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喬的初識是在中國。

    那時剛接手公司一年,公司的業績蒸蒸日上,令許多人對我刮目相看。本以為我隻是個高挑性感卻隻懂得如何打扮自己的愚蠢的富二代女人,來接手公司等於是搞垮,所以老董事們不少給我爸難堪。老頭兒隻好一邊應付著董事們的轟炸詢問,一邊警告我必須將公司好好整好。

    老頭兒和媽咪去了海外度假,說是什麽要補下當初結婚時沒度的蜜月,可我把我給雷翻了,老夫老妻了還度蜜月搞浪漫?看來老小孩老小孩這句話還真沒錯。他們倒是去逍遙了,把我給扔在這是非之地,資深秘書王秘書也被調去分公司坐鎮了,可把我氣死了。隻好拚命了解公司的狀況,分析形勢原因,判斷正誤開始施行措施。本以為老頭兒的公司快要不行了,結果呢,一查,公司經營良好,與另幾大集團形成鼎立局勢。我就說,上海數一數二的大公司,高樓120,設備全是從國外進口的最新控感係統的公司怎麽可能那麽快就over了呢?

    沒辦法,為了盡快堵住這幫巴不得把我一腳踹出去自己當董事長的人隻好不分晝夜的開始工作。把我那幫貪玩好耍卻富有創意和辦事能力迅猛的狐朋狗友挖過來替我賣命。每天巴不得換做48個小時來工作,嘔心瀝血,親自負責每一個大cass。終於在年底超標完成了老頭兒立下的目標。老頭兒為了以示感謝,掏錢幫我辦了個party。

    那時已經快24了,也老大不小了,老頭兒也趁此說幫我找個男朋友,找個乘龍快婿。我也欣然接受,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舊的都已經去了,新的不來怎麽說得過去?

    可是我倒沒有看中老頭兒介紹的公子哥,看中了花高價錢請來的鋼琴手——沈喬。他在燈光下微眯著眼,修長的手指快速地在琴鍵上奔馳,像似在飛舞,這十分具有華麗性的畫麵令我怦然心動,連忙去問負責這次派對的徐潔他的電話號碼。

    仿佛後麵的事情應該順理成章,卻讓我吃盡了苦頭。從來沒想過我北楊也會追男人,而且追得那麽辛苦無奈。中國,也仿佛成為了一個標誌我北楊驕傲崩塌的地方。一個布滿我難過心酸的地方。

    所以當沈喬提出立即迴中國的時候,下意識就想迴避。他的眼神很堅定,仿佛在說,我一定要走,你走不走隨便你。我想也許是遇到了他夜思夢想的那個女人了吧?還是那個女人就在中國?我不去問,不去查,順其自然。如果真的要分開,如果我還是不能成功,那麽結果就是這樣。我無力去挽迴什麽。如果他真的不在乎我。

    但是那也是如果。這世界上有很多如果,但並非每個如果都能夠得到現實的迴應。我不相信如果,也不願意去相信。固執也好。我願意追隨奔赴。

    沈喬明白我知道他的心思,明白這一切,也是因為我的明白,所以他當初才會答應我陪在他的身邊,照顧他,和他分享時光。

    收拾衣服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我走出臥室,從客廳的沙發裏搜出他的手機,遞給他。從頭到尾,我沒有看過來電顯示。我不能辜負他的相信。

    “喂。”也許是昨晚他失眠了,聲音聽起來暗啞。

    “不行!”他一下子躥起來,聲音提高了幾倍,尖銳而可怕。我把從墨爾本帶過來的首飾裝進行李箱的內包裏,不動聲色地給他倒了杯水,從醫藥箱裏拿出潤嗓的藥放在桌上,準備他打完電話給他。

    沈喬剛剛準備裝進背包的夾克被狠狠摔到地上。我平靜地走過去,撿起來,他聽見我走路的聲音,眼神亂晃,仿佛在尋找著焦距。我輕啟嘴唇,“我在這。”就跟我什麽都沒有聽見和看見一樣。

    他淡淡的微笑了一笑,掛斷了電話,伸手碰到了我的手臂,一下子抱住我,“北楊,我就喜歡你的聰明。”

    “謝謝誇獎,不過沈先生,現在你應該蹲下,在你左手邊十厘米的位置有你的衣服。你應該把它們裝進距離你右手邊5厘米的背包裏麵。”我冷靜地說,這句話他已經說了很多遍,到現在已經不能再左右我的心情。麵對他時我需要打起精神,保持冷靜,否則就不會發現他的某些習慣和失常,從而就不會了解他那麽多,也不會離他的心更近一步。

    沈喬聽話的蹲下收拾衣物。他很心急,幾次都摸索錯了。我無奈的歎氣,蹲下幫他將衣物裝進背包,挽著他走到床邊,遞給他藥和溫水,提醒他必須注意身體,雖然隻是個小毛病。他沒有問為什麽,這是什麽藥,很安靜的將要吞了下去。我想如果我這時給他毒藥,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吞下去。因為他是如此的自信,自信於我對他的愛。

    收拾好後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司機打電話過來說已經到了樓下。我叫他上來把東西提下去,推推身邊閉目養神的沈喬,告訴他我們要走了,不然趕不上飛機票,司機已經到樓下。他點了點頭,起身。他的鞋都很響,方便他來計算步伐,以免走錯。跟我在一起後,我已經幫他換了好幾雙舒適的鞋,不會有很硬很響的響木,而是柔軟的。因為我可以當他的左右手,帶他走向正確的路。不會走錯。

    但是他很明白他不應該依賴於我,所以還是常常備有專門訂做的鞋子。

    想到這些,我總有些苦澀。他雖然相信我是那麽的愛他,但是不願意放心地把一切都交付於我。我永遠在他心中隻是個外人,隻是個可以愛他遷就他的人。而他不可能遷就我愛我。其實很早就明白這一點但是每每麵對時還是會難過得掉淚。就像這一次,他又習慣性的換上他訂做的鞋,一個人摸索著走在後麵。我迴頭看著他緩緩地走向我,而我站在原地。司機急匆匆從樓下下來,提著我們的三個行李。臃腫的身體感覺像撐爆的氣球,在凜冽的寒風中飄,我不禁笑出聲來。

    “笑什麽?”不知不覺他已走到我的身邊,對我的笑聲很詫異。

    他的聲音已經快恢複。

    “沈喬,你的聲音真好聽。”不自覺就把這句話說了出來,連自己也沒意識到。

    他咳了兩聲,大概也沒想到我會突然這樣說,“走了。上車。”

    我尾隨著他,看著他僵硬的背,突然意識到般的抽泣。

    這一次迴去,應該不會再和他出國了吧。

    沈喬摟住我,“怎麽了?”感覺到了我的異常,聲音也變得柔和。他大抵還是在乎我的。

    我扯過他的衣角孩子氣的擦鼻涕,“想爸爸了阿。”

    我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撇過頭,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而我卻在這一刻清清楚楚的知道。迴國,這二字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也許我這四年來做的努力,都不複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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