從雪裏趟過去,那路被蓋住了,走的每一步路我都不認識。後來就遇見了你們師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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